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扶住女孩的盲杖,轻轻说了一声:“跟我来。”
小姑娘有些茫然,但或许是苏落的声音柔软没有恶意,极为乖巧的‘嗯’了一声。
苏落领着她,站在第一个爱心专座前面。
坐在上面的是个痞气十足的年轻人,染着蓝绿交间的头发,翘着二郎腿,耳朵上带着蓝牙耳机。
苏落伸手一只手,轻轻扣了扣年轻人脸侧的车窗,声音不大,但是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年轻人拔下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抬起头,极为不屑道:“有事?”
苏落眯了眯眼,这种不入流的挑衅根本不能撼动她的情绪分毫。
她侧过身,让身侧的女孩站在前面,“谢谢了,让个座。”
年轻人嗤笑的看了面前的女孩一眼,不屑道:“这么多管闲事?这小瞎子是你朋友?老子今天就是不让,你能怎么样?”
女孩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小手怯生生的拉着苏落的衣角,声音又细又软的说道:“谢谢姐姐,我很快就到了,没事的。”
苏落站在原地,并未理会女孩的动作,她的眸色已经微微冷了下来。
“最后再问你一遍。”
年轻人笑得更加无畏猖狂,“呦呵,臭娘们,你还敢威——”
“协”这个字还未出口,“嘭”的一声巨响传来。
他的头被苏落摁在了车窗之上,嘴中因为疼痛还在骂骂咧咧的。
周围传来一阵阵的惊呼声与唏嘘声吗,就连前面几个占着爱心座位的人也齐齐看向这边。
苏落似是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微微俯下身,声音阴冷又沙哑:“瞪大你的眼看清楚,这一排是什么字?”
年轻人顺着苏落的手指看去,“老弱病残孕爱心专座”几个字映入眼帘。
见年轻人的脸上未见任何羞愧之色,苏落继续道:“我看你倒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这么喜欢这个位置,只可惜,老弱病孕你是做碰不到了,残我倒是可以帮帮你,怎么样——”
说罢,手中的力气加大。
年轻人顿时疼的嗷嗷直叫,挣扎了半天依旧是纹丝不动。
本来以为只是个女人而已,未想今天碰到了硬茬。
这才哭丧着脸道歉。
苏落这才放开他,年轻人起身前往后排站着。
等身旁众人散开,苏落带着盲人小姑娘让她 坐下。
小姑娘明显还有些不安,声音软软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他没事。”苏落回过头冷冷的瞥了一眼,转过头来淡淡道。
“谢谢姐姐。”
苏落咧开干涩的唇角笑了笑。
“对了,”小姑娘忽然握住了苏落的手,小声道:“我叫以安,姐姐叫我安安就好。”
“好。”
有人向着个方向看过来,仅能看到苏落的下颌和挺拔的鼻梁,隐约还能看出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中途小姑娘下了车,下面已经有人在等着了,苏落这才放心。
这趟公交车一直行到下午四点多钟,到了车站,苏落下了车,原本湛蓝色的天空,变得有些阴沉。
昨夜便下了一夜的雨,连着几日的阴雨绵绵,原本烈日骄阳的天气,多了几分清冷。
苏落缩了缩身子,站在车站,瞥了一眼不合时宜的天气。
乌云沉沉,电闪雷鸣,马上就要下雨了。
她的身上没有带伞。
昭溪小镇,一如想象中的美丽。
雾霭深藏于烟雾之间,神秘至极。
天气逐渐变得阴沉,苏落不再犹豫,走进一家日本女人开的茶馆。
不需要太多钱就可以买到一杯下午茶,还可以在这里坐上一下午的时光。
唯一不足的是,店里开着空调,这对于苏落而言,有点冷。
此刻她安静坐在这家茶馆中的临窗一脚,外面是车辆的喧嚣声。
雨水蜿蜒的从窗户上流了下来,拍打声不是很大,在苏落的耳朵里形成了动人的旋律。
玻璃窗上留下一条一条的水印。
有一位穿着花盆底的日本旗服女人走了过来,她用略显青涩的语言说道:“您好,小姐。”
“您好。”
“请问您需要什么?”
苏落轻轻的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张钱票,说道:“我要一杯碧螺春,谢谢。”
“好的,还需要什么吗?”
“外边下雨了,可以将空调温度调高一些吗?”苏落礼貌淡笑。
“好的,没问题的小姐。”
“谢谢。”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似是因为还在发烧的缘故。
日本女人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棒球帽遮挡住他的脸,看的并不真切。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
“落落,今天英国下了暴雨,航班延误了,对不起,明天我再回去看望你,好不好。”
——阿时
苏落低头看了一眼,似是意料之中的笑了笑,旋即收起了手机。
玻璃窗上的水汽愈加的凝重了。
不知何时,茶馆里放起了轻声的音乐,苏落的心情格外的宁静。
她的身上,热度越发升高了。
苏落在这里呆了一下午,到了晚上九点,茶馆要打烊了。
她走出了茶馆的门,夜晚的小镇格外的宁静,马路边上的车流声,雨水的拍打声,连成一片。
夜晚中还有细密的雨,从空中瓢泼洒下。
她站在雨中,一抬眸就看到了对面的黑色迈巴赫,和站在车前的男人。
他也站在雨里,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四目相对。
就像三年前的那个雨天一样。
她笑了笑。
原来每当自己狼狈的时候,出现的总是他。
他见证她的欢喜,见证她的悲伤,见证她狼狈,见证她一无所有。
他到底来了多久了?
她不知道。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
她站在路灯下,凝睇着他,眸色浅淡,像是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表情,最后只是淡淡摇头失笑。
慕靳言就在苏落的眸子里,慢慢放大,直到一双黑色皮鞋,站在她的跟前。
他仍是沉默着,眸底潜藏着不悦,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苏落浅淡的看了他一眼,说:“慕少,这里很冷。”
你不该来。
朦胧的路灯下,缠绵的细雨中,他忽然伸出一只手,去抚摸她的脸。
她的衣服湿透了,脸有些烫。
她的眸色清润,未见微红。
证明她不曾哭过。
他俯下身,沉默的将她横抱了起来。
她搂着他的脖子,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沉木香,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慕易非常有眼色的过来将伞撑到二人头顶,为他们遮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