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牧民都知道,如果动物的皮上有太多鞭笞的痕迹,皮就卖不出高价了。
给大型猫科动物,诸如狮子、豹子剥皮的时候也必须小心谨慎,否则做成的标本就不够栩栩如生,不能卖给地方博物馆了。
但是奴隶的背上却有很多鞭笞的痕迹,“主人”可以任意得处置他们,比牲畜都不如。
被塔列朗介绍,代替他去瓜德罗普的统将里什旁斯也感染了黄热病,病得快死了,写信回来想回国,在他病倒之前瓜德罗普岛的反奴隶军发生了一次壮烈的反抗,他们在被法军威胁下用火药自爆了。
瓜德罗普也在加勒比海,拿破仑就算要撤军也不会撤到葡萄牙借给他的巴巴多斯岛。
英国本土是没有奴隶制,可是殖民地却依旧存在,尤其是那些岛上,不过绝大多数英国人都不知道这一点,反倒是美国依旧存在奴隶制,因为它原本就是英国的殖民地。
对已经废除了奴隶制的地区恢复奴隶制是不可能的,自爆这种事都做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但是奴隶主和种植园主的利益波拿巴也必须顾及,波兰人已经明确拒绝执行命令了,再继续逼下去他们可能会倒戈,毕竟绝大多数人都是有良心的。
她很烦这件事,却不得不妥协,她只能建议波拿巴对已经取消奴隶制的地方不应再恢复奴隶制,尚未取消奴隶制的地方从长计议,而且她也不会建议波拿巴接受英国的建议,从巴林兄弟银行借款。
她还记得苏伊士运河,还有那个一心想将埃及建设得更好的帕夏,埃及死了那么多劳工,最后还要靠武力才把运河的所有权要回来。他光想着宏伟的蓝图,却忘了将劳力送去修路,就没有人去种地,也就无法发展他梦想中的农业了,刚结束动荡的法国还不到可以肆无忌惮可以大搞公共工程的地步。
绝大多数平民都是有工作就知足了,互相攀比一下彼此的收入是多少,原本钢铁业可以创造很多就业机会,但现在的法国钢铁业不成规模,远不如工业革命的英国。
由此可见那帮在凡尔赛终日举办舞会,不问世事的贵族浪费了多少时间了。
很烦,却还是要去面对,乔治安娜最终还是去了有约瑟芬住在里面的圣卢克宫。
这里的礼仪几乎和凡尔赛没什么两样,很多男子穿着丝袜,万幸他们没有戴假发和敷粉,腰上佩着礼仪剑,他们看到乔治安娜出现都忍不住将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
她朝着那些人笑了笑,然后就朝着自己那间装修成印度风格的办公室去了,这次她没有带任何侍女,连孟德斯鸠夫人都没有来,所以她只好自己泡茶。
等了没多久,她的第一个客人出现了,叩门声响过后,妇女协会的塞居夫人推开双扇门走了进来,她跟孟德斯鸠夫人一样眉头紧锁。
“早上好。”乔治安娜很“英式”得问候。
塞居夫人提着裙摆,向乔治安娜行了屈膝礼。
“夫人。”塞居夫人用很柔和的法语说“请您帮助那些可怜的妇女。”
“我以为这件事是您和波拿巴夫人在负责。”
“光给她们面包是不够的。”塞居夫人忧愁得说“她们很多都是临时工,即便是一天8苏的工作也不是总能找到,每个月还要承担房租,另外还有孩子要养,我认识一个女士,她已经欠了75法郎的房租,再不交房租她就要被赶出去了。”
乔治安娜觉得,建造一个妇女和儿童的庇护所很有必要。
“在勒姆瓦红衣主教路25号有一所空房子,你去找慈善会支取一部分钱,在那里布置床和餐厅,先给那些无家可归的妇女容身之地。”乔治安娜想了想又道“军属优先。”
“我听说查尔斯·加尼埃曾有个提案,每年给那些寡妇600法郎。”
“你从哪儿听说的?”乔治安娜面无表情得说。
“我丈夫在议会,很多人都认为发钱给那些寡妇能促进消费。”
“她们也有可能把钱存起来,而且3800万法郎的预算太高了。”乔治安娜面无表情得说。
“我们组织募捐怎么样?”塞居夫人连忙说“我知道很多将军愿意捐的。”
乔治安娜正在权衡利弊,双扇门又打开了,第一执政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的脚上穿着靴子。
“你该走了。”乔治安娜对塞居夫人说。
塞居夫人朝着乔治安娜屈膝行礼,然后默不作声得离开了办公室。
她走的时候还把门给关上了,真是想得细致周到。
“你们刚才聊什么?”他用粗嘎的声音说。
“聊妇女收容所,还有组织募捐。”乔治安娜自动自觉得走到他坐的沙发边“我也觉得发钱给女人能促进流动资金,让其他行业跟着启动。”
他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他的腿上,然后他将鼻子凑到她的胸前,大口吸着她身上的气味,仿佛他打算“进餐”了。
她纵容了他放松一会儿,然后双手扳正了他的大头,强迫他的眼睛盯着自己。
“别拿英国人给你的钱,不论你现在多急需。”她认真得说“你和犹太人谈得怎么样?”
