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既然公子是要前去游玩,那么函谷关的风景异常优美,道路也十分幽静,四周丛林茂密,十分适合风景游览。”
“老板果然是像传闻中一样,至情至性。在下就多谢老板推荐了,晚点我再回来便是。”李长歌轻笑出声,眸中有些星星点点的碎芒。
出了门,马车一路向西行走。
李长歌沉吟半晌,说道,“先去接小皇子,然后再绕过函谷关行走。”
三七立马会意,忽然将马车改了个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路上竟然都是平平安安,没有意外的。
想必是那边为了不招惹他们的怀疑,所以才特意没有安排杀手前来跟随的。
“可老板不是说......”其欢有些不解,对于这个安排提出了些许的疑问。
三七轻笑,“公子都说了,老板是个真性情的人。函谷关道路清幽是在提醒我们,人烟稀少不便于求救,丛林茂密,你就看不到别人的埋伏藏在哪里。所以你说,这不是提醒是什么!”
其欢恍然大悟,为何方才老板一定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她这才反应过来,老板所说的话都是富有深层含义的。
“原来如此,”她满脸的讶异,“那么不走函谷关的话,我们应该怎么走才是?”
李长歌心底估算着时辰,微微眯了眯眼睛,“那就要看小皇子,是否能为我们找到一条正确道路的方向了。”
话刚落音,马车便停了下来。
紧接着,帘子被撩开,一道灰蒙蒙的身影钻了进来。
“真的是吓死我了,厨房里的掌勺好凶残!我差一点就要被抓去倒泔水了,所幸我腿长,跑的比较快。”耶律斯止不住地深呼吸,拍着胸口的样子看上去疲惫至极。
其欢可没有给他喘气儿的功夫,她将刚才的事情重新复述了一遍,眼巴巴地瞧着他。
那眼神简直是像要把他灼通一般。
耶律斯在脑海中暗暗思忖了一下,函谷关之路是可以直接不绕远路,就能够直接到达西蜀的最短路径。
但是眼下明显是行不通的,必须另辟蹊径,直接绕过函谷关从另外的一条路走。
这么一来,原本半天就可以到达的西蜀,硬生生又多了半日的行程。
不同于函谷关的自然景色之优美,这条路可以说是荒无人烟至极。
考虑到舟车劳顿的因素,李长歌让三七找了一块看上去还算是比较清静的地方安营扎寨。
西沙的夜晚很凉,李长歌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目光遥望着远在天边的明月。
一阵凉风袭来,竟然生生地打断了她的思绪,只在脑中留下了钝钝的痛意。
她恍然想起从前的事情,上天调皮的竟然都不愿意施舍她简单的幸福。
那时候,对拓跋沅的情谊是她最宝贵,也是最真实的定西。
百转千回,这留下的,竟是无尽的恨意。
耶律斯抱着胳膊站在她的旁边,目光中充斥着浓浓的不解,“费劲这么大的功夫,你究竟是要来西蜀寻找怎么样珍贵的药材?”
李长歌双眸无神静静
地看了他片刻,方才开口说道:“天山雪莲。”
难怪,耶律斯眉头一皱,“就算你来了西蜀,想要得到着天山雪莲,也是件不简单的事情。”
“就算要下刀片,上火海,我都一定要找到。”
李长歌立场坚定,重新再来一次,这样的小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看她满脸不放弃的神情,耶律斯心中一动,“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正准备回到帐子里面,李长歌忽然感觉到身下有阵痛感。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头也没有扭的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作为女人,她的月事再一次在最关键的时候降临。
李长歌脸色苍白,整个人浑身无力。
观察了她许久的耶律斯从关外走了一遭嘛,这会儿自然是懂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他的猜想又成真了。
他并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的陪伴她,终于在第二日下午时,到达了西蜀。
李长歌转动轮椅,抬头细细的看过去。
西蜀皇室的宫殿果然是名不虚传,现在看来果真是富丽堂皇,雕梁画栋,尽显豪华。
还没有多看别的,前门轻微一响,有人进来了。
那个匆忙的脚步一听就是耶律斯。
李长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顾着继续打量梁间的雕刻,正是龙八子的样貌,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下来一样生动。
“李长。”脚步声停在她身后,带着一点踌躇,“是我。”
“小皇子今日怎么有好兴致来看望我们了?”李长歌心念一动,有些艰难的转过轮椅,“夜已经深了,…有什么事情找我不成?”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就是有点事情想跟你说。”耶律斯难得的犹豫了半天,李长歌有些摸不清头脑,她笑了一下:“露深霜重,皇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憩吧。近日跟着李长风餐露宿,可也是委屈了皇子了。”
