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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到华府天地,箱庭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个位于老城区交界处的大型商场,但这座坐落于文储路上大型建筑除了下面五层是商场外,上层还有配套的大型公寓式住宅,公寓楼分了abcd四栋,每栋楼能有20多层,每层十来家住户。

    十来家住户住在同一层,共用两部电梯一条消防通道,按理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哪怕不认识也应该眼熟。但事实却是这些住户之间很少有交集,大家职业不同,作息的时间也不同,有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人昼夜颠倒鸡鸣入眠,也有人单纯的属于宅男晚睡党,每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

    华府天地a栋七层的一户住户就是个人生中没有上午的家伙,那是个体重两百往上的胖子,每天都要玩到快天亮才睡下,当五楼的餐饮店铺已经迎来今天的第一批食客时,他依然睡意正酣。

    胖子是个宅男,宅男不一定邋遢但一定懒,但凡勤快点也不至于在家宅着。这胖子就很懒,两个月前他洗澡时感觉地漏下水有点慢,就掀开了隔离网,发现果然是网子上缠满了头发。一般来说这点事是很简单的,拿手拽两下,把头发弄下来再用水冲冲就行,但胖子懒癌发作,直接把隔离网扔到了一边,让地漏就那么露着。

    这一晃儿就是两个月,胖子每天进厕所都能看到那地漏,但他从来没想过去处理,地漏就这么晾着,一直持续到今天。

    一只长相和蟑螂非常相似的六足甲虫从地漏中爬了出来,它全身黝黑,甲壳细看下带点尖刺,略显狰狞。

    甲虫爬出地漏后在原地转了两圈,随后爬出厕所,爬进卧室,目标明确的爬进了胖子张开的嘴里。

    胖子鼾声一断,挠了挠脸,砸吧两下嘴儿,翻了个神又沉睡过去。

    时间不长,胖子变的呼吸沉重,像是做了噩梦一样紧皱眉头,手脚胡乱挥舞。又过了片刻,胖子不再乱动,但呼吸时断时续,直至胸腹再无起伏。

    ……

    文萃路上的封锁在早上七点就撤了,白雅娜回家补觉,郭尚易去了警局,周倜则带着两位从者返回了面馆。

    面馆里一如既往的冷清,李凛搬了张椅子坐在店门口,拉长着脸,用死鱼眼逼退了一对儿想要进去觅食的小男女。就他那一副黑社会放风的样子,再配上后厨里随意散放的面粉,让这面馆看起来像个制毒窝点。

    “李哥……”

    周倜打了声招呼,满脸羞愧。

    反而李凛扯出个笑容,劝道:“跟你没关系。那是我的任务,是我没及时赶到,你到的已经比我都要早了。”

    “可我其实是应该能更早一点抵达的。”周倜还是说出了这句憋了一晚上的话。

    李凛摇摇手,难得在不聊枪械时说了一大段话:“这次的预警时间只有两分三十秒。哪怕店长第一时间通知你,你从文艺路到文萃路也需要快三分钟,时间来不及的。所以不会有任何人怪你,你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

    “那…还有什么办法能补救吗?”周倜问。

    “没有。”李凛又变的惜字如金。

    “那我们需要做什么吗?”

    “等。”

    “等什么啊?”

    “等那妖魔出现啊,我愚蠢的欧豆豆~”左子文手里拿着一大块酱牛肉,一步两晃的从后厨走出来,接过了话。他走过去,把牛肉往周倜脸前一递,问:“要来一块吗?孟大叔新酱的。”

    牛肉到是看着很好吃,筋膜透亮香气诱人,但左子文直接拿手抓着,手上还蹭着酱汁,让人看了却没了食欲。

    “不了,谢谢。”周倜婉拒,又追问:“如果那妖魔不出现呢,或者它杀了人呢?”

    左子文说:“如果不出现的话不好吗?无论它是死了还是离开箱庭了,都是好事不是么。如果杀了人……虽然不想这么说,但其实我们真的没办法在它杀人前阻止它,能做的只是为死难者报仇而已。”

    “就没有别的办法?”

    “没了。至少箱庭特事科没有其他办法,我们只能等,等到妖魔路出马脚后,找到它,杀掉它。”

    ……

    小张是华府天地公寓的一位物管,说是物管其实工作内容和保安也没什么差别,每天的工作内容多是接听广大业主的各种投诉电话,调解邻里纠纷什么的。

    小张并不喜欢这份工作,觉得太无聊,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喝茶看报,感觉就像提前步入退休后的生活节奏。他想过换个工作,可那种写字间招聘的员工最低都要大专以上学历,而他只有高中学历。

    曾经小张认为读大学没什么用,出来后同样是给人打工,不读大学还能早工作四年,等那些大学生毕业后自己比他们多赚四年钱,少花四年学费,而且多了四年工作经验。曾经他以为自己的算盘打的很好,并为此沾沾自喜过很久,但当他屡次面试失败后才明白,那张他浑不在意认为没什么用还浪费时间的学历纸其实是一次阶级划分,有那张纸的就能坐大屋吹空调,没那张纸的就连被筛选的资格都没有。

    可惜他明白的有点晚,在社会上晃荡了多年后也忘光了学校里记住的东西,等再想捡起读书这件事时,已经没了当初的环境和单纯。

    上班打卡,泡茶,接听业主的投诉电话,做好登记坚决不改,喝茶,刷抖音,打卡下班。每天都是这样的流程,似乎一眼就能看到自己未来的样子。

    确实一眼就能看到,抬头看看对面的老李就行了。四十多岁,谢顶,肾虚,娶一个不漂亮也不爱自己的女人,生一个不好看也不聪明的孩子,人生的目标就是顺利活到退休能领养老金,六十岁时有体力去抢超市打折的鸡蛋,七十岁时有精力在公交车上大骂不给自己让座的上班族。

    小张不想过这种日子,但又无力改变。

    桌上的电话响了,小张看到老李从报纸上沿瞟了电话一眼,又装作没听到一样把视线落回报纸上。他暗骂了一声“老油子”,接起电话,尽量让自己显得精神的说着开场白:“华府天地物业,很高兴为您服务。”

    开场白说完,剩下就是“嗯”“是的”“好的”“明白”。

    挂了电话,老李在桌子对面发问:“谁啊?什么事啊?”

    小张本不想答话,但他和老李一个班,屋里就他俩人,而且估计很长时间内都不会有什么人事变动,不想恶了同事就只能回道:

    “a栋七层的那个事儿逼老太太,她说隔壁有响动,吵到她睡午觉了,让我们派个人去说一下。”

    嘴上说是我们,但小张知道这活儿肯定是自己去,就老李那油滑的性子才不会去做这种得罪人又不讨好的事情呢。但谁让自己年龄小呢,谁让人家资历老呢,也没处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