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分被讹兔拍了一掌,身体晃了下,胸口处有些发痒,却没在意,说:“他真的死了。两年前他家里出了事,媳妇和儿子被,被分尸了,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好像是他下班回家后自己发现的……他自那之后就疯了,去年在康复中心去世的。他临死前,还联系过我,想要见我,可我那时也不好过。我有,有债务纠纷,就一直在国外,不方便回来。”
其实这话说白了就是,何正齐死前想见刘分一面,刘分那会儿在国外躲债,不敢回来。他说完,胸口没有变化,说明没有撒谎。
何正齐真的死了。
乍闻此讯,苏驭没有觉得痛快,反而更加沉重。因为这个结果更加说明当年苏仕集团破产这件事的水深了去了。表面上的线索人物一个个死去,相当于调查的线索被一根根斩断,这是有人想要苏仕破产的真相永远沉下去,才会这么不择手段的赶尽杀绝。同时也能看出,真正的幕后主使实力强大,而且心狠手辣。
另一方面,苏驭也看得出来,如刘分、何正齐这种人在整件事中不过是幕后操控者一开始就准备舍掉的弃子,他们两个顶多算是个小喽啰的角色。
苏驭觉得追查这两个人的意义其实并不大,但目前他所能收集线索的途径也确实很有限。
关于何正齐,苏驭记得当初父母相继出事后,苏仕集团大厦倾覆,他从国外回来在处理后续事务的那段时间,原股东们基本都在为各自的利益向苏驭讨要,只有何正齐安慰过他。那时候,苏驭初次品尝到众叛亲离的滋味,还曾经觉得何正齐不愧是父母的老同学,至少在关键时刻还有点儿人情味儿。
现在看来,何正齐不过是早就挣够了钱,苏仕剩下的那点儿利润已经入不了他的眼,安慰苏驭也不过是装装样子,假装善良而已。
苏驭深吸一口气,又问:“何正齐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警方有调查出结果吗?”
刘分眼神闪了闪,手下意识地摸到烟盒,像是极度不安似得,抖着手摸出了一根儿,见苏驭和讹兔都盯着他,那烟最后也没点,又塞了回去,才道:“他没报警。这是他死前在电话里跟我说的,他说,他回家看到屋里有血字,写着‘报警这就是你的下场’,当时就吓尿了。他是自己亲手给家人收尸下葬,连葬礼都没敢办。他害怕但凡有点儿声张,惹了那些人不高兴,他也会,也会被剁了!”
“那些人是什么人?!”
刘分:“就是,分、分1尸的人。具体是些什么人,何正齐说他每次想起都会浑身发抖,控制不住抽筋儿,他管他们叫恶鬼。”
这可完全出乎苏驭的意料,他能想像出下班回家看到那种场景后,对人的刺激有多大。何况,何正齐之后也不敢跟任何人说,相当于是把那份巨大的恐惧一直憋在心里,自己慢慢消化。这种事搁谁身上时间长了精神都会出问题的。
不过,苏驭并不认为这是什么恶鬼所为,他认为就是人为。既然是人为,总会有目的,这个目的有可能是报复、有可能是警告、有可能就是恐吓、控制……最终的句点都应该止于何正齐这个人,然而,事情却在何正齐生命终结之前出现了偏差——
“可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苏驭问。
刘分抬眼看向苏驭,脸上竟又出现了一丝有些诡异的笑,他说:“何正齐说这是他的报应,是你妈妈回来找他算账了!他还说当年的事我也有参与,我也拿钱了,早晚有一天你妈妈也会找我来算账!!”
“什么意思?我妈那件意外跟他有关?!”苏驭的语速不自觉加快,透着震惊和急切。
刘分却摇摇头,手又下意识去摸烟盒,“我不知道。”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胸口一直没有变化,苏驭见此,知道他没有说谎。
但苏驭却还想知道更多,于是继续追问,“何正齐要见你,只是为了说这些诅咒?他一定还跟你说了别的吧?”
