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霁刚下车, 就被一伙同学簇拥起来。
学校的艺术节马上开始。
国际班学生手里拿着准备的材料, 搬木板的、拿扳手的,聚在一起像群不良群体,前后的人避开他们三米远。
“班长班长!昨天你好帅!”
“那一下摔门绝了, 摔出了我们国际班的威力!摔出了我们国际班的气势!”
“我就说, 谁能比得过咱们班长,咱们班长,妥妥的思源校花!”
“你别了吧,你昨天看到人家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 像一群蜜蜂在耳边嗡嗡嗡。
颜霁冷脸:“都给我闭嘴。”
众人乖乖闭嘴, 笑嘻嘻地挤眉弄眼。
安静没一会, 忽然有个人开口:“哇,班长, 你看那群流氓又在打劫小朋友了。”
众人闻声齐齐望过去。
果然看到一群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青年,正气势汹汹地围住个小不点。
这在思源是常见景象。
一群不良青年聚集, 总爱欺负学校里不受欢迎、或是性格软绵的小可怜。
学生又开始絮絮叨叨:“不是说舒子虞被快被打残了吗,可把他们能的。”
“都在病床躺几天了呀。”
“这群人不怕死吗, 舒家都敢动?”
“舒家还没收拾他们?”
“估计就这几天了,这群人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吧哈哈。”
“不知道是哪个小可怜这么背运。”
颜霁抱臂, 停下脚步,望过去。
那孩子被群人高马大的不良青年围在中间。
瘦瘦小小, 跟豆丁似的, 怪可怜的。
她抬起手。
国际班的学生立马领会, 纷纷抄起手里家伙:“班长又又又要英雄救美了!”
“兄弟们, 上~!”
——
“新来的?”
痞子叼烟,凶巴巴地盯着眼前小不点:“不知道规矩?”
童雅垂着小脑袋,淡粉嘴唇微抿,有点发白。
她犹豫了几秒,轻轻摇了摇头。
痞子恶狠狠一瞪眼,“快点拿钱出来!”
钱?
童雅歪了歪头,“啊……”
几个人把小女孩围起来。
痞子称王称霸惯了,没什么耐性,大声说:“钱啊?不知道钱是什么吗?快拿出来,别逼我动手!”
吓得童雅一抖。
她听话地摸了摸兜。
翻出来一张崭新的学生卡。
痞子的脸黑下来。
童雅慢吞吞地继续摸。
突然女孩的身子僵住,手插在兜里,不肯拿出来。
肯定是摸到钱不肯交出来。
这种情况痞子们见惯了。他大声吼道:“还不快拿出来?!”
童雅抿紧唇,小脸苍白。
痞子见她不肯,当即动手,一把拽住女孩纤细的手腕,硬生生把东西给拖出来。
小手确实紧紧攥着东西,却不是他们想象里的钱。
一朵水晶百合花,被阳光照得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痞子大失所望,“这什么破烂玩意?”
“……书签。”童雅的声音绵软。
痞子快要失去耐心:“谁要你这个破烂书签,钱呢?你爹妈没给你零花钱的吗?”
等他一松手,童雅忙不迭把书签收好,像是收藏什么宝贝。
痞子被她弄得头都大了,挽起袖子就要自己动手,忽然被旁边人推了几把,“大哥!看那边?”
他回头看去,吓得烟直接掉地上。
乌泱泱一群学生,手里抄着斧头、扳手、木板,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赶来。
就算这群痞子自诩不良少年,看见这情况还是吓得一怔。
“妈的,黑/社/会/吗?”
“大哥,这群人看上去比我们还狠!快跑啊!”
大哥刚一醒神,发现自己的小弟已经跑出十几米远,他当即顾不得打劫,拔腿就跑。
童雅呆呆愣在原地,还不明白状况。
她悄咪咪看了眼救自己的人,一个个拿着“凶器”,比刚才那群人还要可怕,顿时吓得一动不敢动。
“咦,班长,这不是昨天那个小美女嘛。”
班长?
童雅怯怯地抬起头。
站在这群“凶巴巴”的学生中间的是昨天见过一面的少女。
她没有好好穿校服,外套系在纤细的腰上,上半身白色衬衫,只扣到正数第二颗扣子,懒懒散散不务正业的模样。深邃眼睛似笑非笑,薄唇动了动——
“小白兔。”
小白兔两只耳朵耷拉下来,埋头装死。
颜霁居高临下看着小不点:“我救了你,不说声谢谢?”
