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淮安眼见得这般情景,心中很是震惊,不觉将眼睛瞪得极大,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身为多年的管家,他是亲眼看着叶琳梦母女长大的,自然对她们的性子极为了解。
在他的印象中,这还是母女俩第一次同时失态。这几年由于接连发生危险,叶琳梦除了上官以外,对其他人都表现得极为冷漠。
那么,为什么会突然间让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进门,而且还有这般异样的表现?
张淮安心中万分纠结,然而即便是他想破了头,却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然而,与老管家的难以置信不同,上官却显得极为笃定。她仍旧站在原处。远远微笑着注视众人。
秦海的到来,让原本压在肩上的重担骤然卸下去了一半,使她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这几年,她虽然时刻在心中做好战斗的准备,但毕竟是分身无术,即便再如何努力都难以周全的保护好叶琳梦母女。
现在随着这个男人的到来,林瑶瑶的安全得以最大的保障,而她今后只要将心思单纯的扑到叶琳梦的身上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她顿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然而就在这时,上官突然看到秦海转向了自己。
和刚才笑眯眯的逗弄林瑶瑶不同,此刻他尽管表面上仍带着微笑,但目光却极为冷澈犀利,就好像透过她的表象,直接要深入到骨髓一般,令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上官不觉一阵头皮发麻,笑容瞬间僵在了唇边。
她只觉得自己似乎被一头凶猛异常的野兽紧紧盯着,似乎随时都能张开血盆大口将她整个吞掉。
那一刻,从心底深处氤氲而来的巨大寒意迅速蔓延了全身,就连呼吸都瞬间停滞住了。
此刻,正沉浸在复杂情绪中的叶琳梦并没有注意到秦海和上官之间的变化,只是兀自说道:
“秦海,你既然以后要做瑶瑶的保镖,那就一定要和大家相处愉快。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管家张伯,那位是我的贴身保镖上官。”
秦海微笑着分别向张淮安和上官打了个招呼,态度极为谦和。
叶琳梦只做了简单的介绍,除了将秦海的名字告诉给了张淮安外,对于他的来历和其他状况,却并未吐露半分。
随后,便让他将秦海带到了刚刚收拾好的房间休息。
张淮安在安顿好秦海后,心中仍是极为疑惑。回到自己房间后,不禁浮想联翩,暗自猜测着叶琳梦和秦海的关系。
然而在做了种种假设后,他最后却又将一切推翻。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他才趁人不备,悄悄将上官叫到一旁,压低了声音问道:
“那个叫秦海的人,是小姐从哪儿找来的?”
上官心知张淮安的想法,却又不能把话说明,便莞尔一笑道:
“小姐只说他是自己的旧识,到底是怎样的人,我却也不得而知。”
“什么?小姐都没有跟你说明?”
张淮安惊愕的说道,
“小姐这件事情办得着实糊涂,万一是引狼入室怎么办?不行,我现在就要去跟她把这其中的厉害说清楚。”
上官见张淮安边说边要向饭厅走去,连忙伸手拉住了他,好言劝说道:
“张伯,放心吧,秦海是绝对可靠的。而且,他的武学功夫也颇为精湛,有他在,小小姐是不会有事的。”
张淮安却仍是懊恼不迭,不断埋怨道:
“我以前从没有见过这个男的,为什么小小姐还跟他这么熟悉。我跟了小姐这么多年了,什么人没见过?小小姐平时对陌生人都极为冷淡的,怎么就一看到他,连最喜欢的糖都不要了,非要抱着那个人的脖子?就好像那个人是她的爸爸一样。”
上官听着老爷子的碎碎念,脸上顿时现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
刚想要说什么,忽地脊梁上传来一阵寒意,她瞬间闭上了嘴巴,转身闪目观瞧。
不出所料,秦海此时正站在那里,微笑的看着她,目光中仍是一如既往的冷澈。
“我明早有事要出去一下,大概两个小时就回来,瑶瑶就拜托你照看了。”
他见上官看向自己,便径直说道。态度很是随意,就好像对方是自己多年的老朋友。
上官向秦海点了一下头,复又嗯了一声,却不敢问对方要去哪里。
