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里,到处都很安静。
下人来来往往,脚步踩在积雪上也没有发出声音。
窗外偶尔传来积雪压弯树枝,簌簌掉落的轻响。
青秋往炭盆里加了块银丝碳,将屋子烧得暖和。
他时不时看向榻上的人,注意着主子是否醒来。
床榻上,宁毓初陷入梦靥中,细汗密密冒出,骨节分明的长指陷进锦被中,脑袋小幅度地摇动着。
“不要,不要走……”
眼前一道白光袭来,逼他猛地睁开眼睛。
他瞳孔涣散地看着床顶,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青秋惊喜地扑过来:“世子,您醒了!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宁毓初半晌才找回声音,他哑着嗓子道:“爷怎么了?”
青秋忙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他。
他垂下眼睫,低低道:“哦,原来是病了。”
青秋想起什么,立即起身:“炉子里还热着药,您等会,奴才给您端过来。”
随着脚步远去,室内除了炭火“嘶嘶”烧着,又恢复了静寂。
宁毓初对着床帐的流苏微微失神。
又骗人,他都把药喝了,她还是走了。
怎么不把他也一起带走?
不知过了多久,青秋端了药进来。
宁毓初闻到药味,翻身就将被子罩上脑袋。
“不喝,拿去倒掉!”
青秋的声音钻了进来:“爷,九小姐说了,如果您能乖乖喝药的话,她就送您一本坊间最流行的话本。”
话落,床上鼓起的大包没有动静。
青秋嘀咕,难道九小姐这招不管用?
下一瞬,人顶着鸡窝头,从被子里冒出来,手一伸,冲他催促道:“快,把药给爷。”
看着主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青秋忍不住感慨,果然还是九小姐治得了主子,连主子深恶痛绝的药都能让他面不改色地喝下。
以后见着九小姐,他还得再恭敬一点,切记不可得罪。
宁毓初只休了一日病假就去上课了。
他倒是想多偷闲几日,奈何丑八怪不答应啊!
他在心里暗骂:可恶的唐白劳!就只会剥削他!
可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唐家几位兄弟对他的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都是臭着脸,如今如沐春风般,态度好得让他心底发毛。
但明显课程进度加快了,对他也更严厉了。
课堂作业多就算了,课后作业都快堆成山了。
都是一丘之貉,各个都是杨白劳!
他真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小白菜,呜呜。
宁毓初感觉自己没被病死,都要被他们给榨干了。
丑八怪给他的话本,他还停留在目录那一页,再也没有往下翻过。
日常就是边吃饭边作对子,边沐浴边背棋谱,书桌上的砚台就没有干过,每日除了睡觉,时刻都在奋笔疾书。
勤奋到他都以为自己是要去考状元的。
一日半夜。
睡梦中的人喃喃自语。
一会背道:“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一会翻身说:“这步棋爷就是要怎么走,错了又咋地?”
一会又道:“爷想给这只大老虎画上鸟的翅膀,肯定威风!”
“……”
青秋心疼地摇了摇头,欸,主子好可怜。
随即上前一把掀开被子,对着他的耳朵喊道:“卯时了,主子再不起来要迟到了!”
床上的人条件发射蹦起来,直冲向脸盆洗漱。
睡眼朦胧的世子爷:好气,好想回家。
【仍是为世子默哀的一天。晚安,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