刘分这次终于抖着手点燃了一根烟,他吸了一口,揉了把眼眶才开口,“他让我尽快自首。”此话一出,他突然捂住了胸口,皱着眉闷哼了一声。待他惊恐地拉开衬衫,脑门已经疼出了汗,看清胸口的变化,刘分吓得惊叫:“啊啊啊!这,这是什么?!!!苏驭?!苏驭你对我做了什么?!!!”
讹兔一把按上苏驭的肩膀,在他身旁站了起来。同时,他的手紧紧握了下他清瘦的肩头,这才上前一步挡在苏驭面前。
讹兔双手环抱,满脸厌恶,抬脚踩在刘分的肚子上,甚至恶劣地碾了两下。然后,他微微前倾,盯着刘分,“终于忍不住说谎了?!我刚才就说过,要是敢说谎,要你好看,你以为我在逗你玩儿?”
此时,刘分胸口的肉蘑菇已经长到了拳头大小,他又疼又惊,被讹兔踩着翻腾不起来却抖若筛糠,“不,不不敢了,我说实话,他他他见我是为了给我一份交易记录,让我拿着去自首!”
“什么交易记录?”讹兔问。
刘分咽了好几口吐沫,“他他他当年收钱的记录。他说顺着这份记录上的账号查,警方一定能查出当年收买他的人是谁,他想死前赎罪,死后也不至于没脸见、见、见许慧芳!”
许慧芳是苏驭的母亲,这名字从刘分嘴里说出来,此时此刻令苏驭十分不适,他怒喝:“别提我妈名字,你不配!”
刘分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不提我不提!我说实话了,这个——”他颤着手指胸口,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
苏驭看了眼他胸口的肉蘑菇,没有变小说明实话没说全,他漠然盯着刘分,“还有呢吧?”
刘分疼得满头大汗,原本期盼地望着苏驭,却在听到这话后挪开了视线,他眼神乱飘,一副躲躲闪闪地样子。
讹兔见他这副德行就猜到这家伙一定还干了亏心事,二话不说,立刻给他肚子狠狠来了一脚,刘分疼得嚎叫一声,连连求饶,“别别别踩了,我说我说!我是不想受何正齐的连累,不想做牢,所以才没去自首。那份交易记录后来确实送到了我手里,不过,我,我给烧了!”
他说了这话后,胸口的那个肉蘑菇就一点点缩了回去。刘分见此变化,松了一口气。人也一下子就瘫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儿擦汗。
然而,苏驭和讹兔的脸色却在听到这话时同时阴沉下来,马的,线索又断了。
蘑菇的变化说明刘分说得是实话,但苏驭的眉间却已拧成了麻花,只因刘分这个说法存在一个明显的漏洞——如果何正齐死前萌生悔意,想要自首,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去自首,反而要把交易记录托付给刘分,让刘分在何正齐死后在去投案呢?
难道说,何正齐临死还在算计,怕活着受到法律制裁会吃牢饭受牢狱之灾?!若是这样,那这个人真得是——无可救药了!
刘分和何正齐的人品显而易见已经烂到了臭水沟里,现在的问题是证据被销毁了,接下来要怎么追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苏驭其实很清楚,想要追回被销毁的证据已不是他凭一己之力可以做到的了。而这次,苏驭也不打算再孤军奋战,于是,他拿出手机直接拨了商四海的电话。
苏驭拿着电话往外走,又回头冲讹兔比了个手势,示意他看住刘分。
刘分此刻躺在地上,望着苏驭的背影,面如死灰。他清楚,这次他再也没有侥幸的机会了,这些年东躲西藏,终究逃不过法网制裁。人过半百,刘分第一次打心眼里后悔,悔恨的泪水流下来,却也冲刷不掉曾经犯下的罪恶。
此时办公室门外的气氛也早已处在一种微妙的拉锯中。刚才刘分在屋里又哭又叫,小店员好几次想冲进来一探究竟,都被茱锦和小野连拉带挡给拦下了。这时,见苏驭出来,小店员连忙凑上去要问,苏驭却打着电话没顾上理他。
小店员伸着手想拉苏驭,苏驭闪身躲过他的手,拿着电话往大门口走去。
小店员:“诶?这……”他回头想进办公室,才发现人高马大的小野又站到门口,把门堵上了。
小店员无语地看着眼前这群人,心想苏驭身边怎么全是这种野蛮又强势的人,他们这样就不怕给苏驭招黑吗?!
