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承乾宫里出来,夜晚的凉风一吹,原本昏昏欲睡的脑袋顿时清醒了几分。
张皇后来时已经吩咐刘若愚准备好的御辇,朱由检正要走向御辇,目光偶然扫到旁边的一名武士。
这名武士二十出头,正在意气风发的年纪,身材瘦削,五官长得颇秀美,若不是眉宇间有股子英气。
朱由检肯定这名武士他从未见过,却又感觉好像见过,他走到武士身边,叫什么名字?
武士单膝跪下,回殿下,臣叫袁玉麒。
你爹是袁崇焕?!
正是。
第几天当差了?
两日。
朱由检点点头,拍拍他肩膀,好好干,宫廷卫士虽然每天就是站站,但升迁机会也更多了。
启禀陛下,臣想去边军杀洋鬼子。
你爹知道么?
知道,但他不让我去。
哦。朱由检若有所思,转身走下阶梯,袁玉麒赶紧喊道:陛下,我…
朱由检没理他,径自走下玉阶坐上御辇去乾清宫休息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要朱由检处理的事太多了,就算只是离开短短两日,内阁就批了几百份折子,朱由检总是忍不住的要去看。
对于酷爱工作的他来说,他要不在北京也就罢了,要是在他总是惦记着朝堂政务。
大明帝国是他倾注毕生精力的事业,他一天不看就心痒难耐。
一边是对政务的痴迷,一边是对儿子和牵挂,朱由检索性把朱和浔接到自己身边,自己亲自带他。
朱由检清楚以他现在的状态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一本本的看,所以他选择抽查来看,一边看一边对朱和浔循循善诱。
可爱的朱和浔看着御案边堆积着像山一样高的奏折,不解的问:祖父,你每天都要看这么多东西?
这还算少的。
朱由检放下手里的折子,苦笑着孙子说:祖父以前看的比这可多多了,现在老了不行了。
祖父才不老呢。朱和浔奶声奶气的说着。
朱由检哈哈一笑,你爹教你说的吧。
朱和浔一点头,嗯。
就知道是这样。
就在此时,一名小太监快步走上殿来,启禀陛下,锦衣卫白指挥使殿外求见。
让他进来。
是。
很快白翎健步走上殿来,白翎的年纪比朱由检还大,但看着比朱由检的精气神可旺盛多了。
他刚一上殿便抱拳道:臣白翎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看着他道:免礼,最近京中可太平?
回避一下,不怎么太平,陛下,你的那些亲戚听说太子殿下病倒了,私下里他们弹冠相庆,互相勾连。
朱由检微微一笑,这不算什么,他们要是不相互勾连,朕才觉得奇怪呢。
继续盯着他们,京中各部官员有什么异样?
回陛下,他们的反应还算正常,只是有些忧虑,私下里的走动频繁了些。
朱由检嗤嗤一笑,低头对朱和浔道:浔儿你要记住,为君之道,在于控制,而不在于信任。
在于聪慧,更加在于勤勉,能让臣子畏惧的不是皇帝的权柄,而是皇帝知道的更多。即便所谓奸臣,也不可能在明知不可欺的情况下欺君。
朱和浔一脸懵懂,要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发生的事,祖父您怎么知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能透风就能透声音,锦衣卫是皇帝的耳朵,更是刀,将来你要善用他们,记住了么?
记住了。
背来我听。
朱和浔慢慢的把朱由检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朱由检听完欣慰的笑了,真是一字不差,比他爹还聪明。
朱由检抬头问白翎道;子夜,你看朕的孙子如何啊?
白翎抱拳道:真龙之姿。
袁崇焕有什么动静?朱由检想起了袁崇焕忍不住问一句,袁崇焕这个师傅上任还好几天了,还没跟朱和浔说过一句话。
几天没出府了。
知道了,下去吧。
是。
白翎正要下去,看见了御案边的一堆奏折,忍不住道:陛下,折子太多了,内阁既然都处理好了您还是歇歇吧。
该歇的时候朕自会去歇。
是,微臣告退。
目送着白翎离开,朱由检拿起一本折子递给朱和浔;浔儿,祖父考考你,你要能把这折子上的字儿念的一个不错,祖父有赏。
祖父要赏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
能治好爹爹和母妃的药。
朱由检呆住了,把折子递给朱和浔,先念吧。
朱和浔打开折子,折子上足有几百个字,有的笔画多的字他还不认识就用相近字的读音代替了。
朱由检抱着孙子,听着孙子念的折子,把事情记在脑子里。
过了一会儿,朱和浔念完了,朱由检的眼睛也睁开了,他问孙子,这份折子讲的什么啊?
好像是说有个矿主跟官员勾结,致使矿洞塔防砸死一百多人,而矿主不想给抚恤金。
那你觉得这件事儿大么?
不知道。
浔儿,未来你要一个人坐在这里,能摆在你面前的折子没有一件小事,你以为的小事会决定着成百上千,千千万万人的生死。
浔儿,之前你问祖父每天都要看这么多折子,祖父告诉你,祖父是皇帝,将来你也是皇帝。
一个皇帝的工作量多少取决于他用人是否准确,一个人就算有神仙一般的阅读速度和你太祖爷爷、成祖爷爷那般的决断力,也不可能穷尽天下大事。
人用对了,你的烦心事少了,自然就清闲了。
朱和浔点点头,记下了。
朱由检笑了在孙子细腻的小脸蛋上掐了一下,浔儿,你爹爹和母妃生病了,他们会好起来的,现在让你刘爷爷带你去个好地方给你爹爹和母妃挑礼物去,好么?
恩恩。朱和浔一个劲儿点头。
若愚啊。
奴才在。
带浔儿去御用监,他喜欢什么就赏给他。
是。刘若愚应了一声,满脸堆笑的牵着朱和浔稚嫩的小手去了御用监。
朱由检看着孙儿远去的背影,他看到的不是生命的延续,而是帝国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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