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国王路易十四的时代就有了咖啡,不过真正流行起来却是在17世纪末,一个叫弗朗西斯科·普罗可布的西西里人在圣日尔曼的集市上推广了一种新的饮料,它就在网球场和保龄球场的旁边,这样那些时髦的人在打完了保龄球后就会去他的咖啡馆里喝上一小杯,顺便聊上两句。乔治安娜挽着法尔荣的手在草坪上走着,一边走老调香师一边说道到了我的那个年代,咖啡馆就多了,最有名的是普罗可布咖啡馆,狄德罗伏尔泰卢梭都是那里的常客。
您见过伏尔泰?乔治安娜揶揄得问。
当然没有。法尔荣笑着如果我见过他,那我恐怕比现在还要老一些,但现在我听说最好的咖啡馆在罗亚尔宫,您去过吗?
乔治安娜摇头。
元首没有带你去过咖啡馆?法尔荣问。
去过。她干巴巴得说但不是去的罗亚尔宫的咖啡馆。
感觉怎么样?法尔荣问。
她怎么回答呢?说他像个小流氓一样对她不规矩?
她越来越觉得那段时间所认识的那个利昂和现在这个完全是两个人。
话说回来,罗亚尔宫的咖啡馆好在什么地方?乔治安娜问。
那里以前是奥尔良公爵的宫殿,所以吸引了很多女人。法尔荣说。
什么?乔治安娜惊叹。
宫殿不是随便对外开放的,夫人,她们对宫廷生活很好奇。有了女性顾客就有了男性顾客,然后音乐咖啡。法尔荣笑着想要钓鱼需要鱼饵,女人爱咖啡,男人爱女人。
乔治安娜哭笑不得。
巴黎最大的特色就是谈话,又因为咖啡成了一种集团活动,您知道每年巴黎人在咖啡的消费有多少么?还不等乔治安娜回答,法尔荣就说道足有300万里弗尔,这个数字比奶酪消费得还要多。
您怎么会知道?乔治安娜问。
法尔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说道我以前认识不少朋友,他们在海外的殖民地都有土地,对于80年代的欧洲人来说,棉花不是美国产的。
那是哪儿呢?乔治安娜随口问。
加勒比的种植园奥斯曼帝国以及印度。法尔荣说有个名叫约翰·蒙塔莱特的种植园主,他的种植园里种的是棉花而不是蔗糖。
这怎么回事?乔治安娜问。
那个岛上不是所有的土地都适合种植咖啡和糖,夫人,一开始是小规模种植,后来越种越多,本来运送甘蔗和其他热带商品的贸易商开始转送棉花,他们原本是打算让棉花给土壤松土,随后利用从棉花生意中获得的利润投资蔗糖,后来数以百计的种植园主联合起来,共同开辟了一种新的商品,如果不是革命爆发,圣多明戈迟早成为棉花的主产地。
你什么意思?乔治安娜松开了法尔荣的手。
棉花和蔗糖是竞争关系,夫人,他们都需要奴隶劳动,由于我们现在和英国自由交换蔗糖与丝绸,而对棉织品收高额关税,种植棉花的人转向种植甘蔗。
棉花的价格在暴涨吗?乔治安娜问。
棉花的价格每天都在上涨,但并没有像圣多明戈爆发革命时那么涨两倍,因为废奴运动,目前利物浦运送的奴隶比以前少多了,现在值钱的是奴隶。法尔荣说很快小农户就会发现,买一个奴隶并不能为他们赚取现金,有人说解放奴隶会让棉布增加一倍或两倍,给英国带来毁灭性的后果,而这些贸易的核心是,棉花从美国流向欧洲,而资金从欧洲流向美国,这种资金往往是靠奴隶抵押的,如果债务人违约,抵押贷款的债权人会获取一定数量或特定的奴隶,我认识的朋友88的抵押贷款都是这么来的,南卡罗来纳州是82,所以奴隶涨价代表资产增值,可是他们要是跑了
就要损失一大笔钱。乔治安娜说。
让我给您举一个例子,有两个年轻人,我们叫他们汤姆和约翰,汤姆买了一个稻米种植园,他在土地上种植稻米,一直种到1793年,那一年他听说了惠特尼的轧花机,于是贷款32万美元,用这笔钱购买额外的奴隶,将部分田地改种棉花,又添置了一些轧花机,这笔生意赚钱非常快,因为棉花一直在涨,仅仅七年后他就偿还了所有的债务,还有钱将破旧的庄园装修豪华,并购置了更多的奴隶和轧花机,另一个人约翰,种植靛蓝,1790年由于英国市场的消失,约翰的靛蓝事业崩溃了,只好在种植园里种供家人糊口的粮食,深陷债务的痛苦之中。同样在1793年,他听说了轧花机,这种作物利润丰厚,4年后他就偿还了所有的债务,并且还盖了一座新的庄园新的奴隶和轧花机。得益于汤姆和约翰这样的人,美国的棉花主宰了英国市场,而西印度群岛的生产者遭到了损失,现在棉花的价格依旧在上涨,而作为贷款抵押物的奴隶却变少了,在变少的奴隶之中,有一部分还被加勒比的甘蔗种植园分走,那么现在的问题是什么?
