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有些怔愣,听了她的话才回过神来,“你外婆曾经在我们家帮佣过。”
哦,原来如此。
自从她懂事起,外婆就一直住在乡下,可是和乡下那些老太太不一样,外婆举止优雅,而且很爱干净,每逢重要场合时,她还会化妆,是个优雅的老太太。
“在大户人家呆过的人,就是不一样!”
邻居张阿婆经常夸赞外婆,说外婆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女,而且心地又好,还会读书写字。
“你外婆嫁给你外公,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外公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性格温良,不过,这是在他没有喝酒的时候,一旦他喝醉了,就会打外婆。
这些她都是听妈妈说的,妈妈说起这些事的时候,眼眸深处还藏着恐惧,可见家暴给一个孩子造成的影响有多大。
“所以,没有爸爸不一定就是坏事。”这时候,妈妈就会摸着她的头说,“有一个天天打你的爸爸,还不如没有爸爸呢,是不是?”
于是,外公在凌素心目中就是一个酗酒闹事的糟老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外公并没多少好感。
因此,当老爷子问她外公的情况时,凌素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总不能说他是个酗酒家暴的糟糕男人吧?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妈妈很小的时候,我外公就去世了,我没有见过他。”
老爷子闻言也就没有再问什么了,让凌素去书桌的抽屉里把那枚玉佩拿出来。
看到玉佩,凌素很高兴,没想到玉佩是掉在这里了!
老爷子看着她脸颊上浅浅的梨涡,心中浮起一股莫名的惆怅,“这是你外婆留给你的玉佩,对吧?”
凌素有些惊讶,“您怎么知道?”
老爷子眸色闪了闪,“……我见她戴过,而且,我看到玉佩上刻了个‘兰’字。”
是的,玉佩上刻了个繁体的“蘭”字,那是外婆的名字。
凌素接过玉佩,“谢谢爷爷。”
老爷子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她,“好好保管,可别再丢了。”
“不会,我很少戴的,昨天是我外婆的生日,我才戴了出来,回去后就会收起来了。”
老爷子的思绪又飘远了,眼前浮现出一张娇羞的俏脸,渐渐的,那张脸和凌素的脸重叠。
老爷子眼眶有些潮湿,幽幽叹了一口气才道,“身上还疼吗?”
凌素怔了怔,这才明白他是在关心自己,有些受宠若惊,“还好,不怎么疼了。”
老爷子有些愧疚,可是他骄傲了一辈子,也不可能开口道歉,偏是道,“……你这脾气可得改一改,不要这么倔,否则很容易吃亏的。”
凌素很想说,我才不会让自己吃亏了,因为您是长辈,所以我才忍了,要是换作别人,别想动我一根汗毛。
可是想想还是忍住了,只怕说了又要被人认为是顶嘴了。
老爷子又叹了一口气,“希望你不要怪爷爷,爷爷有时候也是……毕竟我是一家之主,如果不这么做,以后整个家都乱了。”
“不会。”
老爷子又拉着凌素聊了一会儿,末了又让她有空多回来看看,“这里曾经也是你外婆呆过的地方,她住过的屋子还保留着呢,就在旁边,我带你去看看。”
凌素其实很想回去上班,可还是推着老爷子下楼了。
老爷子腿脚不方便后,傅公馆里装上了电梯,两人就直接从电梯下到花园。
高雅还以为凌素在书房里挨打呢,突然看到她和老爷子有说有笑地出现在花园里,很是讶异,连忙去找禄叔打听,禄叔什么都不知道。
傅公馆旁边是一栋专门给下人住的两层西式小洋楼,当年外婆就住在这里,老爷子带着凌素看了看,又说了些外婆的事,这才让她离开。
凌素有些惊讶,老人家的记忆真好,都五六十年前的事了,竟然还记得会这么清楚!
凌素离开后,老爷子就坐在窗前发呆,禄叔端了参茶进去,看到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有些担心,“老爷子,您没事吧?”
“没事。”
“其实我觉得呢,少奶奶人挺好的,对我们这些下人也能以礼相待,从来不会狗眼看人低,至于坊间那些传闻嘛,我觉得不可信。”
禄叔以为老爷子还在生凌素的气,便劝了他几句,谁知老爷却幽幽道,“你知道吗,原来凌素是若兰的外孙女。”
禄叔怔了怔,“……李若兰?”
“嗯。”
禄叔明白了什么,忙道,“难怪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气质高雅,清新脱俗,现在想想,她长得和李若兰还真的挺像呢!”
老爷子笑了笑,“其实也不怎么像,否则也不会过了这么久我都认不出来。”
是的,毕竟经过了两代,凌素身上还有她外公和父亲的基因,像李若兰的地方不多,算起来,也只有那对梨涡和那对眼睛了,不过神韵也有些像。
禄叔也知道老爷子有一本相册,闲暇的时候经常会拿出来翻,可能老人都更喜欢缅怀过往吧,尤其是这两年,老爷子翻得更勤了。
相册里就有李若兰的照片,老爷子经常看,如果凌素和李若兰真的很像,老爷子怎么会认不出来?
……
凌素早上还约了个当事人,从傅公馆出来后连忙赶回律所,幸好当事人还没到,否则让人家等就不好意思了。
见完当事人已经是中午,身上的伤还有些疼,凌素也没什么食欲,就在app上点了份鸡肉烧麦,不一会儿送就到了。
可是吃了两口就不怎么想吃了,感觉有些油腻,于是便端了水杯去倒开水。
走到茶水间就听到里面传来几个女人嘀嘀咕咕说话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可凌素还是听见了——
“……豪门少奶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后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是啊,这都什么时代了,竟然还有爷爷打孙媳妇的事,这要是说出去谁信?”
“何止啊,我听说她婆婆也打过她呢,实在是太过分了……我觉得凌律师好可怜啊……”
“什么可怜?那是她自找的好嘛!你看她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跟交际花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