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河的一棵树下正有个老头在那里垂钓,已经坐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偶尔会有几个老头在那儿看,偶尔也会有些外出闲逛的书生闲汉过来,或是指指点点,或是询问有没有什么收获。
陆缘也是来了兴趣,便停住不走,也走到那棵树的树荫之下,找了个位置坐下,准备看老者钓鱼。
走近老者,陆缘放轻了脚步,就是说话也降低了声音,生怕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惊走了水中的鱼儿,平白惹人埋怨。
他动了动鼻子,在老者的身上闻到了一种浓郁的香火气息,陆缘心中有些疑惑,猜测这老者是不是那座庙中的庙祝,或者是哪个道观佛寺中的俗家修士,否则身上哪里来的这么重的香火味道。
感觉到陆缘的到来,老者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虽然平淡,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却不知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陆缘仿佛看到一尊神坻,高高在上,接受众人的膜拜与信仰。
“老丈好!”将心中的各种想法放弃,陆缘微笑着向老者点了点头,他看清了老者的容貌,虽然满头的灰白相间的头发,身形也不健壮,却精神矍铄,面容轮廓分明,一个极有辨识感的老者。
老者也不在意,向着陆缘颔首,便又垂钓开了。
他手拿着钓竿,垂首闭目,状似悠闲,只是过了好半天功夫,也不见有鱼上钩。
陆缘看了一会儿,他前世也算是和一些资深的钓友玩家有过接触,对于一些技巧性的东西也有了解。
感受一下周围的风向,阳光的强度,以及水流流速,陆缘在心中默默地计较一番,觉得老者今日能够钓到鱼的希望不大,感觉有些失望,于是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轻轻地在心中叹息一声,便准备离去。
却在这时,陆缘听得身后的老者开口了:“后生,你这又是摇头,又是要离开,莫不是老夫哪里做的不对?”
陆缘一愣,他很确信刚才自己动作的幅度很小,应该没有人能看到才是,而且刚才那老者根本就没有向他这里看过来,他左瞧右看,觉得那老者是不是与其他的人在说话。
“不用看了,后生,我就是在和你说话。”老者的声音再次传来,他依旧背对着陆缘。
这一次不光陆缘确定了,老者是在与自己说话,就连阿大和小棠儿也都确定了,尤其是阿大,在老者声音再次响起来的时候,便已经跨前一步,站到了陆缘与老者的中间,精神击中,高度戒备。
陆缘却是拍了拍阿大,让他稍稍放松,如果这个老者想要对自己不利,刚才他坐在旁边的时候,老者有很多的机会对他出手,更不用等到现在。
而且他在老者的身上没有感觉到敌意。
莫不是遇到什么高人隐士了?
陆缘心中想着,态度却是恭敬了很多,解释说道:“老先生多虑了,后生只是觉得今日老先生多半不能钓上鱼来,有些失望罢了。”
那老者听了,也不觉得生气,反而很是好奇的样子,见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鱼上钩,索性便将鱼竿放在一边,无视了正在戒备的阿大,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一块石头,示意陆缘坐下陪自己聊聊,问道:“后生你也懂钓鱼?”
“略懂而已。”陆缘谦虚地说道。
老者闻言,咧嘴一笑:“略懂?那就是非常懂了?和老夫说道说道。”
“老夫没有别的什么爱好,唯独喜欢钓鱼,不是老夫吹牛,老夫钓鱼几十年,不但自己研究出了一套特制的饵料,对于收杆时机的判断也是无人能及,只要是鱼咬钩了,就定然没有脱钩的可能。”
“后生,你与老夫说说,要是说的有道理,老夫也不会吝啬好处!”
那意思便是,如果陆缘说的能让他满意,必然会留下一些好处。
不过老者虽然没有说万一陆缘讲的不能让他满意会怎么样,但是总归没有好处就是了。
陆缘也是丝毫不怵,有着前世无数高人总结的钓鱼经验,他有自信能够让老者满意,再说,陆缘对于面前这个疑似高手老者的好处也很感兴趣,便讲了起来,他倒是在不觉中有了几分遇到知己的感觉。
只听陆缘道道:“这钓鱼可一点也不简单,其中蕴含天地的道理,不是饵料好就一定能够钓到鱼儿的。”
老者听陆缘前面一句话在呛自己,还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第一次听人说钓鱼不简单,蕴含天地的道理的,忍不住好奇,问道:“那还要注意些什么?”
