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很多记忆封存在时间的沙漏里,就像海螺躺在沙滩上静静地听着海水浪花流过的声音,没有开始也不知尽头。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是存在的,只要我们跑得足够快,沙漏确实是会静止的,甚至还有可能逆转回到过去。
“没想到你和他之间还藏着这么多故事,听起来真有趣。”
在图书馆的门口前,经营着几间书吧,那些书吧的外观设计看上去很简洁,仔细多瞅几眼,让人感觉又多了几分独特的韵味。林向楠和白牧野走进书吧,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我以前经常在这里做作业,然后和我的朋友们相约在这里喝咖啡,讨论八卦啥的可开心了。”
对于林向楠而言,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果然是越长大越孤单,大家都忙着长大,忙着把快乐遗忘,忙着在工作中欺骗自己那是乐此不疲。没想到白牧野的存在,就像是个时光老人一样,为林向楠拾起那些美好的曾经。
想必大家也知道书吧里总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文艺活动,比如留下明信片、写下心情便利贴。它还会为我们提供一些情感服务,比如免费慢递,你可以写一封信给未来的自己。
特别是当你品着咖啡,享受着与自己独处的时光,这时吧台小生对你含笑走来。在他手中拿着的是一封来自的过去的信,而那封信恰好是寄给你的。这确实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情,而这件事情正好就发生在了林向楠的身上。
“你确定这真的是给我的信?”
“是的同学,您在书吧注册的昵称是‘leah’吧?”
林向楠一下子愣住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吧台小生说得没错,很久以前她在书吧里注册的一个账号,昵称正是“leah”。当时书吧文化流行一种“线下快递员”的游戏,想要参与这个游戏的人都必须在书吧里有一个官方账号。
“是,是的,我的账号昵称是leah”
林向楠接过那封神秘的来信,猜想着到底会是谁给自己寄信。信封上写着的日期距离现在大概有两年的时间了,署名处是空的,她努力地回想着,当年自己也没有无聊到要给未来的自己写信呀。到底会是谁给她写的信呢?
“我可以看看吗?”
白牧野坐到林向楠的身边,然后和林向楠一起读起那封陈旧的信。
“林向楠,你还记得现在的你在干什么吗?此时,你坐在我对面,说好的一起学习,然而吃饱喝足后你却趴在了桌子上呼呼大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每一次你都磨牙,我跟你说你还死都不承认,说我无中生有,故意诋毁你的仙女形象。此时的你,简直是无理取闹”
与其说这是一封信,倒不如说这其实一个人写下的日记,里面清楚地记录下了,以前林向楠和郑广宏来书吧自习时发生的所有事情。而撰写这本日记的人,正是郑广宏。
“这”
郑广宏扭过头去看了林向楠一眼,想着林向楠看了这长封信后,一定会感动到哭得死去活来。他已经做好了随时让林向楠靠在自己肩膀上痛哭的准备,然而她并没有。
“这家伙”
信上并没有说明郑广宏消失的原因,里面装载着的只是林向楠与郑广宏,那些流逝了的美好的曾经。白牧野想着,也许这一次会是一个好时机,彻底让林向楠对雷诺失去信心,继而死心。
“害,这小子的套路还真的是挺深的嘛,作为同样是男人的我,自愧不如啊。向楠,其实郑广宏才是你的男朋友吧,这会不会是你一直在拒绝我的原因?”
“哈?”
拒绝?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我”
林向楠着实是被语出惊人的白牧野给惊吓到了,下一秒从她滚烫的脸上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灼烧感,正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她忽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大傻子,以为把自己的想法伪装得那么透彻,就像使了一套法力高深以至于可以瞒天过海的障眼法,可没想到此刻在白牧野面前,自己就像是个自导自演的小丑一样,最终一根无形的针扎破了那个透明的气球。
白牧野不是傻子,他的这一句话把林向楠自以为用玩笑就可以掩饰过去的尴尬,以为假装不懂就可以不当一回事的幼稚做法,全都暴露在彼此的目光中。
“你知道我喜欢你,但是你却还是觉得那是玩笑。向楠,我对你的真心就那么可笑吗?”
“啊?我,我不是那意思,牧野学长,我真的以为你只是开玩笑。或者那不叫玩笑,因为我们朋友之间也会经常对彼此说‘爱你’‘喜欢你’‘你今天很好呀’这样类似的话,来增进大家的感情啊,我以为你这样说只是在赞美我.”
白牧野的视线落在了杯中还散发着热气的咖啡,他沮丧的眼神让林向楠一时不知所措。他脸上的失落不是故意的,他懂得什么是错付,但没想到错付后的代价竟会是如此痛楚。
“既然这样,我是你的朋友,可你却每时每刻对我隐瞒,生怕我知道你的秘密一样。我真的是你的朋友吗?敢说你没有把我当成一个小偷骗子,时刻警惕着我会从你身上拿走任何一样东西?”
林向楠完全懵了,她想都没想过,一副谦谦君子的白牧野翻脸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快到她的脑回路还在弯道中没有转过来。
“我不生气,我可以理解。我只是很失望,我对你坦诚相待,你却把我拒之门外。”
白牧野喝了一小口咖啡,浓浓的咖啡豆醇香从鼻腔中钻进了他的身体里,瞬间把他身体中的疲劳带走。此时,他更加清楚地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他明白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有力量,以至于林向楠无法反驳。
“我以为我和牧野学长的关系,会纯净得像一朵雪莲,所以我才不敢在这种事情上胡思乱想,生怕弄出一些什么误会。”
林向楠说话的口吻很平和,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朴实,就像一场大雨在一瞬间浇灭了白牧野心中的暗火。白牧野有点心软了,如果他让林向楠彻底离开雷诺的目的是希望她不受任何伤害,那此时此刻他何尝不是在伤害林向楠呢?
