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哗哗的马蹄声。
她和法尔荣走到了窗边去查看,发现是执卫队的人来了,然后没多久就看到了穿着第一执政朝服的波拿巴走进了庭院,他的腰上还挂着马穆鲁克剑。
有那么一瞬间乔治安娜很想让法尔荣躲起来,不过她转念一想,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有什么好藏的,然后她发现波拿巴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她在一次招待会上见过,好像是跟着他去过意大利的将军。
也没有多少时间给他们发愣,他们此刻所在的客厅位于二楼,很快她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德斯塔尔夫人在小说里写道听到他的脚步声会多么雀跃,现在乔治安娜倒没有这种心情。
她脑子里想着的是佐罗,准确得说是《佐罗的面具》里,他和总督的女儿艾琳娜在马厩里的一场打戏。事实上总督的女儿不是真的是他的女儿,而是上一代佐罗的女儿,上一代佐罗年事已高,他将一个有天赋的青年农民阿里桑德罗训练成了新一代佐罗,并从西班牙总督手里解救了大批矿工以及女儿艾琳娜。不过那个时候艾琳娜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以为总督是她的父亲,她要组织佐罗从她父亲的办公室里偷走文件。
就在她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波拿巴出现了,她很少看到他穿朝服,虽然这件朝服和他穿的有一件常服差不多,都是黑色的底,用金线绣的边。这件朝服则加了红色的立领,裤子也成了暗金色,和大卫给他画的那副他骑马翻越阿尔卑斯山的肖像画一模一样。
这时她感觉有人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原来是法尔荣,他正在向波拿巴行礼,她本来也想行屈膝礼,却发现她的膝盖弯不下来,除非她像电影里的艾琳娜那样用细刺剑对着他。
你来干什么?她干巴巴冷冰冰得说。
他没有理会她不友好的态度,反而讨好似的对她微笑。
我肚子饿了,还有吃的么?
厨房里是还有点吃的,毕竟法尔荣和埃奇沃斯年纪都不小了,食量不大,不过她怎么好意思用剩菜来招待第一执政呢?
她不说话,他也这么站着。
此人也有顽固的一面,最终乔治安娜让玛蒂尔达去把剩菜热一热,再开一瓶红酒端上来,这下他倒得意得笑了。
你要带着那把大刀坐着吃饭吗?她不客气得说。
波拿巴正想自己动手解开腰带,跟着他来的那个人却说话了。
何不您来帮他解下来,夫人。
你是谁?
让马蒂厄·塞律里埃上将,曾担任威尼斯总督,现即将到荷兰赴职。那个人说。
也就是说这人将取代奥热罗,成为新的荷兰驻军司令了?
她没有做声,毕竟撤军还是不撤军不是她能说了算的,她盯了一眼科西嘉矮个,他已经将双手举起来了。
在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打斗后,电影里的佐罗和艾琳娜都气喘吁吁,更过分的是那个年轻农民实在不是什么君子,将艾琳娜小姐身上的衣服用剑给划破了。
你投降吗?新一代的佐罗问。
绝不。艾琳娜回答说,然后她的吻就被那个蒙面小贼偷走了。
她应该给那个坏东西一点颜色看看,最好在他沉迷美色的时候用匕首捅他一刀。
乔治安娜很不乐意得走了过去,看着他的腰带,在研究了一番后才把它给解了下来,它是红色的,也用金线绣了花纹,失去了支撑后那把马穆鲁克剑咚得一声落到了木地板上,她将它给捡了起来,和腰带一起想找个地方放着。
但他把高举的手放下,箍住了她的腰。
还在生气?
