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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睡个好觉

    高乃依的调查没有继续下去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没有尸体,这是鉴别凶杀案还是失踪案的重要证据,而这也是乔治安娜跑去墓园查看那些墓碑的原因。

    在那个消息不灵通的时代,有很多本来以为已经死了的人会忽然冒出来,并且鲁昂这种港口城市,随时有可能有人忽然登上一艘过往的船,然后出发去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

    二,闹完了鸟身女妖,又出现了“吹口哨的杰克”,他可能是花衣吹笛手和在巴伐利亚一带流窜的黑巫师杰克的结合体。

    这个巫师有点类似传说,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字,所以用了“杰克”来称呼他。

    当时路易十四忙着他的凡尔赛宫,还有征服荷兰,并不在意远离巴黎的鲁昂发生了什么事。

    不只是手工业和教师组成行会,书商也会,17世纪的时候法国的图书出版业并不掌握在教会的手里。

    路易十四是个很中央集权的君主,他将图书出版的权力用特许证给了效忠他的出版商,效验书本的工作是由书商行会的检验员和警察一起负责的。

    内行管内行最熟门熟路,这些书商拿到了版画,一看油墨就知道是哪里出产的了,鲁昂的卫队将那几个售卖那种油墨的店家关进了监狱,然后版画就消失了,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当时还没有人口普查,更没有身份证这种东西,那些死者有姓名、有职业,但他们几乎都是单独的手工业者或者是店主,几乎没有什么社会关系。如果不是因为高乃依是负责王家水泽森林的律师,他也不会去调查这件事,会和其他人一样当成孩子们讲的故事。

    他在日后的生活里也没有谈起这件事,并将调查记录藏在了壁龛里。

    乔治安娜也没有想到今天会过成这样,她本来是想参观一下鲁昂大学,下午去勒克家的家具厂参观的。

    妇人之仁真的很要不得,可是她确实无法向那个叫玛丽亚的女人下手。

    所谓的“回去”也不是真的回鲁昂,而是就近去了一个名叫蒙蒂尼(montigny)的小镇。

    这个村庄是做木材生意的,树砍倒了后就开辟成了农田和葡萄酒庄。

    这算是欧洲人的一种执念,反正有个葡萄园才叫地主,它就跟英国人觉得没有草坪的房子只能叫公寓是一样的。尽管布列塔尼以苹果酒闻名,他们借宿的这家镇上最有钱的杜雷纳德(renard)家还是开了一小片地种植葡萄,就跟花园里种盆栽差不多,只是个装饰。

    他这房子也不常住,管家夫妇就在镇上,偶尔去里面打扫。但是波拿巴要住他们主人的房子,他们也做不了主不让他住,反正稀里糊涂天旋地转似的,乔治安娜就躺在二楼女主人房间的浴缸里了。

    温热的水里撒了玫瑰花,就跟正常女人期望的一模一样,周围还点了香薰蜡烛,虽然这是因为没有电不得不点的。

    这一切都能让她远离那个深山老林里的村庄,也能让她远离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

    乔治安娜绝对相信,纯血主义者要是知道肃清者出现了,绝对不会手下留情,那个村子的男女老幼都别想活着离开。

    即便让英国魔法部出面,玛丽亚也会被关进阿兹卡班,在那毁灭之地受罪还不如一个干净利落的了断。

    这是魔法世界的另一个现实,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虽然她不知道玛丽亚所在的团体和美国的巫师雇佣兵有没有什么瓜葛。

    美国的肃清者是贩卖巫师同胞挣钱,是盈利性质的雇佣兵,玛丽亚他们的组织如果是干走私的,那么他们消灭巫师就不是出于挣钱的目的了。

    玛丽亚将自己置于正义、光明的一面,还有“来自天堂的力量”,乔治安娜真希望知道阿不思遇到这种人会怎么处理。

    卧室的门忽然打开了,光听脚步声她就知道来的人是谁,她回头看着深灰色眼睛的波拿巴,他还穿着那身猎骑兵上校制服和三角帽,不过应该都换过了,不像之前那一身都是泥。

    怎么他们去的都是原始森林,又下过雨,骑马不溅得浑身都是泥点才叫怪事。

    “需要我找大主教来给你主持弥撒?”他问到。

    “不!”乔治安娜立刻说“你想我也被一起‘净化’吗?”

    他不可理喻得摇头。

    “我知道什么是黑魔法,我还嫁给了一个黑巫师。”她平静得说“如果我是你,我就该担心他找上门来的时候你该怎么办,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我习惯了危险,也懂得如何面对生活的挫折和不顺。”他自顾自得说道“我告诉你一个小秘诀,不要自己苦自己,要尽量让自己快乐。”

    “我很喜欢这个浴缸还有热水。”她笑着说“你还撒了玫瑰。”

    “我以为大学该是索邦那样的。”波拿巴看着窗外说。

    “我以为是牛津或者剑桥那样的。”她掬起一捧水,让水从手指间的缝隙滴落“鲁昂这座城市还真是让人惊喜不断。”

    他半天没说话,乔治安娜继续玩水,水流声听起来很悦耳,她感觉好多了。

    “我想出破解梅休因条约的办法了。”她说。

    “你可以和我谈。”他却说道“公事不着急。”

    “把葡萄酒当酒卖。”她却一边玩水一边自顾自得说“里面掺金鸡纳粉,就说掺葡萄酒是为了改善口味的。”

    他安静得听着。

    “如果一道防线坚不可摧,那就绕过它,别让夏普塔尔逼英国那边违反条约,让法国和葡萄牙的葡萄酒关税平等了。”

    “你觉得有人会信?”他问。

    “你会喝香水吗?”她抬头看着他。

    他用很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别苦了自己,对不对?”她微笑着说“你或许觉得这两天我一直换衣服穿会很快活,但昨天的晚会没有一个法国官员出席,我不觉得那种场合有什么好呆的。”

    他没表现得很生气,要为她抱不平的样子。

    所以她不笑了。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您高兴?”他问到。

    “谢谢你赶来救我,如果你当时不来,我可能坚持不住。”她平静得说“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渴望长生,明明活着那么累。”

    “要不然我唱首歌给你听。”他忽然说。

    她嫌弃得看着他。

    “那你想怎么样?”他有些蛮横无理得问。

    她思索着,有什么事能让她觉得快乐的。

    “我想看烟火。”她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要海峡对面也能看到。”

    他笑了起来,坐到了浴缸边,让她的脑袋靠着他。

    她没有获得允诺,可是她却不在乎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在温暖的水里闭着眼睛睡了。

    她相信就算她睡着了,这家伙也会把她从水里捞起来,避免她被淹死。

    能睡个好觉是她的天赋,这样她就能什么都不想了,对于她这种人来说,这就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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