周围同学起哄:“快喊声谢谢,搞快搞快。”
有好事者忽然嚎一嗓子,“不说谢谢说声老公也行啊!”
“哈哈哈哈哈老唐你找死啊,你是想小美女喊你当老公吧。”
“哈哈哈哈,小美人,和我们国际班的人谈恋爱,以后就不用怕被人欺负了哦。”
“美女选我!选我!”
颜霁冷冷扫了他们一眼,这群闹腾的兔崽子马上静如鹌鹑。
“赶紧给我走!”
既然班爱上书屋生就是再想看看小美女,也不敢不离开。
人很快就只剩她们两个。
小白兔抬起小脑袋,眼睛亮晶晶的。
萌得不行。
颜霁露出微笑,放软声音:“没事了,去上课……”
还没说完,小白兔突然扑哧扑哧蹦走,缩到刚赶来的女孩身后。
颜霁的笑凝在脸上。
余心月挡在童雅身前,义正言辞,“你为什么又要欺负人家?”
颜霁:“……”
不怪余心月误会,她刚来就看到这一幕——
颜霁伙同她一帮同学凶神恶煞地围着童雅,随即她挥散同学,眼神冷淡,满脸戾气。
而童雅吓得花容失色,小脸煞白。
尤其是颜霁比童雅高一头,看过去更像是在欺负她了。
余心月心都要操碎了。
她好想冲过去拽着颜霁吼:你老婆要没了!
但毕竟两个人现在还是陌生人,没以后那么熟稔,只好口苦婆心地劝她不要作死。再作老婆就真没啦。
颜霁面无表情,深黑眼眸清亮,抬眼静静看着。
余心月:“你这样不好,会没……唉。”
颜霁沉默了。
女孩似乎对她没什么恶意,语气也并非斥责,更像是一种老母亲望女不成凤的失望。奇怪了,她怎么从一个同龄人身上看出老母亲的表情。
童雅轻轻扯了扯余心月的衣角。
然而女孩动作幅度太小,余心月没有察觉。
颜霁终于开口:“我没欺负她。”
余心月:“……啊?”那刚刚看到的情形是怎么回事?
颜霁双手插兜,准备离开。
突然,一只纤白小手从余心月背后伸出,手里紧攥那朵水晶书签。
“谢谢。”女孩的声音很小,但在场的几个人都听见了。
颜霁微微一怔,随即转头,“不用,应该的。”
非常酷拽狂霸帅地离开,头也不回。
童雅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花,垂下眼睑,情绪低落。
余心月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转身问:“雅雅,你和阿霁、咳咳,颜霁发生什么,是有谁欺负你了吗?”
童雅点了点头。
余心月还想再说话,余光瞥见本已离开的颜霁突然转身,重新走回来,接过童雅手里的花:“不用谢。”
童雅腾地一声又躲回余心月身后。
颜霁把花插在胸口,垂下眼帘。
明明是自己救了小白兔,她却跑到别人身后……
余心月十分茫然:“你们……”
这就搞上了?
那本恋爱指南白看了吗?
等从童雅口中问出具体情况,余心月总算松一口气。舒家居然还没找那群流氓的麻烦出乎她意料,但童雅幸好没出什么事,还让颜霁演了出英雄救美。
妙啊!
不过刚刚说了阿霁呢,余心月咬住笔杆,怔怔地想。
要不下课后去和阿霁道歉吧,顺便把雅雅带过去,让她们发展一下感情。
妙啊!!
“余心月!”
数学老师拍拍讲台,“想什么呢?上来把这道题做了。”
余心月三下两除二解出题目。
老师挑不出毛病,只能说:“你没有写解,考试是要扣一分的,下次上课不要走神,知道了吗?”
“是。”
童雅歪头,小声问:“你刚刚在想什么呀?”
余心月皱眉,露出苦恼的模样:“我错怪阿霁了,想去同她道歉。”
童雅眼睛微微睁大,突然咬了咬唇:“……对不起。”
余心月一怔:“什么?”
女孩低下头,小脸微皱,露出苦恼的表情。
“那个书签……本来是准备给你的礼物,可是……”
余心月笑起来,眼睛弯弯,凑过去低声说:“没事啦~我怎么会吃你老婆的醋。”
童雅耳垂发红,“你又胡说。”
余心月趴在桌上,“怎么样,现在觉得阿霁怎么样?”