她盯了一眼在场的两个外人,觉得有些话题不适合现在说。
我去做饭。她轻声说,然后他就松开了手,好像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抱着腰带和剑走到了客厅的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三个男人很融洽得在交流,脱掉了腰带和剑的拿破仑看着松垮垮的,塞律里埃则还穿着全套礼服和佩剑。
她以一种难以言语的心情到了客厅外,将佩剑和腰带交给了还没走远的玛蒂尔达,又回厨房做饭了。
然后她想起来,她是穿着一身华贵的衣服去的菜市,现在又穿着同样一身做饭,难怪那些比利时人会那么惊讶。
做好饭后她没有急着去见客,而是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接着才让侍女们将菜端上餐桌,这时波拿巴和塞律里埃已经进来落座了,她煮的是意大利面,加了海鲜和培根,还有刚才剩下的小羊排,足够他们吃的了。
波拿巴的吃相一向都是这样狼吞虎咽,她也懒得纠正,反正在学校里她见过更难看的吃相,她反而提醒塞律里埃别光顾着发愣,毕竟波拿巴自己迅速吃饱了,其他人吃饱不吃饱他从来不管的。
照理说他有胃病,为了他的健康着想她应该让他吃慢点。
不过吸烟有害健康,却能让人心情放松,在烟草燃烧的这段时间里可以缓慢卸掉身上的武装,重新回归家庭里承担的角色,父亲丈夫儿子兄长等等。
人们形容家是港湾,水手在外面乘风破浪,想要在港湾里得到充分的休息,她不会给他过多的束缚。
果然他吃饱了就离席了,完全没有留下陪客的打算,乔治安娜连忙和塞律里埃搭话。
这位将军很有贵族气质,同时也很懂就餐的礼节,等陪着他吃完后乔治安娜才离开了餐厅。
波拿巴此刻正在书房里,坐在沙发上看一份文件,菲丽儿无措得看着乔治安娜。
乔治安娜让菲丽儿离开,然后站在了他的对面。
他把文件放了下来。
你没看就把它签了?他仰着大脑袋看着她。
我以为你帮我看过了。她抄着手说。
他拍了拍沙发,她规矩得坐在他指定的位置,接着他就躺在了她的腿上。
现在是午休时间,乔治安娜没有说什么,让他安静得躺着,顺便还摸了摸他栗色的短发。
你没有爬钟楼,真的是因为照顾大主教?片刻后他瓮声瓮气得问。
等你80岁了,穿着那么一身爬钟楼,你就知道有多累了,而且还是两次。她无所谓得说。
你中途怎么倒回去?
我不能让大主教一个人在塔顶上,你看到那些怪鸟制造的火焰了。
你怎么不担心我呢?他不高兴得说。
是你把我拉到后面的。她也不高兴得说怎么?你现在不介意躲在女孩儿背后了?
他生气了,爬起来将她扑倒。
说,那晚你去哪儿了?他盯着她说,双眼就像在冒火。
与其说他像个吃醋的丈夫,更像是在审讯,她要是不好好回答,可能她就要被外面的人抓走,然后运往荷兰了。
你打击了我,我很生气,我需要新鲜的空气。她平静地说那些监视我的人呢?他们说没看见?
旷野上没有障碍物,而且那天有大雾,所以他们什么都看不见。他也平静得说包括你秘会了什么人。
她思考了一下,好像是那么回事,那场雾就像是她曾经在21世纪卢浮宫看到的。
你的解释那么简单,别人很难相信你。波拿巴说。
是别人还是你?
他没有回答,只是鼻翼在扇动着,看起来好像还在生气。
为什么人们喜欢复杂的故事,精心编造的谎言同样可以很复杂。她疲惫得说。
有必要吗?他低声咆哮着就为了这么点儿事?
她很难跟他解释,因为她以前也觉得莉莉小题大做,为了一个称呼和西弗勒斯分道扬镳。
赫夫帕夫被当成傻瓜笨蛋,有时是明说,有时是被这么被对待,以至于塞德里克代表霍格沃茨成为冠军是那么让人觉得惊奇。
但那种侮辱她可以不在意,反正那些人她不认识。
被在乎的人那么说才是最伤人的,这和赫敏被德拉科那叫了不一样,那位小公主才不是因为喜欢德拉科,然后哭鼻子了。
我想你夸奖我。她强忍着眼泪而不是数落。
你想我夸你什么?
我我跳得不错。
你是跳的不错,我只是让你不要在公共场合那么‘豪迈’。
已经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了,反正她使劲推他,这一次他不为所动。
哇。
她伤心得大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松开了手,重新坐直了。
女人呐,永远都少不了听别人的奉承。他揶揄着。
你自己不也一样。她气势汹汹地爬起来说。
他轻蔑地笑着。
但我看得穿对方说这些话时的用心,你能么?
她懒得理他。
结果他擅自又躺回了她的腿上。
你要是觉得自己的舞姿不够美,可以找一个老师,上次你不是帮了一个芭蕾舞演员吗?他含糊不清地说一刻钟后叫我。
没错,她可以请巴黎歌剧院的芭蕾舞首席来纠正她的舞蹈动作,不用跟以前一样对着镜子自己练,她估计谢维尼小姐也不敢对她的舞姿指手画脚,谁让她是大人物了。
但她还是生气。
可恶的科西嘉矮子。她低声嘀咕着。
你比我还矮,侏儒。他闭着眼睛说。
她狠狠掐了他胳膊一下。
隔着那么厚的衣服,他就跟被蚊子叮了一下似的不为所动。
记得叫我。
你什么态度!
回答她的是沉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