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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卿身子微僵。

    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拂过来,麻麻痒痒的。

    敏感至极的颈窝蹿起一阵颤栗,她浑身好像酥了半截,手扶住窗,眼里蒙蒙的泪还没消散,脸已经红了片。

    余心月蹭着她的脖颈,低声说:“我怎么这么喜欢你?”

    还没等秦卿说什么,虚掩的门忽然打开,秘书走进来:“秦总……”

    她把剩下的话吞进腹中,看着老板被人抱住,双颊泛红,眼里含满泪。

    秘书惊得眼睛快掉到地上。

    这还是自己那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老板?

    几秒后,她反应过来,同手同脚退出去,替她们关好了门。

    秦卿脸上烧得绯红,低声道:“放开手。”

    余心月埋在她的颈窝:“没事,她刚刚锁好了门。”

    秦卿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试图冷静:“月月,你抱得太紧了。”

    余心月抱得更紧,想把她嵌进骨血里,让这个人完完全全为自己所有。她看到对面大楼反光的玻璃,忽然笑了,擦着秦卿的耳朵,说:“对面会不会有人在看我们?”

    秦卿苍白的耳根顿时也烧起来了。

    被余心月这样一说,好像对面有无数双的眼睛,正在偷偷看着她们。那些视线炽热而专注,让她难以自持,想把自己像鸵鸟一样埋起来。

    “月月,”秦卿声音发颤:“别说了。”

    余心月轻轻叹口气,恋恋不舍地蹭了蹭她,松开手,让她对着自己。“你刚刚说想像朱羲一样追我,是真的吗?”她一脸期待,猫儿眼被阳光照得剔透,浅褐的瞳色仿佛琥珀,潋滟醉人。

    秦卿对上这双眼睛,就好像有些醉了。

    余心月步步紧逼:“你喜欢我,是吗?”

    秦卿眼里的冰雪被烧成一汪沸水,红着脸,微微低下头。

    余心月又叹一声:“是我听错了吗……算了,我去找朱羲吧。”

    还没转身就被人拉住了袖角,余心月嘴角往上扬了扬,心里默默给童雅点个赞,却用委委屈屈地语调说:“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秦卿张了张口:“我……”

    余心月:“那我走啦。”

    秦卿抓住她的袖子,低声说:“不要去找朱羲。”

    “你想我找谁?”

    秦卿别过头,声如蚊呐:“不要走。”

    余心月终于忍不住,回头把她压在窗上,轻轻衔住她的唇,把人吻得泪涟涟的,结束的时候还要报复性地咬了口。

    “让你这么晾着我。”她顿了顿,看秦卿的样子低眉顺眼像个小媳妇,心里涌出无限柔情。她想,怎么自己会这样喜欢一个人。

    心甘情愿地栽进去,一头栽到底。

    秦卿眼眸半阖着,长长的睫颤了颤,捧着余心月的脸看了很久,忽然凑上前,主动亲了过来。

    两个人搂着亲亲抱抱好一会,直到秘书为难的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咳咳,秦总,那个……之前说好的客户已经等了很久了。”

    余心月拧眉,不耐地说:“什么客户啊?”

    来得真不是时候。

    秦卿松开她,脸上绯红未褪,对着玻璃窗整了整衣服,“一个重要的项目。”

    余心月咬了咬唇,心里想,是不是她从前弄错了,她的情敌哪会是朱羲啊,明明是光云!

    “等下。”她唤住秦卿,帮她把领子扣得紧紧,遮住脖子上鲜红的吻痕,“别让什么客户看见。”

    秦卿抬眸看了会余心月,轻轻吻了下她的脸颊,在她耳畔低声说:“我喜欢你。”

    余心月露出傻笑。

    余心月:嘿嘿嘿。

    看着秦卿离开,她在办公室里蹦跶:啊啊啊啊啊!

    亲嘴成功!攻略成功!

    听到秦卿的话,她居然还有点跃跃欲试,想试试再刺激刺激会怎么样。

    她拿起手机,打开群聊,发了个载歌载舞的表情包。

    然后疯狂发红包,试图用金钱分享自己的喜悦。

    颜霁:“你搞什么?这么多红包,我一个个点很累的!”

