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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菲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双眼睛,很干净,很纯澈,她甚至能从这双眼里看清自己的倒影,但很难从这双眼睛里看见其他情

    绪,好像眼睛的主人本身就是个擅于隐藏情绪的人,亦或者他本人就是个没有情绪的人。

    这双眼很安静,让盯着看的韩菲儿也莫名地安静了下来。

    长安将她包扎好后,擦了擦头上的汗,回头就看韩菲儿躺在那,嗓音涩哑地问,“有水吗?我想喝水。”

    青年没有应答,进了里间,不多久,端来一盆温水,拿了毛巾给她擦脸。

    她肩膀处的黑衣被剪开,里面的内衣带也被剥到一边,刚刚因为弓着身体,大片布料都落了下来,整个上半身都暴露在空气里

    ,唯有内衣浅浅地遮住,但血水已经顺着她的胸口往下流进了肚腹。

    韩菲儿虚弱地笑,“我想喝水,不是想洗脸。”

    长安蹲在那片刻,伸出修长苍白的手,轻轻地将她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

    韩菲儿转动着眼睛看他,仍是虚弱的声音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是我现在受伤了,能不能等明天……”

    青年听到这话,不知道是气还是急的,一双耳朵都红了,奈何被兜帽遮住,没人看得见。

    长安用热毛巾简单给她擦完后,又找了宽大的衣服给她套上,随后想把人抱起来,大概他第一次抱人,没什么力气,韩菲儿从

    他怀里滑了两次,第三次时,韩菲儿苦笑着说,“我会减肥的……一定……”

    到最后也没能把人抱起来,还是韩菲儿自己借着他的力站起来,长安扶着她走了几步到了床边,随后把她放到床上。

    帷帐被他放下来,刚好将床上的人全部遮住,随后长安把地上的毯子一卷,拉了铃铛。

    韩菲儿躺下来才发现这张床很大,除了台式电脑在床尾以外,床上还有一台笔记本,屏幕正亮着,韩菲儿扫了眼,就看见屏幕

    上是手术室的视频,被按了暂停,她活动着没受伤的那只手点开了视频,只见手术台里的医生正用钳子取出一颗子弹。

    她愣了片刻,掀开帷帐,虚弱地冲外面的人问,“你……第一次帮人取子弹?”

    外面的人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兜帽重新遮住了脸,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神童啊。

    看一次就那么熟练。

    韩菲儿还想再说话,听到楼梯上传来声音,蓦地收了音。

    门口传来短促的敲门声,随后有东西“嗒”一声落在门口,“少爷,渴了是吗?水在这,还有宵夜。”

    下人的声音很轻很低,似乎是怕吓到里面的人似的,说话带着恭敬和小心翼翼,随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直到脚步声到了楼底下,长安才打开门,将东西端了进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韩菲儿在床上躺了会,肩上的伤口痛得她想流泪,她咬着牙嘶了口气,尽力平复着呼吸,想积蓄点体力

    。

    帷帐被人掀开,戴着兜帽的青年出现在她面前,他的手里端着一杯水,韩菲儿想起身,但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长安放下杯子,伸手去拉她,他的力气太小,没能拉动她,韩菲儿虚弱地笑,“我……真的这么重吗?”

    长安虽然没有回答,可耳朵却再一次红了,因为被兜帽遮住,仍然没人发现。

    刚刚从地上到床上这段距离,韩菲儿肩上的纱布已经被血染红了,刚刚又动了一番,此刻血都溢出了几分。

    长安顿了顿,没有再伸手去拉她,而是从药箱里翻找出一根吸管,塞进杯子里,又找了两颗止疼药递到她嘴边。

    韩菲儿不想抬手,只是张着嘴。

    长安动作很轻地把药丸丢了进去,随后把吸管递到她嘴里。

    韩菲儿喝得有些急,不小心被呛到了,她咳了一声,长安没想到她会呛咳住,一手忙着去桎梏她的肩膀免得她乱动,另一手捂

    住了她的嘴。

    她的呼吸一次次喷在他掌心,带着滚烫的热意。

    韩菲儿目光失神地看着他,虚虚扯起一个笑,长安见她不咳了,这才收回手,掌心全是她的口水。

    他去洗手的路上,只觉得那只掌心麻痒得难受。

    洗了五遍的手,终于把那股麻痒的错觉给洗掉了,等回来时,他才发现,韩菲儿已经闭着眼睡着了。

    她的额头沁着一层汗,犹豫了片刻,长安才拿了纸巾替她擦掉,韩菲儿睡得并不沉,感受到有人靠近,便条件反射地睁开眼,

    看见灰簌簌的兜帽后,她又缓缓合上眼睛,大概太累了,她的眼皮灌铅似的合上了。

    长安看了眼地板上,一条灰色绒布静静躺在那,有一节濡湿着,是韩菲儿刚刚含在嘴里咬过的,她并不知道,她随手抓的是长

    安擦嘴的餐布。

    电脑屏幕上跳出几个页面。

    长安扫了眼,随后轻轻越过韩菲儿的身体,坐到床里,将电脑抱到了腿上,这才对着电脑提取信息,随后发动到另一个窗口。

    小机器人悄悄从外面钻进帷帐,它轻轻地在韩菲儿脸边绕了一圈,随后才伸长了腿走到长安的边上安静地坐下了。

    长安处理完电脑上的各种信息后,时间已经是深夜了,他不得不停下来,将电脑休眠,随后往后躺下休息一会。

    片刻后,他才想起边上多了个人,帷帐内昏暗无光,安静得只能听见韩菲儿均匀的呼吸,长安往床内偏了偏,随后枕着胳膊闭

    上了眼。

    韩菲儿再次梦魇,她并没有发出梦呓,只是两只手死命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呼吸急促地喘息着,长安听见动静,立马伸手去拉

    她。

    奈何韩菲儿陷入梦魇,怎么晃都醒不过来,她喉咙里发出窒息的抽气声,如果长安此刻打开灯,就会发现她翻动的眼白,像飘

    在水里的死鱼,只剩一片白。

    “……赵……小……花。”有涩哑的声音在喊,像是多少年没有发出过声音的人,喉咙里带着生锈般的迟钝与机械。

    韩菲儿手上的劲儿蓦地松了几分,那道声音又传了过来,这次清晰了些,只是嗓音依旧哑得厉害,“……赵小花,醒醒。”

    赵小花?

    赵小花是谁?

    为什么这么熟悉?

    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一个画面:

    池塘边蹲着一个抓鱼摸虾的小女孩,远处传来一声声呼唤,“……小花……赵小花!赵小花!……”

    她看见一脸脏兮兮的小女孩兴奋地站起身,冲着远处挥舞着手臂喊,“姐姐!我在这……”

    “你又跑来这里了!不能玩水,多危险啊!”姐姐远远地训着她。

    “嘻嘻!”池塘边的小女孩只是笑。

    那张脏兮兮的小脸在眼前一点一点被放大。

    她看清了。

    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是她自己。

    韩菲儿大口喘息着从梦魇中清醒过来,茫茫然地盯着头顶的一片漆黑看了许久,随后才偏头看向边上的人,隔着一片看不清的

    黑暗,心跳剧烈。

    “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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