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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东延最近忙着搬家,确切地说,忙着搬韩菲儿搬家。
韩菲儿在阁楼上陪长安呆了两天,奇异地是,夜里不再梦魇,这种事情很奇妙,因为没法去解释,她曾经窝在韩东延怀里睡过
,醒来总是哭得满脸是泪,韩东延那会也是个半大孩子,十五六岁的年纪,哪儿知道怎么安慰人,只是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
曾经韩菲儿以为,那是自己所拥有的最后的温柔,直到她从长安怀里醒来,戴着兜帽的青年瘦弱脆弱,环住她的长臂却没有松
开半分,他的侧脸很漂亮,冷白的皮肤下血管清晰可见,因为脸颊瘦削而导致颚骨突出,脖颈上喉结凸起,宽松的衣物下隐隐
露出一片锁骨。
大概不适应帷帐被人撩开一侧渗出的光亮,他睡觉总会不自觉把眼睛掩在兜帽底下,于是,醒来时的韩菲儿只能看见他鼻端以
下的部分,包括那双因为缺水而有些干燥的唇。
他居然想和她做那种事。
韩菲儿有些想笑,又觉得眼前这个人实在单纯得很。
这年头,能和一个漂亮的女人同处一室却还规规矩矩的男人要么是有隐疾,要么就是不喜欢女人。
而长安,不属于这两者之一。
他有种超脱于整个世俗的思想,看着孤僻内向,实则内心却善良又热情,否则,怎么会听她那么一说,就真的乖乖地抱着她睡
一夜不撒手呢?
韩菲儿这些年接触的男人种类数不胜数,她知道对待什么样的男人应该切换什么样的角色,妩媚的勾人的清纯的妖媚的可爱的
俏皮的成熟的御姐的学生的知性的……她凭借这些多样化角色俘获了不少男人的心和钱。
可唯独面对长安这种的,她忽然不知道该切换成什么样子,似乎,自从自己最难堪的一幕被他知晓后,她就不想掩饰了,就想
大大方方的把最原始的一面展现给他。
他不是她需要讨好的客户。
她也不想从他身上获得什么,她就是想静静地躺在这里,感受他带来的丝丝安宁与祥和。
长安身上有种魔力,她只是靠着他,心情就变得很安静,即便此时此刻回想起过去那段不堪,心情依旧平静如初。
长安太干净了,干净得让她心里的恶都悄悄露出了头。
国内很多受过伤害的青少年最后都有报复社会的现象,韩菲儿不敢辩称自己不是什么坏人,但她绝对算不上好人。
偷窃、诈骗、过失杀人、在逃嫌疑人……
她和韩东延从十几岁走到现在,很多坏事都做过,抛开家庭出身,就凭借这十几年在外的经历,她的履历上全都是污点,所以
她听见江栩说为她找工作时,才觉得好笑。
她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公司敢要?
他们隐姓埋名偷窃诈骗只为了活下去,为了有朝一日,能把曾经那群坏人带来的迫害尽数昭告给天下,让其他同样遭受不幸的
人可以免受责难。
他们曾经觉得自己很伟大,明明受了伤,却还心怀天下,想着让其他人不要受伤害,其实不是的,韩菲儿心里清楚,他们只是
不甘心,只是想将那群人连根拔起,只是想将亲眼看着那群人被社会惩治,而不是逍遥人间,为了这件事他们甚至愿意付出自
己的性命。
只是不甘心!
凭什么恶人还好好地活着,而他们却要在角落里流着泪舔舐伤口。
眼睛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韩菲儿懵了一瞬,抬头只看见一块冷白的皮肤,以及喷在脸上不容忽视的温暖气息。
“……”
长安在吻她的眼睛。
心口蓦地一颤。
韩菲儿用没受伤的右手推了他一把,“喂喂喂!你在干嘛?”
她不自在地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随后就抹到一片濡湿的泪,原来自己居然不小心流泪了。
“口水,长安,你居然把口水流到我眼睛上了!”韩菲儿一边擦眼泪一边大叫。
长安:“……”
韩菲儿忍不住看着木呆呆的长安失笑,“你怎么这么逗啊。”
下床洗漱时,她想起什么又说了句,“不许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也别乱亲人。”
长安点点头。
大概是韩菲儿在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的声音有些大,所以长安没有听见有人上楼,等门被打开时,他也只以为是下人送了吃的进
来,并没有出声。
可等了片刻,就听见长歌的声音。
“长安,我来看看你。”
洗手间的水声蓦地停了下来,大概长歌也才意识到洗手间方向有人,这才冲着洗手间的方向说,“刚起来吗?”
