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窗为雨疏风骤,窗内灯火已阑珊。
好不容易睡下的林妙音被噩梦惊醒,醒来后便异常的口干舌燥,她朝外面值夜的宫女吩咐道:“来人,本宫要饮水。”
半天没有人应答,她自嘲的笑了笑,她这个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真是可怜啊,竟然连值夜的宫女都使唤不动了。
她是个即将油尽灯枯的皇后,身边那些奴才们的心早就散了,他们都忙着各奔前程,谁还有那个精力去继续对这个即将进棺材的皇后体贴入微呢。
林妙音不但是个即将要香消玉殒的皇后,而且还是被皇帝废弃的皇后,富丽堂皇的昭阳宫就是她的冷宫,她在这里已经被囚禁了一年有余,这期间皇帝赵元亨只来过两次。
而皇后被囚禁的这一年多里后宫平添了不少新人,昔日林皇后身边的贴身大宫女心水早在半年前就成了皇帝的宠妃,听说皇帝是当着林皇后的面宠幸了那个叫心水的宫女,隔日心水就不在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摇身一变成了心美人。
林妙音实在是口干舌燥的很,喊了大半天也没有人进来给她进来倒水,无奈之下她只得挣扎着起来自己伺候自己,就在这时候紧闭的房门开了,进来的不是今晚值夜的宫女,而是一个长身玉立,身着黑衣的男子,他的脸上戴了一张面具,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幽幽灯光下男子的那双眼睛宛如亿万星辰一般璀璨深邃。
自己的寝宫竟然进来了陌生男子吓的林妙音顿时花容失色,还没等她来得及喊叫她的手已经被男人紧紧地攥住,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湿漉漉的潮气,显然是淋过雨。
男子低沉的声音惊恐万状的林妙音道:“不许叫!”
林妙音吓的闭上了嘴巴,因为恐惧她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原本就憔悴如纸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比苍白更苍白。
面具男子的为林妙音把脉,与此同时他的眼睛从林妙音的脸上缓缓下移直到她的手上。
那双纤纤玉手因为久病的缘故已经骨瘦如柴,毫无美感。
见面具男子没有对自己怎么样林妙音的情绪也就镇定下来,她下意识的打量面具男,不经意间她瞥见了男子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
就在这时候男子缓缓收脉,接着他就把自己的面具缓缓摘下,露出了一张绝美无双的脸孔。
当看清楚这张脸的时候林妙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三哥?”
林妙音没想到自己临死前还能跟长宁王赵元佑见一面,更让她意外的是这个病病歪歪的三哥竟然会把脉。
男子微微颔首:“妙音,我本想带你走,但是我适才为你把脉你已经……”
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的眉宇间划过一道忧伤。
林妙音淡淡一笑:“没想到三哥还会替人把脉,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时日无多了。三哥,谢谢你来看我,也许是咱们这辈子在人世间最后一次相见了。”
男子再次握住了林妙音那骨瘦如柴的手:“妙音,你可知你七岁那年落水救你的人是我而不是我二哥赵元亨,你可知我因为你而放弃了跟二哥争储之意,你可知你的父亲还有兄长所谓的贪腐不过是二哥设下的局,出卖你父兄的人是你的祖母和二叔。皇帝已经作好了要迎陈迎春入宫为后的准备了,还有你的姨母也就是太后并非是死与急症,而是中毒而亡。还有你的病你原本年华正好怎么就突然得了致命的病,一年多来总是缠绵病榻,其实从你嫁给赵元亨的那一天起就有人在你的吃食里下了慢性毒药,你本是个通透的女子,却不曾发觉你身边伺候的人早已和你离心离德。”
赵元佑知道这个时候告诉林妙音这些是何其残忍,但他还是要说,林妙音要死了,他必须得让她知晓真相。
他爱她,曾想等她对今上心灰意冷的时候带他远走高飞,而今看她已经即将油尽灯枯,他知道自己说出这些真相兴许让她死的更快一些,这样也好,早一天死就少在这冷寂无情的世上少遭一天的罪。
他对她的残忍何尝不是一种爱护?
林妙音微微动唇:“我不相信黄皇上会害我,我不相信,如果是真如你所说你又是如何知晓?”
在林妙音的记忆里赵元佑不过是个成天药不离口的病秧子罢了,与世无争,不问世事,他又是如何知晓皇帝这么多的秘密?
赵元佑深深望了对自己满是质疑的林妙音一眼,然后徐徐道:“我不光知晓皇帝如何害你害太后害你的父兄的真相,我还知晓皇帝和他的亲生母亲陈贵太妃和即将入宫接替你为大宋皇后的陈迎春的秘密,如果这个秘密我早五年知晓的话而今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绝不是他赵元亨,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他的语气轻微,但字字句句都透着一股袭人的冷意。
说罢赵元佑就松开了林妙音形如枯槁的手,然后戴上他的面具迅速转身,大步流星的夺门而去。
此刻林妙音只觉得喉头发紧嗓子眼儿发咸,旋即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她吐出来的血不是红色的,而是黑色,还散发着一股异样的味道。
吐血后的林妙音就失去了直觉,接着屋里最后一盏亮着的灯灭了,窗为雨落正急。
东方破晓,雨过天晴。
崭新的一天拉开帷幕的同时宫里传出了中宫皇后香消玉殒的噩耗。
就在皇后轰的次日宫里的丧钟再次敲响,皇帝被刺杀身亡,身首异处,怎一个惨字了得!
皇后病死,皇帝被刺身亡,宫里宫外一时间人心惶惶。
青山隐隐处,一身素衣的玉面公子蹲在一处新坟前满面凝重的对躺在坟里的人轻轻呢喃。
妙音:我终于为你复仇了,他害死了你,我就让他为你陪葬。
如果有来生希望我们不要错过,我愿倾尽所有来换一个与你结发为夫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