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有清真寺,相传该寺创立于唐贞观年间,但这个说法不可信,到元朝的时候已经快倒塌了,一个名叫张孝思的官员用自己的俸禄重修了清真寺,到了明朝因为火灾而重建,样式还是跟元朝的时候一样。
它乍看之下是中式庙宇的结构,里面却和其他清真寺没什么两样,尼克本想找人帮他将书里的土耳其语翻译了,提督这时已经到达福州,于是他们只好继续上路。
如果尼克接受了东印度公司绘制中国沿海地图的工作,那么他每天都会很忙碌,为了准确得描绘出定海锚地及福清湾而忙于测量,还有马尾港和松山港,到目前为止欧洲人尚未在这些港口停靠过。
麂山列岛嵛山列岛韭山列岛想将它们一一描绘出来是绝对办不到的,面对这样的工作即使是信心十足的水文地理学家也会失去耐心,甚至根本记不清描绘了哪些岛屿。
在检查了象山县的炮台后,舰队的下一站是舟山岛,它的首府在定海,可是更有名的却是普陀山,它与五台山峨眉山九华山并称为佛教四大名山,是南海观世音菩萨教化众生的道场。
定海像大多数的中国城镇一样用围墙围起来,里面很繁华,街道都是用石板铺的,集市上的商品琳琅满目,城镇规模一直扩展到很远的市郊。
普陀山则是僧侣的专属区域,类似广州河南岛附近著名的寺院的种种奇观在普陀山随处可见,但普陀山更加华丽,整座岛上有60多座寺庙,其中有两座还是皇家寺院。
提督是道教徒,却不影响他代表皇帝给寺庙供奉,庙宇屋顶上铺着金黄色的琉璃瓦,这是皇家寺庙的标志,里面供奉着鎏金造像。
佛教提倡放生,放生池里有数不清的乌龟,几乎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也许举人在这里会告诉他用错了成语,可尼克也确实想不到更恰当的形容词。另外寺庙中还有另一类主人,即肥硕的猪,它们怡然自得得在寺院里,从一个房间溜达到另一个房间,对散落在地上的食物不屑一顾。
汉传佛教有明令禁止食肉的教规,这些猪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宰了吃,和尚捻动佛珠时只会说阿弥陀佛,其他一概不说。总之你不管走到哪儿抬眼就能看到它们,奈良则驯养的鹿,看着比它们可爱多了。
有人说和尚是贪吃的人,虽然他们偏爱素食,但他们和圣本笃和圣伯尔纳的修士没有什么区别。厨房里总是有人,而其他殿堂则往往已是空空如也。
尼克本指望这里有高僧认识土耳其文,对此他也不报信心了,在临摹了大量的佛像后,他跟着提督离开了舟山前往宁波,在那里他们受到了热烈欢迎。
宁波的商业极为发达,在那儿有好几家销售英国呢绒的店铺,不过店铺里卖得最多的还是丝绸或生丝。宁波距离杭州很近,钱塘江的出海口杭州湾距离宁波不远,每年的中秋前后这里会有壮观的钱塘潮。
因为马可波罗去过杭州,尼克也想去,提督满足了他的愿望,随着他们不断进入内陆,周边所见逐渐换成桑树,茶树已经越来越少了。
浙江的桑树和西方的桑树略有不同,况且桑树也不是养蚕唯一的植物,在桑树不多的地区养蚕者还能用白蜡树来替代桑叶
总算讲了点有用的了!波拿巴忽然大喊,将乔治安娜吓了一跳。
你吼什么!她气愤得说。
念。他摆出一副统帅的样子给她下命令。
她把书丢给了他我念了那么久,轮到你了。
说完她就不管他,自己倒水喝了。
中国的织机结构看起来非常简单,但纺织工匠操作起来极为熟练细心专注,欧洲的纺织商至今还造不出更好的纺织机
那是因为机器会抢走纺织工人的工作。乔治安娜向他解释着英国已经有水力纺织机了。
他看起来有点迷糊,还是接着念了下去。
纺织工匠用巧手织出一幅幅绣着精美图案的锦缎和绘着花朵的绸,这些在佩斯利马格斯菲特和里昂也能生产。不过,中国的皱绸却极难模仿,至今还没有哪个外国厂家将其仿制出来。我们也没有像茧绸那样的面料。这种丝绸面料很耐洗,经多次洗涤后,面料会变得更柔和更美观。什么是皱绸?波拿巴问。
我敢打赌不是皱巴巴的绸子,那种绸子没人要的。乔治安娜回答。
茧绸呢?