里面韩菲儿屏住呼吸没有说话。
长歌把手里的零食和巧克力放下,脱了鞋坐在地毯上,“最近发生一些事,应该没人跟你讲吧,挺丢脸的,我也不好意思讲给你
听,我做了件很坏的事……”
长歌大概压抑许久,她坐在地毯上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全部讲给长安听,讲她的嫉妒,讲她犯下的过错,讲她如今的后悔与
难过。
说完后她垂着眸问,“你也觉得我很坏对不对?”
小机器人从角落里拿起一只被玻璃瓶封住的玫瑰花送到了她面前。
长歌接过花,说,“谢谢你,长安。”
她正要起身走人,目光无意间扫到床底下一双女士鞋,如果站着绝对看不见,如果坐在地毯上,又离床这么近,几乎是低头就
看见了。
“长安,有朋友来?”她轻声问,方向看的是洗手间。
但是帷帐内传来了声音,“嗯。”
是长安的声音。
不是少年音,也不是小机器人发出的机械音。
长歌诧异地回过头,盯着帷帐,“你,你开口说话了?”
与此同时,韩菲儿从洗手间里也走了出来,她听说过长歌,也调查过她,总结起来就是个被父母宠坏的千金大小姐,脾气和长
相成正比。
原本他们兄妹俩的事,她不方便参与,自然一直没出声,谁知道,被长歌发现了她的鞋,而一直不愿开口说话的长安也开了口
,韩菲儿虽然不知道长安为什么不愿意跟家里人说话,但让长安为了她而被迫开口这件事,让她心里很不舒服,于是她站出来
了。
“他那位朋友,是我。”韩菲儿拿了干毛巾擦脸,冲着长歌的方向问,“有问题吗?”
长歌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帷帐,“你和长安,什么关系?”
“朋友。”韩菲儿说。
帷帐内却传来长安低低的声音,“以后会结婚。”
韩菲儿:“……”
等会?
她是不是听错了?
长歌也目露惊诧地看着眼前的韩菲儿,片刻后,长歌伸出手问,“你好,怎么称呼?”
她隐约觉得好像在哪儿看过韩菲儿,却没想起来。
“韩菲儿。”韩菲儿伸出手,脑子里却还在想长安刚刚说什么玩意儿?还有长歌跟她握手是几个意思?
长歌跟她握了握手,随后换上鞋匆匆开门下去了。
韩菲儿拿着干毛巾“啧”了一声,“她该不会要告诉你爸妈,然后找人把我轰出去吧?”
“不会。”长安说。
韩菲儿撩开帷帐,盯着坐在电脑前忙碌的长安问,“你为什么不跟家里人说话,只跟我一个人讲话?”
长安手上动作顿了顿,没回应。
韩菲儿逗他,“难不成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长安偏头看了她一眼,认真地点头,“嗯。”
“……”
“我该走了。”韩菲儿拿起床上的手机看了眼,随后低头准备换鞋。
帷帐被撩开一侧,露出电脑前的长安,他戴着兜帽端坐在那,看见韩菲儿背对着他坐在床沿,右手拉开鞋的外侧拉链准备套进
去。
突然她停下来,偏头看了眼长安,正对上长安的视线,她迟疑片刻,问,“我会不会给你惹麻烦?你爸妈如果问起我跟你……”
长安看着她说,“结婚的关系。”
韩菲儿:“……”
她都故意揭过去了,他居然还敢再提?
“你怎么想的?”她问,又用手指了指自己,“你明知道我的过去,还跟我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长安垂着眼睛,睫毛很长,乖巧地伏在眼睫上。
“我不需要这样的施舍,喜欢我的男人太多了,以我的姿色,想找个结婚的男人,只要放出消息,他们都能排着队来找我……”
她呼出一口气,“所以,长安,不要说那样的话,你太干净了,我不想弄脏你。”
“你害怕我。”长安忽然抬头看向她。
韩菲儿心头猛地一颤,忍住偏头的冲动,失笑着问,“你说什么?”
“你会喜欢我的。”长安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右手,他的手干燥而温暖,包裹住她的,像是握住了她的整个命门,“你害怕面对这
件事,所以不愿意承认。”
“……”
韩菲儿哑然的瞬间,门被打开了,去而往返的长歌进来看见这一幕,也不知道该诧异还是震惊,只是把一把钥匙丢在床上,说
,“这是我之前在富岛花园买的一套公寓,里面家具什么都是新的,两个月前刚装修好,地址是富岛路23号A栋999,公寓在顶
层。”
她站在门口,只能看见长安伸出来的手和韩菲儿握在一起,除此之外都被帷帐和兜帽遮住,她什么都看不清。
可光是看见长安和人牵手这件事就足以震撼到长歌,毕竟这是二十年来,第一次有人可以和长安离得这样近,甚至还引得长安
开口说话。
韩菲儿盯着床上的钥匙问,“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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