张淮安满心狐疑的看着此刻已是满脸异样的上官,随后又侧头看向了正背对着自己越走越远的秦海,心中不觉疑团更胜。
带着满腹的疑问,他开始默默观察秦海的举动。
只见对方一直陪伴在林瑶瑶的身边,几乎形影不离。
而林瑶瑶也对其满心依赖,时时刻刻都想黏在其的身边。除了叶琳梦和上官为她洗澡有过短暂的分开,整个晚上都与秦海在一起,即便是到了晚上也还要缠着对方讲故事。
看到这些,张淮安不觉愈发疑惑。
是夜,林瑶瑶卧房。
秦海在哄睡了女儿后,便回到了位于隔壁的自己的卧房。
这间房间本是保姆房,是林瑶瑶在上幼儿园之前,叶琳梦提供给专门负责照顾她的保姆使用的。
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
但秦海却并不在意,相反,由于距离与女儿很近,他还更加安心。
在简单的冲了个澡后,秦海便上床休息了。由于终于回到家里,心里极度放松,他的头刚刚挨上枕头便睡了过去。
由于心中有事,次日一早天还没亮,秦海就从床上爬起来。待洗漱完毕后,他悄悄推开了房门,轻步走了出去。
二楼卧房,上官独自站在窗口俯身下望,她看着秦海出门,目光一刻不离其的左右。
秦海在无形之中感到有人在盯着自己,便转头向上看去。
随着二人的目光交织一处,上官迅速转身躲到了墙角。无形之中,她只觉得从自己的额上渗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
这个男人的眼神似乎有某种摄人魂魄的力量,不过一眼,就能让她这个名震宗门出类拔萃的女武修毛骨悚然。
上官知道,自己的武力绝非是对方的敌手,唯一能够做到的便是化干戈为玉帛,好好相处。
就在上官暗自害怕的时候,秦海已经踏上了前往北山公墓的路途。
因为此刻街上极为空旷,所以他施展了奔跑的速度。仿若一道白光,很快便到了墓园门口。
北山公墓,一片寂静。由于远离城市,若是不逢年过节,很少有人到这里来祭拜。除了从晨雾中间或传来的鸟鸣,再无旁的喧嚣杂乱。
秦海之前并没有问过叶琳梦母亲墓碑的具体位置,在进了墓园后,他便逐一开始寻找。寻了许久,方才在最后一层的角落里找到了墓碑。
虽说位置较为偏僻,但墓碑却极为干净。碑身和照片都被擦得一尘不染,前面的空地上还摆着母亲生前最爱吃的水果和食物。显然,经常有人到这里来祭拜。
这祭拜的人是谁,不用猜也知道。
秦海先是暗自苦笑了一下,随后便躬下身去,伸手轻抚墓碑。
此刻他只觉得四周变得极为安静,偌大的世界就好像只有自己的存在。
在越来越强烈的心痛驱使下,他把头轻轻抵在墓碑上,用脸紧紧贴着母亲的照片,像是孩子一般小声的呢喃着:
“妈,我回来了。我真的很想你,可是咱们却再也见不到面了。”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中掠过一丝忏悔,声音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妈,我错了,当初不该不打声招呼就离开。妈,你原谅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就在秦海因为强烈心痛的折磨而即将落泪的时候,身后猛然传来了嘭的一声巨响,将他生生的骇了一跳。
他惊诧的转过头去,只见一位年约五旬的老者手中拿着一个酒瓶,此刻正坐在相隔自己四五个位置的一座墓前。
如果猜的没错,刚才的响声应该就是酒瓶碰到墓碑上发出来的。
秦海因为适才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母亲的墓碑上,所以并没有对周遭的环境太过留意。
忽然听到这声音,便也不由自主站起身来,伫立一旁,静默的打量着老者。
只见那老者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自顾自的喝着瓶中的白酒。
随着须臾酒水见底,他的面容顿时现出了颓然之色。但即便如此,却仍仰面朝天大口喝酒。
尽管早已酩酊大醉,但老者的眉宇间却仍散发着傲然的英气。
身上穿的衣服也极为整洁笔挺,极具军人风范。而观其身材,肌肉坚韧,筋骨修长,应该也是一名武修。
可即便如此,秦海的心中却并没有生出太多的波澜。
在此刻的他看来,那老者不过是和自己一样的伤心人,不过是在用白酒酒精进行自我麻醉,默默抚平心灵的创伤罢了。
想到这里,秦海不禁深深的叹了口气,与此同时,神情也变得更加黯然。
在又深深的看了老者一眼后,他略略整理了一下心情,重新在母亲的墓碑前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