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的婚戒是一枚镶嵌了两颗宝石的金戒指,这两颗宝石一颗是梨形钻,一颗是蓝宝石,并排着朝着相反的方向镶嵌。
和他剑柄上的摄政王钻石相比,这两颗钻石真的太小了,但她还是觉得它们无比刺眼。
“你喜欢吗?”他开心地笑着问。
现在乔治安娜手里有一柄剑,他将摄政王钻石切割成了两块,一块依旧镶嵌在他的剑上,另一块则镶嵌在了他送给她的剑上,只是她的剑上镶嵌了玫瑰的图案。
不论是送女孩儿剑还是“玫瑰”,这都是愚蠢的选择,但她还是朝着他微笑。
“你不喜欢?”他敏锐地问。
她这时该说什么?
拿波里昂尼“猪”的时候又出现了。
“我更喜欢蓝宝石。”她冷冰冰地说“还有我不喜欢你的婚戒。”
他露出了怪异的微笑。
“你笑什么?”她气愤地问。
“奥坦丝答应了,万圣节那天她和你一起接种。”他用近乎轻佻的口气说。
1801年的万圣节是11月1日,每逢万圣节她总觉得有事情发生。
“把我的脚镣解开。”她将那把华丽的剑放下。
“不。”他依旧摇头。
“现在不是玩的时候。”
他在套房的沙发上坐下。
“我问过其他人,你是个强大的巫师,他们没法做到像你一样挡住炮弹。”
“一个六磅炮弹我挡地住,更大的炮弹我就挡不了了。”她诚实地说。
“这样强大的力量到了关键时刻我才会用,在此之前你要保守秘密。”
“借口!”她立刻指责。
“随便你怎么觉得。”他躺在了躺椅上,趾高气昂地命令着“过来。”
那只短腿的猫居然跑了过去,窜到了躺椅上。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多像宠物一样听话。
“你觉得雷米卡尔夫人怎么样?”他逗弄着那只猫的下巴,状似不经意地问。
经过那次晚宴合作,乔治安娜承认那位年轻的少妇确实很可爱,只是她缺乏一种活力,感觉半生不死,并不快乐。
“你还在怀疑我和她的关系?”他像是遇到了趣事一样笑着问。
她气得拿起桌上的一尊小雕塑丢他。
“你可以跟吕西安一样,把剑拔出来对着我。然后发誓,如果我胆敢威胁法兰西的自由,你就用剑刺穿我。”
“法兰西的自由关我什么事。”英国女人冷冰冰地说。
“你可以说不许我背叛你,你说你做不了美狄亚,但你可以杀了伊阿宋。”他指着自己的胸口“用我给你的那把剑杀死我。”
“你以为我不敢?”
“那你觉得吕西安会不会杀了我?”他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她气得跺脚,转身想要离开。
“享受一个女人,不只是享受她的身体,还有她带来的乐趣。”拿波里昂尼在她身后说“就算有天你的丈夫要杀了我,我也认了。”
她在门口停了下来。
“我从前写的那些诗全部都是谎言,连那句‘我爱你到极点’在内,可是那时候我的确无法想象,白热的火还发得出更大的光辉。”利昂低吟着莎士比亚的诗歌“我不可说,‘现在我爱你到极点’,当我摆脱掉疑虑,充满了信心,为什么还觉得的来日不可期,只掌握眼前?”
她又回到躺椅边,他让出了一点位置,于是她就挤在他的身旁,枕着他的胳膊睡下了。
“行军床也这么宽。”他说道。
“你还想我陪你出征?”
“约瑟芬也陪我去了意大利。”
“别想激我。”她指着他古希腊式的鼻子。
“告诉我你究竟怕什么?”他用戴着婚戒的手抓着她的手。
但他的眼睛里只有她的影子。
“你知道九月事件里最让我觉得同情的是谁吗?”她低声说着禁忌的话“是兰巴拉公主,死不可怕,我害怕的是她死前遭遇的。”
他沉默了。
“那天在冰库,我听到那些女人的叫声,我就像在地狱里一样,如果我不去教堂我觉得我肯定会睡不着。”
“所以那天你在河边才那么激烈的反应?”他忽然问道。
“我跟你说了我没觉得被强暴,我穿着修女的衣服你就不该对我有非分之想。”
他困惑地咧嘴。
“坏东西!”她使劲撕扯他的制服“你让我变成了约瑟芬,他为我那么拼命,我却和小浪子搅合在一起了!”