童雅认真想了想,轻声说:“她是个好人。”
余心月:“……”
“好人”这时在看书。
颜霁低头,细白手指滑过书页。
这节课老师讲了一半,就让他们自习。
教室里翻书声沙沙响,像昨天下午轻柔的风声。
不知怎么,颜霁眼前又浮现出那两个女孩的模样——
长得真靓。
连她也眼前一亮,久久难忘。
颜霁垂着眼眸。
书页中间,静静躺着那枝书签。
她拿起书签,水晶雕刻的花朵精致美丽,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光芒。而她却想起,那只握住花枝的小手,白得剔透,像块上好白玉。
“班长,你怎么拿到这东西?”
回神的时候,已经到了下课,周围围起一圈的好事学生。
颜霁轻轻蹙眉,什么时候下课铃声响的,她怎么不知道?
国际班的学生最爱八卦,看到颜霁手里的书签,纷纷揣测——
“这玩具小美人可看得要紧了,怎么到班长手里?”
“嘿,还不是咱们班长英雄救美,这叫什么,美人给的定情信物?”
“唉,多漂亮的小美女啊,要是能追到她,我这辈子考鸭蛋都行。”
“放屁!你就做梦吧,你没追上她不也每次都考零分。”
朱康忽然吼一嗓子。
“班长,你盯着这东西好久,可不是真的定情信物吧?”
这句话把大家的思路都带偏了。
“瞎说,咱们班长眼光高的很,怎么可能看上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还好意思说别人,我看你是自己想追小美女!”
……
叽叽喳喳的声音,听得颜霁心烦意乱,把书签丢到书上。
“一个小玩具,又不值钱,谁要谁拿。”
朱康笑嘻嘻拿起书签,举起来对着太阳看,“那我拿了那我拿了,班长大气!”
像水滴到沸油里,整个班顿时沸腾起来,学生们开始起哄:“给我给我给我!”
“小美女的定情信物,谁拿了就能和小美女谈恋爱!”
“我要我要!”
颜霁看着空白书页,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心里好像空了块,莫名烦躁。
于是手撑着头,往窗外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教室里的沸腾顿止,安静得能听到扑面而来的风声。
颜霁皱眉,上课了?又没听到铃声?
扭头一看,她怔了怔。
不是上课,是正主找上门来了。
两个小姑娘站在过道,逆光,看不清表情。
小白兔依旧怯怯地缩在瓷娃娃后面,但颜霁忽然想走过去,看一看她有没有红了眼。
余心月牵住童雅,从朱康手里夺过书签。
国际班的学生没有一个敢吭声。
小小一朵花,拿在手里冰凉沉甸。
余心月看过去,颜霁别开眼,脸上难得心虚。
“我拿走了。”她拧了拧眉,不想说好朋友什么,带着眼圈通红的小孩离开国际班。
童雅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但颜霁还是瞥见地上的湿痕,眉头皱得更紧。
“班、班长,对不起,我只是开玩笑……”朱康畏畏缩缩。
“啪——”
颜霁懊恼地合起书本,力气极大,像是想把教科书拍扁。
朱康吓得缩了缩脖子,偷偷溜回座位。
他怕再呆在这里会被班长一巴掌像拍蚊子一样拍死。
颜霁的视线离不开那点湿痕,看着它一点点干掉,后面几节课都是心不在焉。
不知道为什么,脑中总浮现小白兔眼睛红红的模样。
——
余心月也在犯愁,用笔尖戳了戳旁边的小孩。
童雅勉强笑了笑:“我不难过。”
哪里不难过,你都要哭出来了好嘛。
余心月现在就是很后悔,非常后悔,她为什么要带小孩去找颜霁。要是不正好撞见那一幕,说不定任其慢慢发展,不知不觉连孩子都能上大学了。
现在感觉自己扼杀一段好姻缘。
看那么久恋爱指南有什么用啊,结果还不是弄巧成拙了。
余心月双手抱头,像鸵鸟一样,把自己埋在臂里,为颜霁操碎了心。
在见到童雅把那枚书签丢到垃圾桶后,她更是忧心忡忡,愁得头发都要白了,几次开口想说这事,但看看童雅的表情,决定先缓几天。
抱着这股犹豫而惆怅的心情,余心月让宋微把车停在小巷,找上那几个正在抽烟的流氓。
“心月,”宋微看小孩往昏暗小巷里走,担忧地唤住她:“这是要做什么?”