我怎么知道。
他不满得看着她,好像在责怪一个女人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除浙江省外,还有江南省hub省和四川省三个省份也生产丝绸,其丝绸制品极为美,这四个省份基本处于同一纬度,气候很像处于同纬度的美国各州。这里气候湿润,土壤潮湿,长江及其数不清的支流滋润着这里的土地,当地人用河中挖出的淤泥给土壤施肥,用草木灰和动物尸骨来改良土壤。桑树非常适合间作套种,在一行行桑树之间空隙处种上印度黍米,或种植其他谷物及蔬菜。蚕农把很大一部分精力放在防治桑树病虫害上,因为病虫害会给这些娇弱的植物带来灭顶之灾,为了保护好桑叶,蚕农甚至在树枝上涂抹一层精油。
每个村镇每月要公开宣读康熙帝的《圣論十六条》,以提醒民众所承担的义务。在《十六条》当中,皇帝提倡重农桑以足衣食,把农耕和种桑养蚕提升到很高的地位。至于丝绸制品,皇帝似乎想将其垄断起来,以便为帝国创造更多利润,他一直在设法限制出口制品,帝国法律禁止外国商船装载超过100担生丝及80担丝绸成品。不过,面对难以抵制走私活动,这些法律条款形同虚设,而贪婪的走私者倒也弥补了帝国颁布禁令的愚举动。
英国每年会从中国运出1500至16000担真丝,其中大部分是绞丝,欧洲制造商更喜欢用真丝来为贵夫人制作长筒袜。
我怎么没想到。乔治安娜低声说海禁是为了垄断?
满族人是做毛皮生意开始的。波拿巴将书又给了乔治安娜。
你才念了那么一点。她抱怨着。
我不像你,我有工作,你呢?他揶揄着你不是来开会的吗?
她顿时说不出话了。
我出去了,你自己看吧。他说完就把书放在了桌上,然后离开了房间。
等他走了,她又拿起书继续看,在结束了杭州之行后,尼克他们去了上海,过了这里后他们就能沿着长江到镇江,再沿着京杭大运河前往南河总督衙门所在的清江浦了。
上海旁边有个小岛叫崇明岛,它有个雅称江舌,几个世纪前它还是不毛之地,判了罪的官员都流放到这里,现在成了晒盐和种植棉花的地方了。
种植棉花给崇明岛带来了丰厚的利润,况且棉花要比水稻好种,在收割好小麦后,在田里撒上棉花籽,然后把麦地翻一下即可,这时的上海可和21世纪的完全不一样。
她将这两页快速翻了过去,故事就讲到尼克他们和举人婉宁在镇江回合了。
他们也是沿着水路来的,本来婉宁该留在jdz老家,但她却不听,一定要跟着提督去清江浦,于是他们就一起走了。
尼克则一直想着之前那个在亭子里遇到的老人,他说,人们以为盲人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事实正好相反,盲人的眼中装着最大的黑暗,人们认为黑暗是一片死寂,这又是一个荒谬的误解,世间的一切不但没有在黑暗中消失,在光谱中只有黑不能归于一种颜色,它是个巨大的剧场,缺席了所有角色,却囊括了一切剧情。
所以,将她的眼睛治好,让她重见光明是一件好事么?
她会不会和大多数人一样,被光所制造的幻觉所迷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