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仅山刚下班就接到安老爷子的电话,那头安老爷子各种气急败坏,又是夸沈家那老头的孙子找到了女朋友,又是夸公孙家那个自闭连门都没出过的孙子不仅找到女朋友而且马上要结婚生娃了,字里行间全都是叱责安仅山不争气,不仅没有女朋友,连工作都没有,让他一张老脸在外面都给丢尽了。
安仅山静静听着,夜里天热,他刚从博物馆出来,在路灯下站了会,额头覆了一层薄汗,他没给自己做任何辩解,耐心听着,直到安老爷子骂够了,这才说一句,爷爷,您喝口水
换来安老爷子更加气急败坏的怒斥。
安母听了很是难受,时不时在边上替儿子辩驳,孩子他已经工作了,最近都没用我的钱,他还把卡都还给我了
安老爷子冷嗤,你肯定又偷偷塞回去了,我还不知道你?
安母大呼冤枉,安父也来加入,整个电话里充斥着嘈杂与喧闹。
挂了电话后,安仅山走到一家店里买了包烟,他很少抽烟,但他很喜欢看梁嘉抽烟,她抽烟时表情很美,眼神有些发散放空,整个人透着股迷离状,以前不懂,只觉得她那样很美,后来懂了,才知道,她思念一个人的样子很美很悲伤。
一根烟抽完,身后传来声音,安仅山?
安仅山回头,是办公室那位年轻的修复师,他忘了对方名字,只应了声,嗯。
转身就要走。
家政阿姨打了电话过来,他顺势接起,喂
先生,梁小姐好像受伤了,我帮她包扎,她也不让,所以我
我马上过去。安仅山说着正要挂电话,就听边上传来声音,借我一支烟可以吗?
安仅山转头,之前那位修复师还站在那,路灯下她脸上带着笑,安仅山面无表情地递给她一支烟,随后转身走了。
修复师低头看着手里的烟自言自语,正常男的不应该说女孩子不要抽烟吗?他这是什么意思?
安仅山赶到公寓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十分,他工作这段时间都是住在自己店里楼上,很少留宿在这里,他在给梁嘉时间,想慢慢淡化她心里那个人的存在。
家政阿姨见他进来,赶紧轻手轻脚地给他倒了杯水,又拿了医药箱递过来,冲他悄声说,在房间里呢,也不说话。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辛苦了。安仅山冲她道谢,随后提着医药箱敲梁嘉的房门。
她住的客房,之前他住的卧房她没有进去住过一次,里面的物品也都没有动,原本她只是个借住的人,如今倒像是这个家的主人,而且隔壁主卧一直留着不动,倒像是在等着什么人过来入住一样。
安仅山见她不开门,拿了钥匙过来把门开了,梁嘉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以为是阿姨进来了,有些不耐烦地说,我说了没事,你别进来了,我困了想睡了。
一只手触上她的手臂,梁嘉惊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就往回抽,回头看见安仅山的脸时,才捂着心口,吓死我了你!干什么呀!
她嘴角有伤口,左边脸上高高肿起,安仅山拨开她的头发,看见她皮肤上留下的五指印。
是武宏斌?他心口窝着一团火。
不是。梁嘉极力否认。
安仅山直视着她,他去找你了?
梁嘉找了个工作,不是旅行社,而是某报社,当一个编辑的助理,今天是去上班的第三天。
安仅山一直以为她想去上班是不想闲在家里,却不知,梁嘉后来和家里通了电话,才从安母口中得知,安仅山把身上所有的卡都丢给安母了,这些天也一直在外面上班赚钱,赚钱的目的是什么,她太清楚了。
没有。梁嘉摇头,不是他,就我们报社采访了一个女的,惹她不高兴了,打了我一巴掌,后来人已经道歉了。
安仅山卡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他的眼睛很黑,似能看进人心底,这不是女人的巴掌印,梁嘉,说实话,谁干的?
梁嘉心头一跳,没来由就想转头避开他的视线。
我问过你了。安仅山起身往外走,梁嘉赶紧抓住他的手臂,你要干什么?
