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的猩红,呛人的烟味肆无忌惮的蔓延在车厢里。
车辆停在原地,久久没动。身后的车辆响起了大喇叭,他才微微回过神。
雨水滴滴答答,不一会儿,雨又开始下了。
鹅毛小雨漫天而下,他微微阖上了双眸。
车前大灯光照亮着前方的路,雨水打在地上。
他忽然想到那天晚上,她娇笑着躺在他怀中,最后被他惹得痛哭,直到浑身毫无力气。
那些记忆纷至沓来。
一路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踩了几个油门,越过了几个红绿灯,经过了许多的弯道与路口。
惊过一个凹陷的路口,车身打着滑,车身差点翻了过来。
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身后的几辆车显然是吓的不轻。
“前面那个在干什么?”
“开这么快想找死啊——”
后方不断有车辆的轰鸣声,众人被惹怒的咒骂声。
身后顾南城与盛嘉轩坐在一辆车上,喊叫着,“靳言,停下来,停下来啊——”
伴随着人群的咒骂声,统统萦绕在他的耳际。
他置若罔闻,肆无忌惮的踩着油门,向前开着。
都是他不好。
怎么骂他都可以。
所有的骂名统统由他来承担,所有的一切,统统可以由他来扛着。
为什么非要走?
为什么还要杀了他的孩子?
为什么?
苏落
苏落
苏落
他一遍遍的在心里念着她的名字。
凌晨的风从车窗外面簌簌地吹了进来,刺骨的冷。
他的身子被冻得僵硬不堪,到最后,就连牙齿都在隐隐的打颤。
速度越来越快。
身后的顾南城的心简直跳到了嗓子眼。
慕靳言目视前方。
面色冰冷。
他还记得那个夜晚,那一天。他问她——
苏落,我娶你,好不好。
——好。
她说了好。
她明明是说了好的。
“砰——”
巨大的声响之后,黑色的迈巴赫狠狠的撞上了远处的栏杆之上。
全世界的声音就此消散。
“这是谁啊——”
“是不是疯了——”
“开这么快的速度,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神经病啊——”
“打120啊——”
眼前一片昏暗,他努力的睁开双眼,天上一架飞机带着巨大的轰鸣声经过。
在他的眼中出现,再消失,再到连尾巴都找不到。
穿过这无疾而终的十五年,逐渐慢慢的消失。
太阳穴上的鲜血再次滑过耳机,已经有人在帮忙搬动着车子。
顾南城与盛嘉轩到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他们两人上前帮着周围的人将里面的人拉了出来。
玻璃碴有一根已经深入到他的膝盖里。
惨不忍睹,鲜血淋漓。
“靳言,你怎么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不愿意说?”
“靳言——”
顾南城在一旁担忧的唤着他:“你怎么样?你撑住,撑住了,不要乱动。”
慕靳言张了张唇,脸色僵硬,全身上下,痛到极致。
在痛,也不及他的心痛。
他的心那里啊,仿佛被人挖了个大口子,没有人明白,那里已经荒芜到极致。
他的唇轻轻的蠕动着,“南城....”
顾南城伏在他身前,“你别说话,别说话了,救护车很快就来了,你在坚持一会儿....”
“不...”慕靳言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我怕我等不到了....”
“你别胡说!很快就到了!你给我坚持住,听见了没有,坚持住!”
慕靳言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血迹沾染他的口腔,他却依然笑了出来,“你看,我其实,什么都敢。”
“靳言...”
“我连死都敢啊。”
“却唯独不敢说爱她。”
“这么多年里,我从来不敢说爱她。”
“我怕我说一次,她就会信我一次,然后再被我伤一次。”
“她伤心的话,可是会哭的。”
雨水渐渐的落在他的脸上,眼睫上,头上,渐渐的没入地面。
血迹渐渐晕染开来。
盛嘉轩从一旁扯过顾南城的手,“说啊,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爱她?你说啊!”
身后走过来的慕衍辞与顾南城同时拉开处于盛怒状态的盛嘉轩,顾南城冲着他吼道:“嘉轩,你是不是也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120救护车的声音传来,众人让开一条道,车上的人被抬上了担架。
警笛声响起,泥石板上的鲜血渐渐被雨水冲刷,洗净。
仿佛半个小时之前,这里还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老爷子坐在急症室的门外,再一次焦灼的等待着。
她怎么也不肯相信,她的儿子在一个遇不到的时间之内,竟然连续除了两次车祸。
盛嘉轩垂着眸站在她的面前,“对不起,伯母。我劝不住他。”
沈晴抿了抿唇,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孩子,这不关你的事。”
苏落,苏落,为什么一定要是苏落。
沈晴痛苦的闭上双眼。
她的儿子在里面生死不知。
她的儿媳已经不知去向。
她的孙子。
听言辞说....很可能,也没了。
怎么会这样。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她的眼框微微湿润,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沈晴啊,不要担心。”
沈晴摸出纸巾,微微擦拭了一下湿润的眼眸。
“爸,靳言他...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对,”老爷子坚定的说道:“他一定会好好的。”
盛嘉轩不语。
如果是他,一心求死的呢?
刚才那个场景,分明就是,他自己开着车毫不犹豫地撞上去的。
这场手术进行了很久,门外的人提心吊胆,门内的人生死不知。
一场深夜,仿佛再也等不到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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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苏落在车上沉睡了很久很久,直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已经下车了。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她站起身,脸上宁静,毫无生气。
飞机上的人陆续地下来了。
空姐看到她鼓起地肚子,上前来好心的扶着她下车。
下车之后,她在站边看到了一道久违的身影。
那人眸中,眼中是满是孺慕与一脸,“落落。”
她笑了笑,“阿时。”
陆时走上前,搀扶着她,神色温和,“说好的一年,你没有让我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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