给商四海的电话打到第二遍他才接。商四海歉疚地跟苏驭说:“我在市局开会,刚散会,怎么了小驭?”
苏驭叫了声‘商叔’,之后声音微哽着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商四海耐心地听他说完,忙安慰他说:“别着急,这个情况算是个案中案,你先报警,我会帮你安排。你现在人在哪儿,还在东郊吗?”
大概是商四海的声音太过温暖,抚平了苏驭愤怒激荡的心绪,他深吸一口气道:“嗯,还在呢。”
商四海说:“那你把定位发给我,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去找你。”
“好,谢谢商叔。”
“谢什么,傻孩子。”
苏驭按照商四海说得,先报了警,理由就是找到了当年致使苏仕集团破产的嫌疑人。警察来得很快,大概20分钟左右就到了。
而大院里,小店员正在和茱锦争辩,“……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刚才可是听得很清楚,我们老板叫那么惨,我不看一眼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被,呃,□□啊?”
茱锦耐心已经告罄,说话一点儿都不客气,“你知道他当年干了什么吗?我告诉你,我就算揍他一顿都特么是轻的!”
小店员这时突然从兜里掏出手机,举到茱锦面前,也不客气了“我也告诉你,我特么录音了!”
这时候,大门外响起警笛声,小店员心想‘我也没报警啊,怎么警察还来了’,他狐疑着往门口看去,就见一个长相有点儿悍的中年警官带着身后一群小警员走了进来,看这架势挺有派头,猜也能猜得出这位走在队伍最前方的男子职位应该不低。
小店员一把抓住茱锦的胳膊要把他拉过去,可还没等他拉动茱锦,苏驭早已迎了上去。
“徐队。”苏驭和徐士言握手,他刚收到了商四海的消息说是东郊刑侦队的徐队长会亲自带人过去,让苏驭安心等着就好。商四海字里行间都透着长辈对自家孩子的关心,苏驭其实心里很感动。
徐士言笑着和苏驭握手,又拍了拍苏驭的后背,也是语带关切,道:“我听老商说了这事,正好今天在队里就跟着过来看看。你没事儿吧?那人在哪儿呢?”
苏驭指了下办公室:“我没事儿。那人在屋里呢。”
徐士言点点头,边往屋里走边道:“这几年你过得不容易,不过,还得挺一挺。”
苏驭明白徐士言指得是三年前的案子现在追查起来没那么容易,他还需要耐心等待。苏驭觉得自己目前最不缺得就是耐心。
他说:“我明白,徐队放心。”
徐士言又扭头看了苏驭两眼,有些意外苏驭的沉稳。他甚至在心中暗暗赞许‘年年轻轻,气度不凡’,不愧是电子巨鳄苏巨年的儿子。
警察到了,小野终于不用堵门口了。小店员也终于跟在人群后面,进了办公室。只不过,当他听清楚警察问他们刘总的问题后,那震惊绝对不是装出来得。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他‘被迫失业’是板上钉钉了。
刘分对当年给苏仕供假货、收买、收钱等事件供认不讳。同时关于何正齐家人分尸案和烧毁交易记录也尽数招供。这一桩桩一件件骇人听闻的事说出来,听得在场众人纷纷直起鸡皮疙瘩,甚至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起欲1望的阴暗和肮脏。
这种情况下,众人看苏驭这个直接受害者竟然还能保持冷静,纷纷觉得单他这份心性,也就足以令人心生敬意。
笔录进行到一半儿时,商四海风尘仆仆地赶来。他进屋先看了苏驭一眼,见这孩子情绪还算稳定,暗松了口气。他和徐队关系有多熟,从两人见面说的几句话也不难看出,那是真正有过命交情的战友才能酿出的一份熟稔。
没有什么废话,打过招呼后,商四海也加入了审问团。他先是翻看了一遍笔录,目光在其中两行字上停了停,再抬眼时,就问了一个之前被忽略的问题,他问:“那份交易记录,是以什么方式转交到你手上的?律师转交还是遗产认领?”