“别天真了,向楠,我对你是真的,我和郑广宏一样,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我说我可以理解你的迟疑以及你的不坚定,我不生气的原因是因为这很大一部分的错误是在我的身上,是我没有勇气对你说清楚我内心真实的想法,但我不想成为下一个郑广宏,一昧得对你好,直到死为止还是没有换来你的一句承诺。”
“什么?直到死为止?”
林向楠专注的神情让白牧野心虚得抖了一下,尽管白牧野的语速很快,但她还是一字不差地把白牧野说的每一句话听了进去。
白牧野哽咽了一下,“你对他是不公平的,他就像是个每天在庄园里为自己的玫瑰浇水的园艺人。玫瑰盛开的那天,他却被玫瑰上的刺给毒死了,但可笑的是,在他死后,路过的人却不费吹灰之力把玫瑰摘走了。他一直以为那朵玫瑰,会永远属于他的。”
这一番话,让听的人和说的人,都无比难受。特别是林向楠,她强忍着的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仓促的呼吸还是没有满足她对氧气的需求,窒息感让她头晕目眩,即使远处的咖啡豆清香袭来,在暗淡的日光下,她还是无法辨清眼前到底是梦,是幻觉,还是现实。
“你其实你,你什么都知道?”林向楠无力地说着,嘴角微微抽搐,泪腺被她强大的意志力堵住了,此刻的她难受得想死,“你知道从一开始,我,我就在骗你,郑广宏不在我身边”
她说不下去了,把头埋在双手里的一瞬间,汹涌的泪水即刻夺眶而出,洒落在充满咖啡豆清香的餐桌上。泪水浸湿了她的双手,继而一滴滴地从她弯曲的手肘上滑落,最后无意落在了白牧野的手背上。
白牧野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如此悲伤的女生,他以为林向楠会为此号啕大哭。那些曾经在他面前哭过的女生不是死去活来就是暴跳如雷,或者像是一蹶不振的傀儡一样,但林向楠却趴在桌子上哭得很安静。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安慰一个似乎在独自流泪的女生,很害怕自己把手伸过去的安慰,会打扰她对自己情绪的调整。最终,他还是选择把手轻轻地搭在了林向楠的肩膀上,搂着她,想要把心中最大的温暖都给她。
“我没事,我还好”林向楠笑着用手擦了擦嘴角处的泪水,从白牧野手中接过一包纸手帕,“我去一下卫生间。”她离开的时候,带走了那一封长长的信。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白牧野为什么要这样说?
林向楠躲进了卫生间里,努力地回想着发生在过去的事情,时光仿佛也在刹那间逆转,回到了郑广宏不辞而别的那一天。她知道郑广宏的消失不是偶然,毕竟郑广宏不是普通人。
在郑广宏身上多少带点传奇色彩,而这也是林向楠始终不肯接受他的唯一原因。要想把女生永远地留在自己身边,首先给她的不是口中所谓的爱与承诺,而是应该满足她内心的安全感与对未来的期待。
林向楠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她在乎的人,就因为这样,她不想和郑广宏有任何关系,就算是普通的朋友她也不想。因为她很早就知道,郑广宏这个人不靠谱,对待感情他永远不会认真,就像现在这样。
和郑广宏在一起,林向楠会感到非常不安。就在得知郑广宏一声不吭地从欢乐城里消失的那一刻,林向楠就已经猜到他肯定出事了。郑广宏从来没有超过半个月不联系他,就算是摊上了什么大事,他都会有办法给她报平安,可这一次.
“太久了,已经超出了我的期待。其实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你已经死了。”
林向楠打开手机,给郑广宏发了一条短信,系统给她的反馈还是一如既往,显示对方账号出现故障,她发出的信息对方无法接收。
“即便是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我的心还是很难受。特别是当从别人口中证实了这件事,我觉得我快要崩溃了。”
尽管发出的每一条信息都会石沉大海,尽管所有的问号最终会被时间掩埋,尽管她所有歇斯底里的呐喊最终还是会被自己的羞耻感打败,她也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控的内心不停地操纵自己的双手在手机键盘上写下每一个到不了远方的字符。
突然,就在林向楠伤心欲绝,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的时候,她的电话铃声响了。她以为是白牧野在找她,然而不是。那个来电显示,是雷诺。
电话铃声就这样一直在卫生间里响个不停,她断断续续的哭声也渐渐地停止了。只是一阵寒意从心中袭来,冷得她不由地哆嗦了一下。她走到洗手台前,冷水洗脸的一瞬间,从失意中猛地清醒过来。
她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卧槽,好丑啊。”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如此颓丧的样子,陌生感让她觉得此时的自己巨丑无比。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接通了那个电话。
“怎么这么久都不接我的电话?”
“刚”
卧槽,林向楠的嗓音.
“你感冒了?”雷诺其实听得出来,林向楠哭过,他清楚地记得林向楠每一次哭完后,哭腔还是会停留在嗓音里,即便过去很久也还是会听得出来。
“嗯呢,最近的天气变化无常,只要一下雨,那我肯定就得感冒了。还记得那天,我在医院里打吊针,遇到了你,还坐在了你的身边,那时的你也是在打吊针呢.”
林向楠说话的声音很轻,然而却莫名能打动人。特别是她那平和慈祥的笑声,只要闭上眼,雷诺都能幻想得到她莞尔一笑的样子,很温柔,很让雷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