去找他。
梁嘉深吸一口气,别去了,以后他不会再出现了。
安仅山双眼赤红,他打了你。
梁嘉闭了闭眼,是。
武宏斌是下午出现的,那时候她刚和编辑做完文档整理,就听同事说有人找她,梁嘉出来后就看见了他。
武宏斌很憔悴,他被打了一顿后在医院住了好几天,出院后又在酒店养了好几天,终于把脸上的伤养好后这才出现在梁嘉面前,他是个很注重形象的人,之前被小安子打成那样,梁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低头率先道了歉。
却不想,武宏斌愤怒地瞪着她,你骗我!你太恶心了梁嘉!你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她知道他的意思。
当安仅山出现那一刻,她就知道,这种事瞒不住,武宏斌会知道,以后安家的人也会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家都会知道,到时候全世界都会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恶心。
但她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曾经深深爱过的男人,会用那样憎恶的表情看着她,甚至在她大方承认时,愤怒地甩来一巴掌。
不是没有想过这种下场。
但是报应来得这样快,还是让她狠狠伤到了。
请假下班,她做得很好,回到家对着阿姨也保持微笑,即便一个人呆在房间,她也努力没有让自己哭出来,可看见小安子两只手紧握成拳,倏然把她揽进怀里那一刻,内心的委屈决堤了。
对不起安仅山动作轻柔地吻她红肿的脸。
明明火辣辣又刺痛的皮肤,被他一个吻安抚得只剩下酥痒,梁嘉觉得自己完蛋了,她闭上眼放任眼泪从颊边落下,别去找他,答应我。
安仅山不答话,只是把唇移到她唇角,起初是温柔的,后面愈发狂热,她招架不住,泪眼迷蒙。
答应我!她急了。
抬头才看见他眼眶通红,梁嘉心里忽然就难受得不行,小安子,答应我,别去找他,都过去了,都结束了。
很久之后,安仅山才回应,好。
他起身要走,梁嘉却扯住他,闭上眼吻住他。
错了。
统统都错了。
大错特错了。
可是怎么办,回不去了。
从开始就是错的,何不干脆一错到底。
安仅山有些不可置信,通红的眸子里映着狂喜,他呆呆地没有回应,片刻后,才反客为主攻城略地。
这一夜烈火燎原。
另一边,公孙老爷子拿着平安福回到家,琢磨了许久,觉得自己对那个始终呆在阁楼的孙儿关心地不够多,导致他都出去住了那么久了,都没能亲自去看上一眼,不由得就想去看看。
公孙夫妇还在燕老爷子的寿宴上没回来,公孙老爷子自己找了辆车,又去买了点水果,想想又觉得不够,愣是让司机把车开到超市,什么东西都买了点,把后备箱和后车座都塞满了,这才满意地说,行,差不多了。
司机是知道地方的,把老爷子往门口一送,到了。
公孙老爷子却不敢下去了,打开车门,腿还没往外放就后悔了,你说他会不会不愿意见我啊?我听说他爸妈来了都没看上他一眼,都还隔着门呢。
司机:
要不然回去吧?公孙老爷子看了眼时间,你说这个点他会不会睡了?
司机:
先把东西放上去。公孙老爷子终于做好决定,你放上去,敲敲门。
司机:
最终,司机和老爷子两人吭哧吭哧一起把东西搬了上去,司机敲了敲门,韩菲儿隔着猫眼看见司机,认出是公孙家的人,很快给他开了门,倒是没见过老爷子,正要询问,就见公孙老爷子轻咳一声说,我是管家。
司机:
韩菲儿倒是见过公孙家的管家的,有些疑惑,之前的管家呢?
哦,病了,正在休养,我暂时替他几天。公孙老爷子说完冲门里走了一步,方便进去吗?
这老爷子精气神可不像个管家,韩菲儿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比老爷子的演戏水平高超不少,她又看了眼司机,发现他对这位管家还挺尊敬,不由得猜到,他应该就是那位时常出去溜门不着家的公孙老爷子。
老人家身体看着很硬朗,鹤发童颜,这张脸依稀看得出年轻时的俊帅,想来公孙家的高颜值都是代代传承的。
老爷子环顾一圈,跟身后的司机说,这里灯暗了,回去照着我房间那个吊灯弄一个过来,这里没有地灯感应器,回去让芯能店那家老板过来给这边安一个
他一路看见哪儿缺什么就指出来,俨然一个室内设计师的模样,点评完了,才发现自己马甲掉了,谁家管家这么目中无人,当着主人的面肆意妄为地点评人家装修风格,还这么大手笔地要送人家吊灯,还如此阔绰又豪迈地叫某老板亲自来这里安装地灯。
倒是韩菲儿完全不介意,还进厨房烧了水给他泡了杯茶。
公孙老爷子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问,他喜欢这个茶?
嗯,我泡什么他喝什么,不挑。韩菲儿抿了口茶水说。
公孙老爷子点点头,他托你照顾,辛苦了。
韩菲儿摇头,他和我们没有不一样,也不需要别人特殊照顾,硬要说的话,他照顾我比较多。
公孙老爷子有些诧异,他一直以为在他们外面生活,肯定是这个女孩子照顾长安多一些,却不想,从她话音里来听,竟然是长安在照顾她?