刘分此刻早就心如死灰,机械地回答着警察一个又一个问题,这时听商四海这么问,就说:“是快递。我收到了快递。发件人写得何正齐,没有律师,也没有走遗产认领。”
苏驭闻言一愣,和商四海交换了个眼神。商四海之前听商岫说过‘X’APP给使用者派发快递和任务的事,还有那些快递奇怪的快递单号,这会儿听刘分也提到了快递自然很容易就联想到了‘X’APP。
因此,像是为了确定这个疑点,商四海又问:“是哪家快递?”
刘分说:“不知道,快递单上只有一串认不出来的编码,没有公司抬头,收件人写得我,寄件人是何正齐。”
“那快递单你还有吗?”
刘分突然捂着脸,哀嚎道:“我都烧了,我都烧了!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应该当时就来自首,我不该贪婪法外逍遥的侥幸!!”
苏驭观察着他的胸口,刘分此时还带着讹兔的印记,胸口没有变化,就是没有说谎。刘分如果不是X的任务执行者,那何正齐呢?他会不会是X的任务执行者呢?如果他也不是,那么,问题又来了,这份交易记录为什么会以这种类似‘X’APP的快递形式寄送到刘分手里呢?这令苏驭不得不怀疑资料的真实性了!
商四海不知道讹兔印记这回事,他只是凭借着多年刑侦经验和徐队小声儿交谈了两句,也得出了与苏驭相差无几的推断,于是又问道:“何正齐临终前有没有向你透露过这份交易记录还可能有备份?”
刘分摇了摇头,“他没说,他只是说过这东西不能发邮件,也不能发照片,只能亲手交给我。”
商四海冲徐队点点头,徐士言说:“行了,今天先到这儿吧,把他先带走。”
小警员给刘分戴上手铐,推着他出了门。
刘分低着头,脸上全是懊悔神色。他临出门前和小店员擦身而过,小店员下意识叫了声‘刘总’,刘分顿了下,问身旁的小警员:“我能跟他说句话吗?”
得到小警员的默许,刘分戴着手铐,以一个别扭的姿势从兜里掏出钱包,打开后把里面的所有现金都拿出来,塞给小店员。
他说:“最后一次给你结算工资,王青,你以后……要好好做人。”
刘分说到最后,声音微抖带着哭腔。小店员王青拿着那些钱,心里五味杂陈,慢慢地他的眼眶也红了,却没哭。之后,他站在门口,直到看着刘分被带上警车才转过身来,冲着茱锦说:“茱先生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冲动。”
茱锦摆了摆手,这会儿可没心情理他。此时,他全副心思都在他哥身上,简直担心得不得了。也不止茱锦担心,在场几人就没有不担心苏驭的。
苏驭这会儿却在和商四海确认另一件事,他小声问:“刘分应该还有不少债务,像这种情况他如果入狱,资产会怎么清算?”