他任凭她随意抓扯。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很没意思,就不抓扯他的衣服了。
“胜利能让约瑟芬快乐,我希望她能快乐。”他温柔地说“你既然选择真相就该面对它。”
“就那个不行。”她坚定地摇头“那会让我摔成碎片的。”
“那你告诉我什么能让你快乐。”他哀求般说道。
“我曾经以为你从埃及回法国是为了夺权,现在我才知道,你是赶着回来救国,我希望你能保持那样。”
“埃及文物部门让我问你,关于埃及的故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本来想说是从教会图书馆看到的,但是以那些学究的求知欲,即便是几千吨书他们也会去翻找的。
“因为我是个巫师。”
“我认识一些巫师,他们和你不一样。”他闭着眼睛,如同品酒般闻她身上的气味。
“我算是一种占卜师。”她怪异地笑着“荷马曾在书里将我这种人称为sagae。”
他睁开了眼睛盯着她。
“这个词指代的是有敏锐感觉的老妇人。”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我都老到能做你妈妈了!”
“告诉我一些你的缺点,这样我才能觉得你是真实的。”他痛苦地说。
“你也觉得这是在做梦?”她反问。
“你想醒吗?”
“不想。”她低声说“我醒了就会看到西弗勒斯,看到你现在这么对约瑟芬,我就想到他会那么对我。”
“你究竟想让我怎么样?”他冷酷地说。
“让她快乐。”
“即便我让她快乐的办法是胜利?”
“我相信有些战争是避免不了的,我爱好和平,却不逃避战争。”
他没有任何表情。
“我说蠢话了?”
“我开始同情那个家伙了。”拿波里昂尼冷漠地说“你要是个爱宝石的女人还容易对付点。”
她捶了他一下。
“你这样我怎么给你准备圣诞礼物。”
她笑出了声,在30岁的老古董发怒前收敛了笑容“你喜不喜欢惊喜?”
“如果是上次我收到的生日礼物那样的就算了。”
“我打算送本书给你,你喜欢高乃依,高乃依喜欢西塞罗,所以我从教会图书馆里找到了他写的拉丁文原件,我打算翻译好之后送给你。”
他抚摸着她的腰,笑得心满意足。
“你也送我一本我喜欢的书怎么样?”
“我可能会没时间。”
“你不是那么多手下吗?”
“有些事我想亲自动手。”他翻身压了过来,这个举动让她一下子想起了梦中的法老,奈费尔塔利的丈夫拉美西斯二世。
她可以用西斯铃将那个幻觉赶走,这个又该用什么赶呢?
“别在这儿……”
“为什么?”他强硬得问。
她想找借口。
“你说过奸情会在任何一个方便的沙发上发生。”
“什么奸情会像我们这样?”
她还想找借口。
“你要是真的中立,就该让我做他也做过的事。”他警告般问道“你还有什么隐藏的?”
她惶恐起来。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他像是有读心术一样问。
“每一次,只要与他有关,你就是那种表情。”他阴森而愤怒得说“你为什么还要想着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
“他爱我。”她哭着说。
“那是你自己这么认为的!”他抓着她的肩膀“你看我为了做到了什么地步,他能做到吗?”
她嚎啕大哭起来。
一直到她哭声停止,他都没有任何动作。
“我不被人喜欢,干枯得像一张纸,幸好你是个爱读书的人。”他温柔得说“你问我后不后悔遇上你,我现在告诉你,我不仅不后悔,我还很高兴,我需要你发誓,不要因为他一句话就跟他走,你让我和他决斗,我们分了胜负后你再走。”
“你不是他的对手。”
“你让我来想这些。”他亲了她一下“我期待你的圣诞礼物。”
然后他就起身离开了。
少了那个暖洋洋的鬼魂,周围变得更冷了,她一时不知如何是从。
“下个月我们回温室吧。”他扯着皱巴巴的制服“我不想再在巴黎呆了。”
“好。”她温顺地回答。
“这几天好好招待英国朋友,陪着他们逛一逛巴黎。”
经过内战,巴黎其实很破败,比不上伦敦,也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让外国人参观。
但她还是答应了。
于是他很高兴地走了,像是凯旋而归的将军。
虽然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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