陆缘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普通人钓鱼,做上饵料,稍懂一些的还会打窝,至于能不能钓到鱼,全都看打窝的位置如何,运气如何了。
真正精通钓鱼之道的高手,不光会做饵料,还要精通天象、水流以及其他诸多因素对钓鱼的影响。”
老者听陆缘说钓鱼还涉及到天象水文,也觉得新奇,心中似有所悟,却总像隔着一层什么东西,有一种呼之欲出,却有触不可及的感觉,他奇道:“哦?详细地说来听听。”
陆缘侃侃而谈道:“这精通钓鱼的人在睛天钓鱼,会选择在浅水,浑浊的地方钓鱼,会选择用用浅色饵打窝,不会选择用深色饵打窝,钓饵也要挂活饵及浅色饵。可以挂活蛆、活蚯蚓、白灰面等粉饵,而且都要不断在浑水中移动钓饵,利用饵的动感诱鱼咬钩,不要让钓饵停留在水底不动,浑水中形成静饵不好钓鱼。”
老者一边听着,一边在心中计较,作为一个钓了几十年鱼的资深堂钓客,很多的东西,陆缘一说,他在心中稍稍思考,就能够结合自己平时的经验,想出如此做的道理缘由来。
只见老者时而皱眉思索,时而又微微点头,似乎是认同了陆缘的说法。
阿大依然守在陆缘的身旁,虽然陆缘已经说过,这个老者没有什么恶意,不过阿大行商时就已经养成了谨慎的习惯,如何会放心让姑爷陆缘和一个来历不明,实力未知的老者相处。
倒是小棠儿,她见陆缘侃侃而谈的样子,加上老者不时点头,似乎被说服的样子,小棠儿虽然不懂钓鱼,也不知道陆缘讲的东西有什么具体的作用,只觉得自己的姑爷好厉害,好厉害的样子,一双眼睛中全是崇拜的神色。
陆缘稍稍停了停,给老者思索的时间,见老者大概已经消化完自己先前所讲的事项,便继续道:“晴天钓深水的时候,就要选用细线、重坠。细线的柔软度好,在深水里弯曲度较小,能较好地传递鱼的咬钩信息;而且重坠在深水里下放速度快,容易放钓饵到底,节省下钓时间,和浑水钓鱼一样,深水钓鱼也要不断移动钓饵,制造动饵诱鱼咬钩……”
听完晴天钓鱼的注意事项,老者回想起自己刚才钓鱼的位置,却正好选了一个甚少有鱼聚集躲藏的位置,不由地哈哈一笑,道:“我说今日我已经垂钓如此长的时间,却没有什么收获,原来原因是出在这里。后生,既然有晴天钓鱼的注意事项,那想来你也有其他气象钓鱼所要注意的事情了?”
“老丈看来对我讲的东西很满意了,可有想好一会儿给我什么好处?”陆缘有些打趣地说道。
“你这个后生,一点也不愿意吃亏。”老者说着,却已经思考要给陆缘什么好处才好了。
思考了一会儿,老者才从怀中取出一把带鞘的,约有尺长的匕首,道:“老头我除了钓鱼,当年年轻时也精通一些武艺,这把匕首是我的贴身之物,陪我历经战阵,久而久之已经有了些许的灵性,将它带在身边,一般的妖邪都不敢靠近。”
“既然是长者的心爱之物,我怎么多人所爱呢!”陆缘客套道,对于老者说的话陆缘本就没有怀疑,老者的气度不似常人,哪里会做骗人的下三滥举动,对于自己前世练就的看人的眼神,陆缘是深信不疑的。
他见老者闻言,似乎有些犹豫之后,赶忙转口,陆缘原本就被邪祟侵扰,在鬼门关之前走了一趟,如今身体虽然恢复,但是出一个府门也需要有人护卫才可以,如今有能够镇邪的物件,哪里有向外推却的道理,他上前双手接过匕首道:“不过长者赐,不可辞,那晚辈就厚颜收下了。”
陆缘这番举动,不光看得老者嘴角抽搐,就连阿大和苏棠儿都有些目瞪口呆,似乎才刚刚认识自家姑爷一般。
收下礼物,陆缘讲得更加用心了:“最重要的是,钓鱼的技巧应随着环境变化而变化,同一种钓鱼技巧,在这种环境能钓上鱼来,换一个环境就可能钓不上鱼来。比如阴天使用的钓鱼技巧,在晴天会失去有效性;风天的钓鱼技巧,在雨天会有变化;早晨钓鱼应用的钓技,傍晚也可能用不上,等等。
这些因环境变更而变换钓鱼技巧的事情,是比较常见的,而且往往容易被忽视,在晴天、阴天、雨天、风天、雾天、黄昏和午时不同的环境中,必须使用不同钓鱼技巧。”
老者也忘记了陆缘刚才无耻的嘴脸,放下了失去心爱物件的肉疼,听得津津有味,最后叹服道:“不想钓鱼竟是如此一门大学问,竟然包含天象地理,阴阳五行之道,老夫这几十年的鱼算是白钓了。”
陆缘劝道:“老丈无需如此,只是如我说的这般刻意地追求钓鱼的技巧,难免会失了一些趣味,事实上,钓鱼的时候,等候许久,鱼儿突然咬钩那刹那的欣喜激动还有紧张,才是钓鱼的真正乐趣所在。至于能钓到多少鱼,哪里是什么问题。”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虽然在钓鱼的技巧上,老者不如陆缘,但是在大周朝各地水文,鱼的种类,以及一些见闻上,陆缘是不如老者的,直到日头偏西的时候,陆缘这才和老者道别。
等陆缘离开之后,老者收起了鱼竿渔具,眺望远方,看着判官庙的方向,面容身形变得模糊,身上的香火气味更加浓郁了,周围即便有人走过,也会下意识将他忽略,宛如视而不见,老者口中轻念道:“南石城的镇守神灵判官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南石城的南城城门处,已经赶了约有一个月路的震、斧等府城獬豸台的军士,终于达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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