商四海想了想,说:“他这种情况名下的公司如果不宣告破产,债务纠纷回转嫁。如果债权人起诉,执法人员参与进来,而他确实没有偿还能力的话,法院会宣告公司破产,之后五天内会交由清算组进行清算。清算组会追收他半年内的资产处理情况,到时候会根据实际的负债情况,进行抵偿和判决。怎么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驭说:“我今天来这儿其实是想要买这个厂子,刘分说有些风水问题,但我带来的风水师说可以解开,所以……”
商四海笑了,也懂苏驭真正关注的是什么了,认真地沉吟两息,才说:“这事儿,咱们得急事缓办。你等两天吧,看看刘分的具体债务情况,如果债权人是银行的话,像这种不动产大概率会走法拍,价格应该会比市面上合适很多。”
苏驭小声说:“我就是想问法拍的事。”他之前处理过苏仕集团破产的后续事项,其实流程他都清楚。此刻私下和商四海提这事,不过是希望他商叔能再帮他一把,在法拍上使使劲儿。
商四海明白苏驭会跟他说这些是真的没把他当外人,他没觉得麻烦反而挺欣慰的,就点点头说,“我会帮你留意着。”
“那就先谢谢商叔啦。”
“嗯,臭小子。”商四海忍不住撸了把苏驭的脑瓜顶,又说:“刘分这事交给徐队你可以放心,我和他是很多年的老搭档,有他坐镇,这案子不会出差错。”
苏驭说:“我不担心这个,我就是替我爸妈寒心,信任错付,没防住家贼。”
他说这话时,脸上难免又露出了郁恨之色,商四海见了恐怕他又像当年一样钻进牛角尖,忙宽慰道:“恶有恶报,你不要多想。还有,你现在又是创业又是拍戏,也要注意休息,别仗着年轻拿自己不当回事,再累出了好歹儿来,让真正关心你的人担心。”
“嗯,我明白,商叔我会注意的。”苏驭说着,长长呼出一口气,脸上也多了一丝笑。
商四海看着苏驭这丝笑,却莫名心疼,暗叹一声,问:“明天不是就要进组了吗?走吧,早点儿回去,我还得给老徐再碰一下。”
苏驭听他这么说,忽然又想起中午在南海大厦发生的电梯直上顶楼那事,就边送商四海往外走,边把物业值班那两人的姓名工号发给了商四海,他说:“我觉得这两个人有点不对劲儿,您查查看有没有什么问题,要是没问题当然最好。对了,还有个金龙科技公司。”
“金龙科技公司?”商四海想了想,“这公司倒是没听过,我回头查查。不过,南海大厦物业这事还真是巧,今天我们在市局开会还说起南海大厦跳楼的事,他们物业其实有很大的责任。没想到下午就又见到了想跳楼的正主。更没想到,这人会跟你家当年的案子扯上关系。要说怪,那是真怪——最近这一个月,跟苏仕集团有关的几个人相继出事,再来几起,大数据都要预警了。”
苏驭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了之前在S市时和商岫分析出‘连环局’和‘局中局’时,得出的那个结论也是直指大数据预警。如果不是苏驭重生归来有了准备,从一开始就破了他们的局,这要真让他们得手了,那后果将直接导致苏驭因大数据预警,而被推到警方面前接受调查。
而此刻,商四海的话,令苏驭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他有些怀疑,如今的线索都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目的就是为了让警方重新调查苏仕集团破产的案子,虽然不知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结果绝不会对苏驭或者苏家有利。
是什么人在推动着这一切?
回去的路上,苏驭比平时要沉默很多,他一直在思考幕后主使到底可能是什么样的身份。直到茱锦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苏驭说。
“哥,你还在想刘分那事吗?别想了,那个家伙反正已经被抓起来了,有商叔在他肯定也讨不到什么便宜。我们现在有了新问题,需要你给出出主意!”茱锦典型的直脾气,气上来的快下去的也快,这会儿看起来就有点儿没心没肺的感觉。
苏驭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对此早习以为常,到是刚才自己走神儿,没听到他们说得是什么,就问:“怎么还有新问题了?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小当来吧!”茱锦手一扬,派出主讲康老师。
当康说:“我刚才看了那个厂区的风水,也跟苏老板说过了,风水是可以改得。现在就是怎么把这厂子买下来,还有之后的人员安排问题。今天听了刘分说了些当年的事,我也有些触动。我觉得咱们如果后续要是自己生产配件的话,最好连原料也自供应,避免日后生意做大被别人钻空子。”
小野也说:“我也觉得咱们应该打造一个自己的闭环产业链,各个重要环节必须严格把控,尤其是原材料上。现在咱们的赠品也就几个十几个,原料上咱们还有精力去仔细分辨。但是将来如果大批量生产的话,咱们的精力可能不够面面俱到的,那样的话,就很容易被人钻空子。还有设备、生产车间如何分配、还有人员,这些都要考虑进去啊。”
小野说完,讹兔撇了撇嘴,轻轻哼了一声,心里暗气自己看书少,决定回去之后要恶补这块知识盲区。
苏驭边听当康和小野说,边脑子飞转,那两人说完,他基本也重新做好了规划,笑道:“这样的话,那技术这一块以后就交给小当和小野吧。茱锦负责把控全业务链,还有要跟进一下这个厂子的后续资产归属情况,如果不出意外,这厂子应该是走法拍,你关注一下进度。”
这分配,茱锦没什么意见,只不过,“哥,小当要是跟小野都搞技术去了,那客服部怎么办?现在还好说,日后要是忙起来,我担心小当兼顾不过来啊?”
