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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孙氏

    妙音在把自己题字的斯帕装入锦盒后过了片刻才把薄荷唤进来。

    旋即,薄荷就拿了锦盒悄悄离开林府直奔长宁王府。

    此时赵元佑正在书房翻阅自己新得的一本棋谱,这两日赵元佑称病没有去大理寺当差。

    自进入大理寺后他每月总要病个一两回,大理寺上下早已经习惯了,而三皇子赵元佑身子骨不好是个病秧子这全开封的人都知晓,他若是一直身体棒棒的反而不正常了。

    天越来越热了,去衙门当差绝对是遭罪的,故此赵元佑就隔三差五称个病躲在家里逍遥自在。

    “王爷,薄荷姑娘来了,说郡主让她跟您送回礼了的。”柴胡禀报道。

    一听妙音差薄荷给自己送回礼赵元佑顿时来了兴致:“把薄荷领进来见我。”

    旋即,薄荷就迈着轻盈的步子到了赵元佑面前:“奴婢给王爷请安,王爷千岁千千岁!”

    即便是在赵元佑面前薄荷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赵元佑朝薄荷摆摆手,淡淡道:“快把郡主给本王的回礼呈上来。”

    “遵命!”薄荷双手把一支精美小巧的锦盒奉到了赵元佑手中。

    带着些许期待赵元佑把锦盒打开,然后缓缓把里面被折叠成心形的斯帕拿了出来,然后轻轻把斯帕展开,一股淡淡芬芳扑面而来,那芬芳既有女子的体香也有淡淡墨香。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帘,慢慢的那首《金缕衣》在赵元佑眼前幻化成了一张桃花面,柳叶眉,秋水眸,还有那若有似无的轻浅笑意。

    彻底缓过神来赵元佑默默的把斯帕折叠起来,回归锦盒,接着他缓缓抬起头,淡然悠远的目光从薄荷身上一闪而过,接着他双唇轻启:“你家郡主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薄荷微微愣了楞,然后斩钉截铁的说了个无字。

    赵元佑的脸色微微一沉,目光也顿时变得凌厉起来:“薄荷,你是本王亲自调教的,本王把你派到郡主身边不光是为了保护她,照顾她。”

    薄荷沉吟半晌后才闷闷道:“奴婢知道自己的职责,王爷也告诉过奴婢要忠于郡主,有些事郡主特意叮嘱奴婢守口如瓶,奴婢若做不到那便是对郡主不忠,您说对吗?”

    赵元佑没想到薄荷看似跟个闷葫芦似的,没想到竟然也如此能言善辩。

    “你要先忠于本王,然后才是忠于郡主,你莫要忘了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赵元佑的口气明显比适才冷硬了些许,脸色已经是晴转多云了。

    “奴婢知道了。”薄荷的身体微微颤了颤。

    “寿王在宫里受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赵元佑厉声问道。

    自寿王带着伤从宫里出来后赵元佑就开始动用自己的耳目来一探究竟,隐约得出这件事跟妙音有关系,因为妙音先去御书房面圣,接着贵妃跟寿王就先后进了御书房,而寿王是在御书房受伤的,龙书案上那一块被官家用了多年的白玉镇纸已经被替换掉了。

    接着寿王大婚在迎亲途中遇刺,赵元佑已然确定此事跟端王无关。

    如此赵元佑不得不把这两件事跟妙音联系到一起。

    当薄荷把最近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向赵元佑禀报后再看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两只眼睛里的杀气都要溢出来了。

    薄荷被赵元佑的怒容吓的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她知道妙音就是赵元佑的逆鳞。

    良久,赵元佑才让自己从震怒中平静下来:“你先回去吧,好好照顾她,保护她,不要让她知晓你向本王适才禀报的这一切。”

    “是!”等薄荷走出书房后才彻底舒了一口气,仰头望了望那宛如火球的太阳,然后快步朝府外去。

    薄荷以最快的速度回了林府。

    她神色如常的归来妙音未曾察觉薄荷有何不妥。

    先是康王送来的一筐荔枝,接着赵元佑又送来了三筐如此妙音就能很富裕的享有荔枝的美味了,她拿出小半筐来分给丫头们吃,这也算是自己这个主子跟她们有福同享了,丫头们自然是欢天喜地的。