    余心月:“???颜霁你怎么肥事!”

    童雅:[微笑]不是吧这么容易就得手了吗?

    余心月笑起来:“是啊!!!她亲我啦!主动的!”

    这下颜霁也明白什么意思了,“哇!不会吧,秦总这么主动?”

    余心月:“哎嘿嘿,刺激刺激就主动了,啊啊啊我要激动,她还说喜欢我!”

    童宋:“嗯?月月,你谈恋爱了?”

    季昭华:“啥?还和卿卿,你们什么时候搞上的,我回国!”

    余心月脸上得意忘形的笑顿时消失,往上看了看,太激动了以至发错群了,这不是她和颜霁童雅三个人的小群,而是……

    童雅:“[微笑][微笑][微笑]秦总也在群里哦。”

    颜霁:“[吃瓜][吃瓜][吃瓜]。”

    余心月努力想撤回消息,然而时间早就已经过去了,完全撤不回啊!

    颜霁:“哈哈哈哈哈得意忘形jg。”

    童雅:“秦卿”

    这两个损友!

    余心月恶狠狠地想,颜霁,你老婆没了!童雅你老婆也没了!

    手机叮铃铃震个不停,两个操心的家长还在私信她——

    季昭华:“先发个红包恭喜恭喜。”

    “我就知道你早就看上秦卿,对吧,怎么今天才弄到手?我等到花儿都谢了。等我回国再举行婚礼哈,我马上买机票。”

    怎么就到结婚了?

    你醒醒啊,还刚刚亲嘴呢!窗户还只捅破一张纸!

    季昭华:“也是,十年才亲一次嘴,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结婚,说不定那时候我都不在了。我把机票取消了,记得结婚的时候把请帖烧给我哈!”

    余心月发了三个点过去。

    另一个家长比季昭华要靠谱多了。

    童宋先是祝福了下,然后忧心忡忡地问她认真的吗?是不是被秦卿给“拐骗”了。

    余心月立马回:“没有!没有拐骗,是我先喜欢她的!”

    她等了好几分钟也没有等到回复,一看微信上方——

    童老师[对方正在输入中]。

    童老师[对方正在输入中]。

    童老师[对方正在输入中]。

    十分钟后。

    童宋:“算了,回来再和你聊。”

    余心月松了口气,开始准备溜了溜了,就算秦卿看到微信,一时半会也打不着自己。要不然留在这里,总觉得会完蛋!

    她轻手轻脚走出秦卿的办公室。

    坐在外面的秘书看着她笑眯眯的,笑得她头皮发麻,“这就要走了吗?”

    余心月点点头:“是。”

    秘书说:“秦总应该没有多久就会回来啦。”

    余心月想,那得抓紧时间赶紧逃!

    银白两扇电梯门打开,站在里头的人静静看着她。

    余心月:完蛋。

    秦卿已经恢复平时的神情,刚才办公室的失态仿佛昙花一现:“怎么急着离开?”

    余心月讪笑,心里想,或许姐姐压根没看到微信呢?她都不在群里说话的,说不定早就屏蔽了!没错,肯定是这样!

    “我……啊……”

    秦卿淡淡笑笑,“我带你去个地方。”

    余心月不好拒绝,将上刑场的忐忑和初次约会的激动混杂在一起,让她坐立不安,情不自禁偏头偷偷看秦卿,被发现后迅速回头看车窗外风景。

    秦卿轻轻拉住她的手。

    余心月露出傻笑,也紧紧回握住她。

    车一路驶向郊外,在一处大宅前停下。

    秦卿替余心月打开车门,牵着她下车,站在长满枯黄藤萝的大门口。

    余心月透过铁门缝隙往里看,依稀看见里面是个很大的花园,园中草木荒芜,杂草枯长,水池里的水早干了,池底铺满厚厚落叶。

    这是……为了惩罚她,带她来鬼屋约会?

