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将小家伙放到了房间里,盖上了门,然后才轻轻的关上了门。
苏落倒了杯热水给他,脸上带笑,“谢谢你。”
陆时接过水杯,笑容温和。
“念念这么希望我做她的爸爸,你就真的,不打算考虑考虑我?”他面容戏谑,眸底伸出带着一丝罕见的认真。
苏落笑了笑,“阿时,我这一辈子,其实也就这样了。”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守着念念。
每一天都在祈求上天,不要让什么灾祸,疾病降临到她的身上。
这个孩子,看起来和正常的孩子没有区别。
这是她当年最大的庆幸。
陆时笑了笑,神色难掩落寞。
“这几年,念念叫了我这么多声的爸爸,叫的多了,我便开始期待,有一天,她能名正言顺的叫我爸爸。”
苏落抿直唇角,手中握着水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阿时,我这个年纪,结不结婚,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
她看着他,“你可以,选一个更好的。”
客厅的光线强烈,但是其实一点都不扎眼睛,这让她清楚的看见他眸底一闪而过的失落与无可奈何。
她又说:“我很满足现在的生活。”
他半开玩笑,“满足吗?”
“是啊,”她眸底认真,“满足。”
念念好好的,这个世界上,仿佛就没有什么能更令她满足的东西了。
陆时沉默了下来。
六年前,她说要离开的时候,他其实劝阻过。
他担心,她离开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担心,她一旦离开,所有的一切都将发生改变。
可是她回来了。
这让他很欣喜。
但是她带回了一个孩子。
这让他措手不及。
于是,他加倍的对这个孩子好,不仅仅是因为他真的喜欢小念念。
更希望,真的能有这么一天,她能够接受他。
让她相信,他是真的愿意对这个孩子,视如己出。
或许一年的时间,该变的,不该变的,都变了。
*
苏落与陆时今晚要代表陆氏去见另一家公司的主创团队。
对方来历不详,姓名不详,但是唯一了解的,这家公司的经营模式,横跨东南亚,直通澳洲。
陆时也即将进入东南亚,这将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拉锯战。
巴黎时间,晚上九点。
外面的雪下的缠绵,仿佛永无休止一样。
宴会厅的中央,聚集了不少来自各地的男男女女,姿态优雅从容,相貌昳丽。
眼宴会还尚未开始。
苏落站在一旁,手中端着一杯血色玛丽,陆时站在她的旁边,与周围的人齐齐在这里徘徊着。
陆时忽然问:“念念最近是不是身体不大好?”
苏落嗯了一声,“国内没有抗生素,她有些发烧,一烧起来就很难受。”
“那你以后会带着她回国吗?”
她笑,“这可不一定。”
但是陆时既然要进军东南亚,自然无可避免。
但是有朝一日,她还真的没想过。
“如果我把分公司开到z国,你也不回去吗?”
苏落轻抿着唇角,轻声笑笑,“如果我不回去,你会解雇我吗?”
“——要是他解雇你,你可以来我这里。”
人群中,一道清冽的声音忽然传来,对方说的是z国语言。
整个宴会厅因为这道洪亮的声音蓦然寂静下来。
苏落向声源处看去。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慢慢的向这边走来。
一身烟灰色高定西装的男人身形挺拔,面容俊美无俦,冷峻的侧脸棱角分明,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场让空气都凝固了。
苏落的瞳孔微微收缩着,整个人僵在原地。
周围的气压低沉而又舒缓,她的心跳在看向男人的那一瞬将几近停止。
商圈当中不少人都在荧幕上见过这位传说中的慕氏当家人,当下纷纷颔首,表达礼貌。
慕靳言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淡抹至极的眉眼处全然是凌厉的气势,他一步步的向她走来,每一步,都像是敲打在她的心尖上。
时光的长河穿越这无疾而终的五年,那条平行线终于再次到了相交的圆点。
他的眉梢处轻拢着,眸光一瞬不瞬的锁着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女人。
那个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让他思念的骨头都痒的女人。
一直到这条路慢慢的停下,男人的身形停在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身后的慕易垂着眸,不敢再看这一幕。
五年的鸿沟一触而越,时光拥堵着,簇拥着,再次把他们送到彼此的面前。
她依然是那样的明艳动人,而他,脸上却多了几分苍白憔悴。
陆时站在一边,看了一眼脸上血色尽失的苏落,微微眯了眯眼。
他走上前,颔首微笑,“介绍一下。”
“这位是z国慕氏集团的掌权人,慕靳言先生。”
“——这位,是陆氏集团的首席设计师,Tincy小姐。”
他将陆氏这两个字咬的有点紧。
Tincy?
呵。
难怪啊,她连名字都换了,她怎么会再给他找到她的机会呢?
对面的男人鹰隼般的眸子锐利的眯了眯。
他伸出一只手。
慕靳言收回眼神,与他淡淡的握了手。
时光穿越这短短的五年,他们的视线紧紧的缠绕着,谁也没有先低头认输。
一个清冷,一个深沉。
陆氏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假意的打着圆场,“慕先生,你们...认识吗?”
认识?
他再心底咀嚼着这个词眼,心底滑过无声的冷笑。
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长大,他亲眼见她从婴儿长大小奶娃,又从小奶娃变成了娉婷少女。
最后成为他的女人。
他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苏落轻抚着血色玛丽的杯壁,看着高脚杯中微微荡漾着的猩红。
良久,她抬起头,红唇轻启,淡淡而笑:“不认识。”
男人的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起伏。
就像是他早就知道,她会这么回答一般。
五年后的再次重逢,没有预料中的激烈碰撞,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
有的,只是那淡漠至极的一句:不认识。
她转过身,手中捏紧那杯酒,往宴会的另一边走去。
她的步伐不快不慢,相当的沉稳,却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他的心尖上。
将那些过往的,一切该记住的,不该记住的,通通撕扯到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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