    荔枝是南边的时令果品,主要产与巴蜀以及岭南,千里迢迢送到了开封来甚是不易,因此唯有贵人才能享用这南国佳品。

    遥想当年出生属地的杨贵妃虽然享尽荣华富贵,吃尽人间美味,然唯有荔枝让她情有独钟。

    繁花似锦的长安不产荔枝,而荔枝亦是很难保存的果品,成熟的荔枝当即刻享用,否则一日变色,二日变味,三日后恐怕就难以下咽了。

    唐玄宗为了让心爱的杨贵妃吃上新鲜的荔枝每年在荔枝还未成熟就从属地将荔枝树拔地而出,然后通过水陆两栖运抵长安城,为此耗损了大量的人力财力,为了博爱妃欢心他可以不顾一切,哪怕倾国之力。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时隔三百多年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

    用晚饭的时候二老爷到了孙氏这里。

    用了晚饭后孙氏才把郭采薇唆使苏姨娘给秦素秋吃食做手脚之事添油加醋的跟二老爷禀报。

    速来林二老爷是不管内宅之事的,而今他在为母丁忧更是深居简出,每日除了在书房读书写文章便是抄写经卷。

    “内宅之事速来都是你作主,如何处置郭氏跟苏氏你看着办就是,不过毕竟郭氏是咱们的儿媳妇,你心里可得有个数。”自从老夫人去世后二老爷跟大房就彻底离了心,既然自己的母亲当年杀害了大哥林嘉禾的母亲,而这件事水落石出了,那么他们兄弟之间的矛盾就再也无法调和了。

    虽然他无证据证明母亲之死非病而是他们大房的手笔,但林二老爷还是要把母亲之死这笔账算在大房头上的。

    早晚兄弟俩是要彻底撕破脸的,眼下后宅女眷们的内斗他自然希望孙氏不要因为个人的算盘而让大房如意了。

    你孙氏在不喜欢郭采薇,再忌惮郭采薇跟林少华他们也是二房的人。

    孙氏自然明白林二老爷的意思,她一边给林二老爷茶碗里蓄水一边迎合道:“官人放心,一切我自有道理,就怕郭氏不能明白我的苦心。”

    林二老爷道:“我看采薇那孩子是个通透的,你稍微放下一点当婆婆的架子自然会把她笼络妥帖。咱们的少堂不是读书的材料,日后二房还是得指望少华,少松年岁还小,但我看他也是资治凡凡,不必少堂强多少。”

    “官人的意思我都明白,我是有些心眼儿小,但我也不是不顾全大局的人。”孙氏虽然脸上含笑,但心里头却甚不自在。

    虽然孙氏明白自己的儿子林少堂非读书的材料,就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已然记在自己名下的林少华是个有出息的,但她还是没法把兄弟二人一视同仁,自己生的再不济也是心头好,旁人生的在出挑那也是狗以巴草。

    一晃郭采薇在祠堂已经跪了几个时辰了,期间水米未进。

    从小到大郭采薇何时遭过这样的罪,她算是把秦素秋跟妙音给恨之入骨了。

    黑漆漆的祠堂突然被灯光照亮了,郭采薇下意识的转头却看到孙氏从外面进来,两个丫头都提着灯。

    “婆母,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指使苏姨娘给秦素秋的吃食里做手脚,若我真的这样做那下进去的就不是鹿衍草而是断肠草了,这是林妙音跟秦素秋联手算计我的,不,她们姑嫂是在瓦解咱们二房。”因为身体太虚弱,故此郭采薇的声音明显是中气不足,有气无力的。

    孙氏居高临下的看着郭采薇,耐着性子听她把话说完后她的嘴唇才开始动弹:“采薇,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但不管怎样你都要认个错,给那边一个交代,你是个聪慧的孩子,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郭采薇垂下眼眸思存片刻后道:“婆母的意思是让我承认我谋害秦素秋的事实究竟是真的为了咱们二房好,还是有您自己的算盘?”