韩菲儿拿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递给老爷子看,今天晚上他做的菜,挺好吃的,他很聪明,看过菜谱就能做出一模一样的菜来。
照片上一张餐桌上摆放着四只白瓷碟子,两双碗筷,碟子里的菜精致又美观,边上燃着蜡烛,堪称烛光晚餐。
老爷子眼睛有些不太好,想放大些看,一不小心滑到了下一张,就见韩菲儿面色一红,赶紧拿了手机藏到身后,那那什么,就那个菜挺好吃的。
公孙老爷子啊了一声,好半晌才从那张不小心看到的照片中回过神。
好像是两个人在接吻?
老爷子满脑子咣当咣当,那个男孩子是长安?长安会接吻?
不不不,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他完全没想到,走出公孙家的长安,在外面的生活会是这样的。
临走前,公孙老爷子站在冰箱前,礼貌地问,那个你们今晚的菜,我能带回去吗?
司机:
韩菲儿愣了一下才说,好,但只剩一点了。
没事,一点点就好。老爷子看着韩菲儿从冰箱拿出菜,又指着边上一个碟子里的蛋糕问,这是买的还是做的?
韩菲儿看了眼,啊,那个啊,也是他做的,还有这个这个果汁也是他榨的,还有这个面包,这个蛋挞,还有
空气安静了。
韩菲儿瞪大眼看着公孙老爷子不停地把冰箱里但凡她指过的面包果汁蛋挞全都拿进了怀里。
呃
我给您找个袋子吧?韩菲儿微笑。
公孙老爷子长舒一口气,好,谢谢。
差点以为她要不给了。
送走公孙老爷子后,韩菲儿看着光秃秃的冰箱,面色犯愁地拧开卧室的门,长安你爷爷刚刚把我们的冰箱搬空了。
想吃什么?长安从电脑前抬头,他头发长了,被韩菲儿扎了个小揪揪在脑门上,一抬头,配着那张清隽秀气的脸,整个人可爱极了。
韩菲儿走过去,挂在他背后,歪着脑袋靠在他耳边细数,我要吃榴莲酥千层糕栗子饼还有旁边新开了一家料理店,我想吃。
好,给你做。长安歪头亲了她一下,我再忙一会就好了。
你忙你的啊,我又不打扰你。韩菲儿挂在他身上说。
长安笑了一下,指尖速度却快了起来,没一会就合上电脑丢到一边。
哎你干嘛?韩菲儿笑着往后躲。
长安低笑着说了句话,韩菲儿哈哈大笑,有人耍流氓啦!
空气突然暧昧地流动起来,窗帘没有完全封闭,泻出一道缝,皎洁月光透过那道缝细细洒进床畔,墙上留下两道交缠的影子,他们在黑夜中拥抱亲吻,在月光下抵死缠绵。
而回到家的公孙老爷子,刚下车就冲客厅的公孙夫妇俩喊,快看我带回来什么!
公孙夫妇看他大包小包拿了好多吃的,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爸,咱家是要破产了吗?你去贺寿还带这么多吃的回来?咱家里是马上连饭都吃不起了吗?
去去去,怎么说话呢?公孙老爷子让司机把吃的放在餐桌上一字摆开,深吸一口气说,猜猜这是谁做的?
公孙夫妇俩诧异道,您给燕老爷子贺寿,还亲自下厨了?!
司机:
公孙老爷子:呸!他想得美!
那这是谁做的?公孙母亲问,难道是长歌?她根本就不会下厨。
公孙老爷子摇摇头,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道,长安,这些都是长安做的。
公孙母亲一愣,公孙父亲都诧异地瞪大眼。
公孙老爷子已经伸手去拿了片面包,还没放进嘴里,就被公孙母亲啪嗒一下打掉了手。
公孙老爷子震惊地看过去,就见公孙母亲冲下人喊,快!保护好!别让任何人碰!这是长安少爷做的菜!去问厨房,看怎么才能保持原样存放十年以上
司机:
下人:
公孙父亲:
公孙老爷子:
我尝一口。公孙老爷子手指着中央的那盘菜,就一口。
公孙母亲好半晌才点头同意了,捏着他的手指头,往那盘菜的汤里轻轻蘸了一下,好了,就一口啊,别贪多。
公孙老爷子看着手指上的汤,又看看公孙母亲。
司机:
下人:
公孙父亲:
公孙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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