这问题一抛出来,没等苏驭开口,讹兔就抢着道:“你们当我是木头还是空气?不就是客服么?交给我,我绝对比当康干得好!”
一车人的视线瞬间集中到了讹兔身上,讹兔被这几道不信任的视线集火,立刻恼羞成怒,“怎么?本兔爷给你们当客服你们还不满意?”
茱锦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你知道兔爷是什么意思吗?”
讹兔一怔,心里其实已经意识到了这可能不是个好词,但他就是死不承认,说:“我管你什么意思?反正在我这儿就是大爷的意思!”
茱锦本来想提醒他,被他这样一怼,瞬间没了心情,“好好好,大爷大爷,你继续这么叫吧。”
这回讹兔没再怼他,他正低着头啪啪啪按手机,查度娘——兔爷,是什么意思?
……
今天这一天他们从西北科技村到东郊工厂再回市中心的别墅区,来来回回跑了小二百公里。快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苏驭想着大家今天都挺辛苦,就带着众人去了西来顺,点了一个大铜锅,配上满满一大桌子菜,几个小伙子吃得热火朝天。
茱锦吃着饭还不忘操心他哥,问:“明天你就要进组了?助理怎么办?不然我先跟你去两天,等稳定下来我再撤?”
苏驭给茱锦舀了勺肉:“不行,明天咱们公司的执照就下来了,我进组,你得回趟S市把执照领出来。这次是岫哥的同学帮忙,你别忘了带上谢礼。”
“这个我懂,”话虽这样说,茱锦还是担心他哥,“你一个人去剧组我真不放心,实在不行还是让小当跟你去吧?”茱锦想得是‘输人不输阵’,别人进组又有经纪人又有助理跟着,我哥好歹也是男二号,啥都没有这像话么?
苏驭摇头,“不行,小当和小野这几天还得继续转市场,咱们如果后期一条龙生产,要做的市场调查工作只会更多。小野是技术出身把控定向材料的选择,小当更全面,这个生产链条的每个环节都需要他严控细节,所以,咱们这个市场调查他们俩缺一不可。助理的事情你真不用担心,这个不重要。”
茱锦还想说什么,却被讹兔抢了先。讹兔嘴里还叼着一颗生菜,没嚼完就忍不住开口,“重要啊!怎么不重要?不就是助理吗?我来!”
这次所有人看着他都是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苏驭甚至叹息着摇了摇头。
讹兔怒了:“怎么?你们还敢怀疑本、大爷的能力?!”
茱锦:“你到底是要做助理还是要做客服?”
讹兔一抬下巴:“成年人不做选择题,我都要!”这句话是刚从度娘上学来得!
苏驭却是在想,讹兔难道要给他现场表演个分1身术?!虽然预感到系统不太可能给他保留这个能力,但也说不准讹兔这家伙会藏个私什么的……不过,就算他真能分1身,他这个性格也不适合当助理。
讹兔要当助理,苏驭最终也没同意。
回到家后,苏驭上楼收拾行李,茱锦拉着小当去书房做本周的工作计划。小野回自己屋制作生产流程图,根本没人留意到讹兔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到他们终于发现讹兔不见了,那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听说讹兔不见了,茱锦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本来早上的时候,他就对这个今天突然冒出来的新员工有些不满意。不过,表哥说这个小讹虽然看起来专横跋扈,但绝不会背叛他们,茱锦也就勉强认了。后来,经历了科技村和东郊的事,他也多少看得出来,小讹脾气是差了点,不过,也确实对他表哥忠心耿耿。茱锦想着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大家相处下来磨合磨合还能有所改变。
可是,这个家伙一声不响的出门,随随便便地跑了,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简直就是刺头员工的典型!
茱老板怒了,正拿起电话准备打给讹兔大骂一通时,别墅的大门开了——
讹兔打头走进来,边回头冲后面招呼:“都进来!”