余心月揉揉手指,“十五分钟后,打120。”
痞子王叫张凯,以进出少管所出名。
余心月上辈子没少被他们讹诈。
这时张凯蹲在墙边抽烟,红色火光在昏暗的巷子里格外显眼。
看见小小人影走进来时,他眼前一亮,把烟掐了,“兄弟们,又来一个送钱的。”
十分钟后,张凯和他的兄弟被揍得鼻青脸肿,哭着在地上打滚。
余心月看了看表,“你们比我想象的没用。”
街头一霸抱着头瑟瑟发抖,恨不得把自己钳进墙壁里。
一只柔嫩白皙的小手放在他面前。
张凯愣愣盯着这只手,以为这个凶神大发善心拉自己起来,犹豫着把手伸出来。
余心月皱眉:“你伸手干嘛,钱呢?”
张凯:“什么?”
余心月踩在另一个流氓身上:“把你们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她声音陡然转厉:“快一点!”
这群流氓们被狠狠收拾一顿,乖乖把钱都上纳。
余心月也没数,拿着大沓钱往书包里一揣,大发善心不再计较。反正过几天舒家腾出手就会收拾他们。
宋微盯着表,额头上直冒汗,眼看小小姐进去了还没出来,这条巷子阴森森的,要是出什么事可怎么得了。
过了十分钟,他快要坐不住,刚准备起身,就看见小孩毫发无损地走出来。
宋微忙松口气。但接下来的事更出乎他的意料。女孩在后座坐好,让他把车开往紫罗兰酒店,沿途看见一个乞丐就停一下,扔下去一叠钱,直到终点。
小小姐到底藏了多少私房钱?
宋微不知道,更不知道余心月为什么突然开始做慈善。
“宋叔,你先回去吧,我去弹一会钢琴。”
宋微:“可是家里不是有钢琴了吗?”
余心月微微一怔,“是啊,已经有钢琴了……”
再没有理由去紫罗兰蹭琴了。
宋微看出女孩情绪不太对劲,担心地问了句:“心月?”
余心月静静看着紫罗兰最顶层,大块银色反光玻璃让人看不清内里,过了会,她问:“宋叔,你谈过恋爱吗?”
宋微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个,我都已经结婚了,当然谈过恋爱哈哈哈。”
余心月抿唇:“谈恋爱的时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宋微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吧,就是想到她、看到她,就会觉得开心,在一起的时间好像过得特别快,很多觉得永远也做不到的事,为了她好像也轻而易举能够做到。”
他忽然害羞:“我以前可是个两百斤的胖子,为了见她一面天天早上跑步到她家,不知不觉就瘦下来,想想也觉得蛮不可思议的。”
余心月喃喃:“那完了。”
她怎么感觉,童雅对自己的表现全部戳中这几点?
宋微问:“小姐,那我们回去吗?”
余心月摇头:“来都来啦,我还是上去摸一摸琴。”
宋微笑呵呵:“小姐对钢琴可真是稀罕呢。”
余心月背好书包,扬了扬下巴:“钢琴可是我老婆!”
可当双手抚上钢琴时,她的心情并没如想象中好转,反而有点魂不舍守。
弹了几首就索然无味,坐在琴凳上到处环顾四周,没有找到秦卿。
毕竟那个人忙得很。
余心月忽然有股说不出来的失落,她发现自己与秦卿几乎难有交集的时候。就算前生,已经奋斗到有自己的事业,和秦卿比起来依旧是天差地别。
对比普通人,她好歹也算个白富美,但一和秦卿相比,就像个灰尘扑扑的灰姑娘。
好在秦卿不嫌弃。
“小姐,要来点甜品吗?”侍者端来一盘欧培拉,上前询问。
大小姐早就吩咐过要多照看这个小孩,他们也不敢怠慢。
余心月摇了摇头,“那个……秦姐姐不在这里吗?”
侍者:“大小姐最近不常来。”
余心月没有兴致再弹下去,失魂落魄地进入电梯,按下1键。
“叮铃——”
电梯铃声亮起,银白的门缓缓打开。
秦卿依旧西装短裙,抱着文件,眼眸微垂,慢慢出现在她对面。
余心月怔住了。
秦卿抬眸,看见电梯里的小孩,也呆了呆。
久久没有人进入,电梯门慢慢闭合。
两个人同时回神,按下开门键,余心月抬头笑起来:“姐姐!好巧!”
秦卿轻轻点头,眸光微暖,“恩,今天怎么过来了?”