乔治安娜歪着脑袋想。
如果奴隶让种棉的成本下降,使得很多人负担得起衣服和床单,市场就会迅速扩张,正是因为棉的材料价格低廉,棉纺织业才快速发展,现在棉的价格变高了,还有高关税,市场需求少了,那么继续扩大生产会造成纺织品堆积如山反而降价,棉花供应不愁不足,除了美国,还有奥斯曼印度和巴西,现在的问题是奴隶,没有了他们,贷款和劳动力都没有,还会有其他农场主深陷汤姆和约翰的困境中,一旦奴隶们跑去自由州,我想那些开设银行的公共工程公司可以给他们提供工作机会,所以形成的问题是美国自由州和蓄奴州之间的矛盾,而他们还有了火药厂和滑膛枪厂,最终导致的可能是内战,如此一来,英国就需要找别的供应商来提供原棉了,其实除了美国之外,埃及也可以种植棉花,而且就我所知,和依靠信贷的欧洲人不同,埃及统治者不想外国人插手国内的贸易。
我还是不明白。乔治安娜说。
欧洲的探险者一直在沿海,没有深入内地,所以不知道棉花是如何生产的,有一些美国人深入到了西印度群岛的种植园,他们知道了棉花是怎么来的,接着就开始种植,可是海岛棉并不适应他们的土地,每年的棉花产量都在下降,他们才需要新的土地继续种植,如果从利物浦没有奴隶贩卖到美洲,他们还可以抓原住民作为奴隶抵押贷款,可是这就意味着要撕破1790年华盛顿与原住民所签订的和约,美洲还是要发生战争,所以找到新的原棉产地才是重要的。
我听说那不勒斯
是埃及,亲爱的,我听说英国人现在还在那里驻扎,他们为什么不合元首一样,在那里建设呢?法尔荣说我听说他们把简化的棉纺织机械送给了萨克森和瑞士。
乔治安娜没有问,当拿破仑用土地来让莱茵的诸侯们听自己的命令时,英国人也在用技术在收买人心。
大家都知道,只是一两个厂,没有形成产业是无法和英国竞争的,另外就是蒸汽机,没有它,就会和葡萄牙一样,尽管用了一样的机器还是无法竞争过英国,大家都在英法两国的竞争中讨便宜,就算元首要对英国实行贸易封锁,这些国家即便会遭受损失还是会听命令的。法尔荣说。
真是狡猾。乔治安娜说。
习惯了就好了,夫人,英国商人自己也不愿意出口棉纱,尤其是德意志地区,低工资和便宜的食物会让他们的手工制品比他们的便宜,他们担心会影响英国人的就业机会。
她更加无法理解了。
要是工厂主真的在意工人的就业问题,那些卢德主义者是怎么来的?
关键是要给那些想要投资,却没什么本事的人一条出路,不论干什么都是一窝蜂。法尔荣不无鄙夷得说您以为所有在法国生产的香水都是‘法国香水’么?
看来你吃了不少苦头。乔治安娜看着调香师说。
别提了。法尔荣乏味得说以前圣日尔曼是最繁华的,现在都萧条了。
你回过巴黎?乔治安娜问。
我在那里生活过,就是不知道这次回去,还能见着多少以前的朋友。
乔治安娜说不出话来。
然后法尔荣继续和她在草坪上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