茱锦:“……”
只见讹兔身后跟了一串小尾巴,那是三只,不,是三个奶白温弱的男孩子。如果光看脸,这嫩嫩的小模样最多也就是初中生的年纪。
讹兔带回了这一串儿,特别神气地走到茱锦面前,一挑眉,拇指往后一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茱锦皱眉,和讹兔完全就没在一个频道上。
讹兔边说边特得意地往沙发上一坐,双手搭在靠背上,俨然一副老大做派,“客服啊,这几个给你当客服怎么样?”
茱锦却说:“这几个都是未成年吧?我们不招童工。”
“早成年了。”说着,他冲其中一个男孩子一努嘴,“这是咱们茱老板,你自己跟他说吧。”
茱锦:“……”
原来讹兔还知道他是老板吗?而且‘咱们茱老板’这个称呼,莫名有种被认老大的感觉,茱锦想着要不就包容他一下吧,毕竟招个忠心的人也不容……。
他这边还在琢磨着如何处理他和讹兔的关系,对面的男孩子已经小声说了起来:“老板好,我叫小白,之前在某宝上做过两年客服。我早成年了,今年八百啊不,二十岁,二十岁了。哦,对了,这是我的简历。”
小白特别规矩双手递上简历,茱锦接过来时瞬间有种面试员工的不真实感。这也难怪,谁家特么的大半夜面试啊,这事说出去,就算有人信,也会被渲染成各种诡异的场面吧。
继小白之后,另外两个男孩子小花、小黑也相继递上简历,茱锦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整齐站成一排的三个小奶哥,严重怀疑他们的年龄做假了,因为茱锦绝对不想承认自己长得比较着急。
茱锦陷入这种初为老板首次面试的微妙心理,好一会儿没说话。
讹兔在一旁睨了他好几眼,见他一直翻简历,眉头却越拧越紧,以为他不满意。讹兔连问都没问,立刻大手一挥:“你们仨先回去吧,等我消息。”
“等等!”茱锦连忙叫住那三个要走的男孩儿,却问:“带身份证了吗?我核实一下。”开玩笑,要是年龄没问题,履历是真的,这相当于是从大平台挖来的金牌客服,这机会也不是随便哪个刚创业的小公司都能撞上的吧?
关键时刻,茱锦还是很有大局意识的,他潜意识里是带着‘把事放在自己的小情绪前面’的这种思维,可以说天生就是块做老板的料。
身份证当然没问题,有问题怎么可能入职得了某宝啊。要不是这仨在某宝做得好,讹兔还真不一定看得上他们呢。讹兔这么好胜,怎么可能允许他掌柜的客服部出现半桶水?能进他的部门,那必须得是优中选优的精兵才行。
茱锦收了三人的身份证,边往楼上走,边说:‘你们等一会儿。’
他上楼后,那仨男孩子立刻围到讹兔身边,七嘴八舌的小声说:“老大,我们这是有戏吧?你们公司好严格啊,我在某宝都没第一次面试就交身份证,还好我提前准备了。”
讹兔:“某宝能跟我这儿比么?小白我这几天还要出差,客服部你一定要给我搞好。绝对不能输给对门那两只猪!”
“放心吧老大,咱们兔子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输给猪!”
讹兔:“对门有个当康,也不算笨,你们不要松懈,咱们客服部必须是公司第一强的部门!”
小黑犹犹豫豫,讹兔挑眉,“有话就说。”
小黑:“老大,咱们要做最强部门,应该进营销口,那个做好了,可以在公司横行无阻。”
讹兔却笑了,“才修了八百年的小崽子你懂什么?!在这儿,客服既是营销,营销必须客服。害,我才不跟你们说,以后你们自己悟吧。”
三只奶兔精:???
二楼。
茱锦拿着三张真·□□,进了他哥的屋。苏驭正在往行李箱摆日用品,整齐得像强迫症。他见茱锦一脸纠结地进来,就笑着问了句:“怎么了?”
茱锦说:“讹兔带回来三个客服,简历上写得都有大平台从业经验,还都做得不错。”
“现在?”苏驭诧异地挑了下眉,这三更半夜的。他接过简历看了一遍,问:“人在楼下?”