    孙氏见郭采薇竟然这般不识抬举她的脸色微微有些阴沉:“采薇,能屈能伸你才能活的长久,我知道你是郭家的嫡女,骄傲惯了,然此一时彼一时,若你不肯认错,那我就没有理由饶过你,遭罪的还是你。”

    郭采薇低垂下眼眸认真思量,仔细权衡后最终依从了孙氏:“我听婆母的。”

    看到郭采薇开窍了孙氏的脸色也瞬间阴转晴了:“我就知道你是个通透的孩子,你暂时委屈一下在祠堂呆一个晚上,接下来我自有安排。”

    接着孙氏就把郭采薇的丫头半夏唤了进来:“你好好伺候你家娘子,你家娘子已经两顿没有吃喝了,你悄悄去弄一些吃喝来。”

    半夏忙应了声是,然后就迅速出了祠堂悄悄回去给郭采薇弄吃的了。

    旋即,孙氏就离开了祠堂。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孙氏才微微吐了口浊气,她接过刘妈妈递给来的茶吃了一口:“郭采薇也不过嘛,之前老夫人可是把她夸的跟一朵花似的。”

    刘妈妈忙附和道:“三奶奶毕竟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孙女嘛,她那是爱屋及乌罢了。”

    孙氏哼了一声:“你抽空去苏姨娘那里一趟,仔细叮嘱她一番,别让她坏了事。”

    “您就宽心吧,苏姨娘是个嘴巴严实的,再者四小姐还在您手里呢,四小姐将来说什么样的亲事可是得看您这位嫡母的心情了。”刘妈妈道。

    刘妈妈是孙氏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在林府嫁了人生了子,是孙氏最依仗的心腹,往往许多孙氏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是由刘妈妈代为出面。

    很快孙氏悄悄去祠堂见郭采薇之事妙音已然知晓了。

    妙音拔下头上的簪子轻轻挑了挑灯花:“孙氏怎如此沉不住气呢,看来我过去是高估她的手段了。”

    墨竹道:“奴才猜测二夫人是把郡主您还有大奶奶当成孩子看吧,当年二夫人把先夫人压了一头,故此她觉得您和大奶奶也是好对付的,说白了就是二夫人她轻敌了。”

    妙音微微颔首:“轻敌了,说的好极了,婶娘的确是轻敌了。她以为我跟嫂嫂会像母亲那般清高,只沉迷于吟风弄月,对于后宅的争斗不屑一顾嘛,她这样认为也好,如此我们才算计她算计的容易一些。”

    说着妙音就打了个哈欠。

    “郡主,时辰不早了奴婢伺候您安寝吧。”墨竹道。

    妙音揉了揉眼睛:“再等等吧。”

    郭采薇在祠堂里吃了些东西后才舒服了些许,她悄声问半夏你回去给我弄吃的时可曾见三爷?

    半夏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没有。

    郭采薇的心微微凉了一下,接着她就喃喃自语道:“我知道他是不会在乎我的,巴不得我被林妙音和秦素秋生吞活剥了呢。”

    半夏忙宽慰自家主子道:“娘子别胡思乱想,内宅之事三爷也不方便插手啊,好在夫人是向着您的。”

    郭采薇冷哼一声:“夫人向着我吗?你太天真了,她不过是为了二房的大局罢了,她打的甚算盘我心里头有数。在林府没有跟我一条信的。”

    想到自己糟糕的处境郭采薇禁不住叹息幽幽。

    “娘子别胡思乱想了,一切都会好的,等三爷的孝满了您跟三爷有个孩子,如此您就有指望了,等三爷金榜题名了,您也就熬出头了。”半夏的这番宽慰让郭采薇多少心里头舒坦了些许。

    不知不觉更漏声至,夜色渐深,郭采薇由半夏陪着在祠堂里继续熬着。

    就在郭采薇处在半梦半醒时她听到耳边有人在柔声轻唤她:“采薇妹妹,你醒来。”

    声音温柔如斯,郭采薇猛的清醒过来,原本黑漆漆的祠堂里出现了点点灯光,她的对面不是半夏而是一个着白色罗裙的女子,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一看她竟然是秦素秋。

    “秦素秋,你来作甚?”郭采薇一脸敌意的质问道。

    出于对秦素秋的防备郭采薇本能的让自己与她的距离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