    秦卿看了会,慢慢推开门,“这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快二十年没回来过,我让人清理了下,还没弄完。”

    有些东西,譬如花园里那颗已有两人合抱的大树,树下那两个悠悠荡荡的秋千……她舍不得叫人除掉。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承载着过去的回忆。

    站在干涸的池塘边,眼前仿佛出现大片白色槐花,槐花上滚动着着露珠,顺着小喇叭形状的花朵轻轻吮吸,就能尝到花蜜的香甜。

    秦卿对余心月说:“你尝过那种味道吗?就像蜂蜜水一样,淡淡的,有花香。”

    余心月:“我不太记得了,小时候也许尝过?”

    秦卿笑笑,露出怀念的神色,这片花园曾经是她童年唯一的甜。她和妹妹母亲住在一起,只要父兄不过来的时候,这里就是她们的乐园。

    本来她想把这里收拾好,恢复从前的景致后搬回来住。但是今天发生的事全超乎她的计划,她迫不及待想来到这里,带余心月看看这里。

    秦卿一生鲜少涌出这样的冲动。她习惯做出计划,按照计划冰冷而僵硬地执行每一步,可自从遇到余心月后,仿佛每一件事都在计划之外。

    她却乐此不疲。

    庄园很大,她们走到楼下用了十来分钟。

    余心月抬起头,怔怔看着这座上世纪风格的洋房——外表看上去有些老旧,本来白色的墙壁攀附大片枯黄的藤蔓。只有廊柱的雕刻依稀可以窥见当年的华美精致。

    二楼的落地窗像一个画框。秦卿似乎又看见女人坐在楼上,垂眸弹着钢琴。

    那个女人总爱穿旗袍,苍白的脸上涂上寂寞的胭脂,她的手指像水葱似的,比琴键更白,长指甲涂得鲜红,纤细的手腕挂着一串水绿玉镯一串珐琅彩瓷镯。弹琴的时候,两串镯子撞在一起,叮当的响。

    很不方便,但她没有摘下来过。

    秦卿小时候曾经问过:“为什么不摘下来呢?”

    她会摸摸女孩的脑袋:“我以前也问过外婆,早就不是从前,为什么还要缠小脚,”她笑笑,神情寥寥:“大半辈子过去,只是习惯了。”

    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照不尽女人的眼里,她依旧寂寞地弹着琴,喜欢钢琴上只有黑与白的纯粹。

    秦卿耳畔又响起叮当的钢琴声,她已经到了母亲当年的年纪,能够体会到这句话里的心酸——那个早早留学,成绩优异的少女,被迫辍学回国,被锁在庄园里,成为精致美貌的秦夫人,一次一次寂寥地抚着琴。

    秦卿心想:你看,这是我的爱人,她不是计傅,不是冷冰冰的联姻对象,不是我年轻时就被迫要葬送未来嫁给的婚姻,而是我历尽千帆后选择的、珍爱的、站在我身边的人,是我想相伴一生的人。

    一阵风轻轻拂来,草木窸窣,荒芜的枯叶打着旋儿飞下来,落在她们身前。

    这儿荒凉又破败,老树枯藤破楼。

    正如她荒芜得衰草连天的内心。秦卿把自己的过去、最珍贵与最难堪,都锁在这里,把门紧紧关上,谁也进不来,谁也看不见。

    直到她突然遇到余心月。她想再次打开这扇门,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坦白给这个人看,可是冷静下来她又后悔了。

    这里太黑、太丑、太破败……

    膝盖长的枯草随风晃动,里面似乎藏着可怕的怪物,老树张开光秃的枝桠,像是童话里巫婆狰狞的手指。

    秦卿紧张地看着余心月,她这样游移不决,胆怯且患得患失,只要对方脸上露出一丝嫌弃,她就想重新退回去,把这个地方再次锁起来,锁死,再也不给人看。

    余心月上前一步,伸手接住风中那片枯叶,感慨道:“等到春天,这儿该多美啊!”她回头看秦卿笑:“那时候我要和你在花园里种满花!”

    阳光照下来了,秦卿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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