余心月耸肩:“想弹钢琴了,就来蹭一蹭,姐姐不会嫌弃我吧。”
秦卿:“当然不会,只是……”
只是小孩家里不是已经有钢琴了吗,何必绕这么远的路来这里呢?
看着女孩黑润的眼睛,秦卿话到嘴边却改口:“以后也常来吧。”
余心月弯了一双凤眼,笑眯眯地点头:“当然啦!我可喜欢弹钢琴啦。姐姐姐姐,你累了吗,想听钢琴吗,我今天弹小夜曲!”
于是侍者又看见刚离开的小姑娘又回来了,还牵着自家老板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发懵,朝秦卿弯腰。
秦卿注意到侍者手里端着的甜品。
银盘里淋了巧克力酱的蛋糕看上去美味诱人。
“想吃吗?”她问小孩。
侍者心里想,这孩子不会吃的,刚刚才问了。
没想到小孩兴高采烈地点头:“要吃!”
侍者:哎?
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呀。
秦卿接过银盘,嘱咐:“再拿点喝的过来。”
明明口口声声说上来是弹钢琴,可两个人径直走到了餐桌前。
余心月偏了偏头,从这里可以看见整个城市的霓虹。
她长吸一口气,心里忽然涌上股名为幸福的感觉,很满足很安逸,不用操心颜霁童雅姻缘,不用回到印家,只要这么静静地坐着就好。
餐点被送上来,秦卿替女孩把餐具摆好,自己却没怎么动筷。
余心月咬了口蛋糕,“姐姐,你不吃吗?”
女孩的嘴角糊上巧克力,像多了小胡子一样。
秦卿情不自禁笑起来,摇了摇头,昼以继夜的工作让她最近没什么胃口。忽然,她想到什么,问:“月月,你家那个妹妹,是不是叫印江涵?”
余心月猛地抬头,瞪圆眼睛:“为什么突然问她?”
秦卿突然提起印江涵,是因为刚刚看到了她的名字,在青说送来的名单里。
几个小时前。
印江涵站在青说大厦楼下,戴着口罩,仰视这座高楼。
总监让她今天来这里试音。
印江涵脸上伤没好,本不想来,但总监说只是走个流程,摸清底后方便早点准备参加寻音。
想想站在聚光灯下的时刻,印江涵激动得指尖都在发颤。
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等在玻璃门前,殷勤地迎过来:“是印小姐吗?”
印江涵:“是的,你是?”
男人笑着说:“叫我小吴就行,总监他们在上面等着。”
青说录音室,总监和几个助理都在等着印江涵。
这根本不是测试一个新歌手的规格,实在是那首歌写的太出色,总监在其身上看到初代巨星的影子,公司上下都对其寄以厚望。
津国娱乐业刚刚起飞,市场巨大,这块蛋糕谁都想吃,如何抢占先机,把有天赋的少年少女们挖过来,是他们绞尽脑汁想做的事。
总监微笑着,看印江涵像是看块金子。
没有多废话,他就让少女到录音室里试音。
然而简单试个音却状况频出。
印江涵死活不肯把口罩摘下来,弄得大家都十分无奈。
最后总监挥挥手,只能让她戴着口罩试歌,结果令人大失所望。
声音一般、唱歌跑调、毫无感情,总监就不明白,她是怎么能够自己编曲作词,写出这么优秀的一首歌来的?
“我……可以吗?”
总监和几个助理聊了聊。
眼前女孩的天赋不够格,只是勉强,但那首歌实在优秀,单凭《青青》,就足够成为经典,让她在乐坛立足。而且孩子年纪还小,以后能够厚积薄发是个潜力股也说不定。
只是原来的期待落空了。
他最后敲定:“这是合同,签下吧,我们会针对寻音对你进行一些培训,期待你的表现。”
“好!”
印江涵忍不住笑,拿起笔和合同。
“对了,”总监问:“这首歌是你自己写的吧?”
他在之前核实过,这首歌是面前小孩首发,只是现在有点难以置信,随口问了句。
笔尖稍顿,印江涵签下自己名字,斩钉截铁地说:“是的。”
——
余心月抿嘴,蛋糕入口即化,甜蜜蜜的滋味在口腔蔓延开。
她吃完最后一口蛋糕,餍足地眯了眯眼睛,像只在太阳底下伸懒腰的猫咪。
“姐姐,我也想参加寻音。”
余心月终于说出自己的选择。
秦卿替她揩去嘴角那点巧克力,“不管是什么,只要你愿意……”
我都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