“哥,”茱锦见他哥要下楼,忙拉了一把,又默默递上三张身份证,说:“我收了他们的身份证,你先查查,看看简历是不是真的?”
“也行啊,如果真是某宝这种大平台,就算离职之后也是能从平台历史数据中查到的。”苏驭说着打开电脑,搜出某宝网页,之后也不知他又输了什么指令,总之那个界面变成了一串串的代码。苏驭又输入了几个指令,很快屏幕上就弹出了一个窗口,苏驭点了上面的链接,调出了一份档案,客服089号,姓名白**,身份证号……
茱锦看到档案上的那张工作照就知道简历肯定是真的了,因为工作照上的人就是小白,这长相太有特点,辨识度足够高。再看身份证号也完全符合,这下茱锦放心了。
反而是苏驭‘咦’了一声,笑道:“人家还没离职呢。”
“不会吧?”茱锦凑过去一看,还真是。档案的状态就是在职。再看其他两人,也都是在职。这下茱锦犯嘀咕了,这个讹兔,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把人给弄来得?不会是大半夜硬把人家抓来的吧?半夜抢人?听起来不像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不过他联想到讹兔这家伙平时蛮横的作风,好像干出这种事来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么想着,他已经跟着苏驭一起下楼了。
讹兔见苏驭下来了,眼立刻亮了,就连坐姿也不自觉收敛了,他不但把腿从茶几上收了回来,双手还乖巧地放在了膝盖上。
其余三只奶兔也发现,他们老大的视线如同向日葵般追随着那个从二楼下来的帅哥,视线随着帅哥走动而扭转、扭转……再看他那双眼放光,满脸得意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等待夸奖的乖宝宝,仿佛刚才那个痞兔大佬只不过是三只奶兔的幻觉。
三只奶兔:emmmm,老大怎么跟刚才判若两兔啊?
讹兔求表扬的意念太过强烈,苏驭想忽略都难,不过,“下次再带人回来,还是要先约一下时间。面试最好放在白天。咱们公司不鼓励加班,当然也不抵制。”
“嗯,”讹兔不大高兴地应了一声,却很懂得打蛇随棍的道理,“人找来了,我可以跟你走了吧?”
“这问题一会儿再说,他们三个还都是在职你知道吗?”苏驭将身份证还给那三只。
讹兔一眼瞪过去,那三只兔子立刻齐声道:“天亮就辞职了!9点保证到岗!”
苏驭:“那到也不用,你们正常交接,减少经济损失。”
三只小奶兔不敢说话,集体盯着他们老大。
讹兔:“看我干什么,听苏老板的。哦,以后来这儿上班,也要听茱老板的。”
一句茱老板,把讹兔在茱锦心中的形象生生又拔高了一个档次。
茱锦:难道我的判断出了问题?其实小讹根本不是刺头员工,而是心中有老板的三好员工?!
之后,苏驭又和几人聊了待遇、薪酬等问题,茱锦在一旁边听边学,默默积累着他当老板的经验。苏驭和那三个小奶兔约好,一周内入职就行。
人是讹兔带来的,自然是讹兔送走。
出了别墅,讹兔只说了一句‘明天早上九点必须到岗’。
“好,好的老大!”奶兔精们火急火燎赶回去写辞职报告了。
讹兔化为一道灰烟,从外面蹿上了二楼苏驭房间的窗台。不想带他走?哼,他有得是办法跟!
第二天,茱锦一大早坐悬浮回了S市,他要到工商领执照。苏驭一大早就赶去片场,他根本没察觉他的行李箱中藏着一只惹事精。而踩着九点,准时来报道的三只奶兔精,第一天来上班就在大老板、二老板和部门老大集体不在的情况下,被康老师热情接收了。
康老师:“我来教你们做客服!”
某三只·前金牌客服·奶兔精:“呃……好,好吧!”
同一时刻,苏驭已经抵达了东郊影城。
作者有话要说:V章2分评论的宝宝,作者手动翻牌发红包,祝大家都成为天选之子!感谢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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