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的篷车在骡子拉扯的脚步里一路向东。
没有人在意一名可人儿的失踪，哪怕这名可人儿格外有魅力，还留下了自己的荆棘篷车。
甚至对于维尼镇的居民，艾露莎的失踪是件大好事。
不会再有男人每天躲躲藏藏假装有事路过荆棘篷车，只为看上艾露莎几眼；也不会再有夜晚的蜡烛在窗台上映照出撕扯的激烈默剧，平白让邻居饱了眼福。
而对于小瑞思和小林迪，也是一个利好。
至少每天法术练习的对象有了——一名经过训练，有着阴影潜藏天天赋能力的刺客，对于法术的抗性可比普通人强多了。
往往一发就能够让每天在田地里劳作的强壮农夫眩晕倒地的晕眩术，也就让艾露莎有一丝目眩的感觉。
但是架不住量大啊。
往往艾露莎刚刚清醒过来，刚想张嘴说句话，还没发出声音，小瑞思或者小林迪已经念完咒语，将手中闪动的魔法光辉泼洒在她身上了。
如此一连六七天，艾露莎自己都认命了。
她也不挣扎，就等着魔法的光辉笼罩自己。
至此，黎恩觉得时机成熟了。
…………
“林迪，这个水果给你吃~”
“姐姐今天有点事，你先回自己的篷车里去。”
从背包中拿出一个像是红色灯笼，内中包裹着一小孩拳头大小甜蜜圆球的水果——因着空间泡里元素土壤的功效，几天前才种下种子的水果已经缠绕上辣椒树，并且已经开花结果成熟了——塞进小林迪手里，小瑞思顺手就把她推出了自己的篷车。
她手中魔法光辉闪动，【魔法警报】附加在篷车上，同时【通晓语言】，【和善面容】，【侦测魔法】两个一环法术一个零环法术已经附加在自己身上。
等到最后一个法术光辉从手指上消失，小瑞思闭上眼睛。
等到再次睁开，属于小姑娘的纯真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似乎可以看穿人心的冷静。
小瑞思的意识退居二线，黎恩再次掌控了小瑞思的身体。
“唔？”
摇晃着脑袋，从迷蒙中苏醒过来，艾露莎的瞳孔缓缓聚合在一起。
她稍稍等待了一会儿，却疑惑得没有感觉到法术光辉笼罩自己。
她的眼睛立刻瞪大，连连用力眨着眼睛，直到视线的焦点完全聚合在面前少女的面容上。
当艾露莎看清楚面前少女眼眸中的神色，她浑身的毛孔立刻收缩起来。
艾露莎记得，当时在维尼镇铁匠铺地下，自己被抓住的时候，曾经使用变巨术变成巨人的少女，也是如同此刻的眼神。
这是和后来拿自己当法术训练人偶时候完全不同的眼神。
差别大到，就像是两个人。
事实上，艾露莎基本可以确定，在面前的少女身体，是被两个灵魂共同拥有的——这样的状况在吉赛人族群中并不少见，大约一百名吉赛少女中就会有一两名。
只是共同拥有一具身体的两个灵魂很少有能够和平共处的，随着身体的长大，灵魂的强壮，两个灵魂间对于身体的控制欲望也会与日俱增。
一般成长到十一二岁的时候，两个灵魂间也就分出了胜负。
更加强壮的灵魂完全获得身体的控制权，而弱小的灵魂要么被强壮的姐妹同化吸收，要么从此只能蜷缩在阴暗的意识空间里，诅咒着自己强壮的姐妹，却再也无法掌控身体，去欣赏外面的世界，呼吸清新的空气。
不过面前少女身体里的灵魂，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
平常控制身体的是一名真正少女的灵魂，纯真，聪明，勤奋，有着同年龄少女的一切爱好。
但当需要解决一些不适合这年龄少女去做的事情的时候，冷静兼冷酷的灵魂就会获得身体的控制权。
…………
“看够了？”
“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手指中第二波法术光辉闪动，【疲乏之触】【衰弱射线】发出。
看着【疲乏之触】被抵抗，黎恩皱了皱眉头，又补了一发【疲乏之触】后，才让活化绳稍微松了一些。
然后他从背包里拿出两个和方才递给小林迪一样的水果，一个丢给艾露莎，一个自己剥开外皮，小小的贝齿一咬一吸，顿时有满口的芬芳入喉。
黎恩很喜欢这种感觉，虽然自己用触手卷着吃，也能品尝出味道，但绝对不会像拥有身体时候感受得那么全面。
“很好吃的罗莎果。”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法术效果，艾露莎从活化绳里探出一只手，五个手指灵活转动，比黎恩都快，单手就剥去了灯笼形的外皮。
学着黎恩的模样，艾露莎也将名为罗莎的圆形水果放到唇边，一咬一吸后，又用细长的舌头舔去红唇边的汁液。
很灵活。
之后，艾露莎才看着黎恩的眼睛，缓缓开口。
“在维尼镇铁匠铺的地下，我已经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但是你没有同意。”
“我知道你的意思，显然是我的筹码不够。”
“同为女人，身体是没有成为筹码的可能的。”
“这几天，我仔细想了下，除了一个在新魔网体系下依旧坚持着教导冥想术的法术学院外，我能够提供的筹码并不多。”
“如果可以，我还知道一处神陨之地，能够拿来交换。”
说完，艾露莎紧紧盯着黎恩的眼睛，想要从里面找出波动的痕迹。
【神陨之地？】
【小瑞思！】
表面上冷静无比，但内在，黎恩已经联系上小瑞思，小瑞思也立刻行动起来——黎恩又发现，在自己控制小瑞思身体的时候，相比自己直接动用摩斯，反而是拜托小瑞思去操控摩斯获得想要的讯息更快更全面。
【好的。】
只是一两次呼吸的时间，有关于神陨之地，被威尔塔拉夏收藏记录的讯息，就传递给了黎恩。
黎恩的嘴角弯起，带起笑意，目光回视艾露莎，一言不发地看着艾露莎，直看得艾露莎心里发毛。
“好……”
坚持了一会儿，艾露莎的感觉里好像渡过了一整天，她深深吸了口气，正开口。
外面传来卡洛夫的高声叫唤。
“塔克镇到了！”
“我看到巨火把的火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