耶律斯见她不情愿跟他单独相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轻笑一声,上前推着李长歌的轮椅:“给你看个好东西。”
李长歌拒绝不得,已经被推到殿外。
深秋的风,已经格外冷冽。
乍一出门,李长歌毫无防备的让夜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耶律斯立刻脱下身上的外衣,披在她身上。
李长歌被带着温度的衫围住,情不自禁的愣了一下,她很久没有被这样的温暖抱住过了。
“你愿意相信我一次吗。”耶律斯眼眸炙热的看着眼前的人。
近距离看她的五官很精致,他之前背地里嘲笑过的阴柔,现在都成为了一个姑娘吸引人的原因。
她的眸子永远那么清澈透亮,她的唇也欲滴,借着殿内透出的灯光能看到她水红的唇,让人联想到刚刚成熟还微微带涩的苹果。
李长歌一愣 ,坦然的对上他的眼睛:“我信你。”
这个单纯的小皇子心里就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西,连皇位都不想去争,更不会对她做什么手脚。李长歌相信他,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耶律斯从里衣掏出一条红绫,轻轻蒙住了她的眼。
在一片惴惴的黑中被推向一个未知的结局,耶律斯一言不发,只顾推着她走入夜色。
不用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李长歌彻底昏头转向辨别不清楚方向的时候,耶律斯才停下,叹口气,声音温柔的可怕。
“李长,不装了,我知道你是女孩子。”
“今天,这里是为你布置的。良辰美景,你可愿意陪我去看么?”
李长歌心咯噔一下,尚且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红绫被一下子解开滑落在地。
一片浓到化不开的夜晚,眼前什么都看不见,更别提什么良辰美景。
她正准备说什么,耶律斯嘘了一声,将一根指头竖在她唇前,声音很低,低到只让她一个人听见。
“听。”
寂静。
缓缓的,有清浅的丝竹之音,清浅到让人怀疑这只是幻觉,突然有人低声唱起来,“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园-”
耳边突然轻声响起女孩子的清唱,一个,两个,三个。很轻,很柔。
眼前也一盏一盏亮起烛光,一盏,两盏,三盏。
数不清的烛火摇曳在她眼眸,是数不尽的星河万千,是算不尽的柔情私语声。
一大片桃树的轮廓,在她眸子里逐渐清晰。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无意中跟耶律斯说过,世间万种美好,独爱桃之夭夭。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其实,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谁知道自己没有记住,耶律斯倒是记住了。
已经是深秋了,桃花早就谢完了。
耶律斯找了能工巧匠,用锦缎织起千万桃花,装点这已经光秃一片的桃林。
这还不够,每一枝桃枝下还用红绡系好,李长歌伸手解下一条,上面用金色的丝线,勾勒出一句句吉祥话。
“这……”李长歌手一抖,那条红绡飘在地上。
嘴角一勾,她推开耶律斯环抱上来的手,“皇子,你误会了吧?。”
李长歌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比秋风更冷冽一分,“的确,我欺骗了皇子。臣女李姓长歌,是有不得已的原因,还请小皇子见谅。”
“李长歌-这个名字,才符合你。”耶律斯一笑,“长歌,这都是为你布置的,不知道你还喜欢吗。”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那边还在底底的吟唱,李长歌却在烛光中回眸一笑。
看着耶律斯,她的眼睛里都是星星,璨若星河。
都说人瞳孔的颜色,会随着年岁的增长而逐渐黯淡,所以说孩子的眼眸永远比那些经历过世俗的成年人明亮。
可是李长歌她却有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黝黑如黑曜石一般,仿佛她尚且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未曾经历过世间万千磨难。
与她对视的瞬间,仿佛撞入璀璨星海,迷幻得看不到归路。
这与她平日里的淡然完全不符合。
“长…长歌,我喜欢你,想娶你做我的王妃,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耶律斯没有看到她眸子深处的凉意,只顾着将自己的一腔真心全部掏出来递到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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