“还没谈。”他温顺得说“那两座房子你看得怎么样?”
“我打算把苏格兰学院当作妇女收容所,刚才决定的。”她捏了一下他希腊式鼻子“勃艮第公爵的公寓我还没想好干什么?”
“你不打算建学校?”
“我觉得学校该建在远离人烟的地方,就像我以前的那所。”
“我也那么觉得。”他微笑着说“圣日尔曼我打算建一所骑兵学校,枫丹白露我打算建一所士官学校。”
“我不想做孔多塞中学的校长。”她认真得说“当院长就已经够累了。”
他的手在她背后划过来划过去“我也累了,咱们休息一会儿怎么样?”
“你不是午餐时间才休息吗?”
“当我才到巴黎的时候,我曾经学过一段时间天文学,咱们今晚去天文馆看星星怎么样?”
她考虑了一下“你不是说你不用望远镜看星星吗?”
“我确实没用过。”他摸着她的大腿“我只看过星象图。”
“这样我们就要回巴黎了。”她柔声说。
“星星哪儿都可以看,就大特利亚农宫的那座房子怎么样?我放了一艘军舰在里面。”
“你以为我是谁?”她有些严厉得说。
“您的容貌充满了我的心。”他双眼放着光,有些神经质得说“与您分离,让我如同沙漠中干渴的人,见到您,如同见到绿洲。”
“你同意撤军了?”
他清醒了一些,没有回答。
“找到推脱的借口了?”她又问。
“也许这绿洲的水里投了毒。”他索然无味得说,将她给放开了。
“没人想当奴隶,利昂,你可以说你没有恢复奴隶制的打算,是杜桑·卢维杜尔为了自己的野心而说的谎言。”乔治安娜冷静得说“给圣多明戈和瓜德罗普岛的奴隶公民权,将它们当成法国的海外省。”
“为什么你不在我想听建议的时候说给我听?”他面露不快得说。
“我想这就是我惹人厌的地方,不会说甜言蜜语哄人开心,反而会在别人开心的时候提醒别人要节制。”她轻柔得捏他的耳朵“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赢,我想看你开创出的那个不一样的世界。”
他看起来快感动哭了。
“我知道,男人有时需要逼一下,比如查实丁尼想要逃跑的时候迪奥多拉所做的,但这次我觉得不能这么做,那些投降的军官在利用远征军为杜桑铲除异己,你让我去照顾那些寡妇,我正在做,你保护好你的士兵了?”
“你觉得要怎么做?”他冷静下来说。
“除了瓜德罗普外,法国在马提尼克岛也有一块殖民地,根据《亚眠和约》被英国还给了法国,这个岛上的奴隶制还保留着,并没有发生奴隶叛乱,只要能封锁住消息,支远征军就可以到那里休整,那里的奴隶制还可以暂时保留。”乔治安娜说“但你要让那些奴隶主明白,这是大势所趋,就像波旁王朝复辟一样是不可能的,刚才我一路走来,我还以为我到了凡尔赛,你不能让玛丽安托瓦内特的侍女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看在上帝的份上,丝袜是给女人穿的。”
“穿什么是他们的自由。”波拿巴让她站了起来,然后自己也站了起来“靴子我也是骑马的时候才穿。”
乔治安娜看着他脚上的靴子。
“想吻它么?”他讽刺得问。
她抿着嘴,却没有动手打他。
男人的脸也是皮革,而且很薄,经不起打。
于是狠狠得跺脚,就像鞋底踩的是他的脚趾。
他没有继续和她调笑,反而讥讽得微笑着,转身走了。
“混蛋。”她小声嘀咕着。
“记得穿丝袜。”在推开门离开前,他大声说道“我不喜欢看女人穿靴子。”
她瞪着那扇打开又关上的门,随手用桌上的东西丢了过去,当然谁都没有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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