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扶持上位,和圣芯庵没关系,和魔教也没关系。这两者介入夺嫡之争,想要把控朝政,他自然就看不顺眼,或者说很是愤怒。所以,那两个兔崽子想上位,还有的折腾。老太爷坐在宅子中那太师椅上,眯缝着眼缓缓说道。
老管家皱着眉头:所以少爷就有机会?
老太爷冷笑道:哪有那么容易?若是他真的中意了安之,你以为圣芯庵和魔教会任由形式发展?一旦形式变作那样,他们要嘛暗中行刺,要嘛全力拉拢。我看圣芯庵和魔教也都不是傻瓜,自然知道要如何行事。
老太爷说这些,他应该也明白吧?
自然明白。老太爷缓缓道,他坐在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上,登高望远自然是一览无遗。不过明白是明白,要怎么做却是另一码事。他把安之扔在这里十七年,便已经是表了态度。我原本也不想计较了,打算就这么算了。但你们偏生是小动作不断,若非如此,安之哪用得着去跟那帮大小狐狸打交道?
说着,老太爷就冷冷地看了老管家一眼。
老管家默然,但也没有什么悔过的意思。便如同老太爷当初所说,即便离了那座繁华的皇城,这当年宫中红人依然是眷念着那一份权贵。
或许并非为了权力,但那份执念这么二十多年过去了,却始终没有放下。
阴暗森然的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便如同这宅子中的大部分时候一样。
林旭已经出发了吗?老太爷忽然开口问道。
已经出发了。老管家躬身,带了八百血骑。
八百也差不多。老太爷眯缝着眼,沉思片刻后,这才又道,那个人怎么样?
老管家道:还在观察,不过这一年还算本份,被打磨的也还好,只是真要用,似乎还差点火候。
老太爷一阵桀桀怪笑:就是一块磨刀石,哪里需要这般仔细,差不多就行了,安排下,让他回皇城。
老管家道:但少爷还没回来。
若是小猴子先他一步回皇城,他哪里还有动作的机会?去吧,安排他回去。
是,老爷。
许若坐在衙门里,发呆。
到这见鬼的出云县已经一年半了,京城那边还么有任何动静。
一早就安排家里人四处活动,吏部等衙门口都打点了不少,但奈何吏部主管西北道这一块儿的大佬,就跟王八的嘴一样,怎么都不肯松口。直到一月前,他终于是得了一个天大的情报,是关于那位从出云县出去的县丞大人的,现已经秘密派人送到了皇城,相信已经在一些衙门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许若其实对那位老林家的小纨绔没什么看法,京城中比他嚣张跋扈的多了去了,也没见的许若到处告状。不过现在却没办法,一来许家少爷急着回家,二来也是你做什么不好,偏偏是要通敌卖国。
用你做下垫脚石,便能回皇城。
许若想着,嘴角不由得就露出笑意。
刘全安走进后堂,便见着了正在发呆傻笑的自家少爷。他心头叹了口气,从到这出云县起,自家少爷就魔障了,每日里念叨着的就是回皇城。
若是在别处为官,少不得要被地方顽吏刁难,好在出云县有些不同。一年半前,那位一口气杀了许多,倒是杀出了衙门的威风来。便是自家少爷不怎么管事,那余威还在,总能镇住几分。
少爷,京师那边来信了。刘全安上前,低声说道。
许若顿时精神一振,坐直了身体:怎么说?
让您立刻回京,把事情始末原原本本汇报。刘全安说道。
许若皱了皱眉头:没说把我调离出云县?
暂时没有。刘全安说了句,见着自家少爷的神色一黯,便赶紧接着道,不过少爷不用担心,这次召您回京的消息是南院传来的密信,想来是南院司命大人有心过问。若是真的查实了,以那位的手段,您还怕没办法留在京城吗?现在那林安之坐着南莞巡察使的位置,一旦查实他通敌卖国,那便是惊天大案,别说是司命大人,就算是当今圣上,只怕也要对少爷另眼相看。
许若本就是精明之士,不过是这一年半过的太过憋屈,此刻微微琢磨,就发现刘全安说的真是那么个道理。眼中不由得闪烁起一阵光华,原本凉透了的心顿时热乎了起来。
什么时候出发?许若问道。
这边让那新任县丞管事便可,回了皇城后,想来吏部自然会对这边做安排。刘全安回答道。
好,立刻收拾,三日内便启程!
林安之蹲在玉山城南的一条小道上,就如同所有的城市一样,都有着或大或小的小摊铺,沿街叫卖着各种货物。
玉山城南这个跳蚤市场,还是林安之去采办彩礼的时候听人说的,但真来这里逛,还是第一次。
来了这么几天,林安之也发现了,在玉山城中,不仅仅是有南莞各部族,还有不少从大魏过来的商贾。他一身大魏长衫打扮虽然略显扎眼,但还真算不得多突兀。特别是在这跳蚤市场里,更是如此。
自然,那张长得太过于秀美精致的脸蛋,依然引来无数火辣的目光。甭管国仇家恨,女子总是爱把目光投向那生得俊俏的儿郎。南莞民风开放,更是如此。
这个东西怎么卖?林安之蹲在一个小摊位前,手里拿着一片像是骨头片儿的东西。
摊主是个中年人,一张干瘦的脸上带着南莞部族特有的那种黝黑,咧嘴朝林安之一笑,用生硬的大魏官话道:公子真是好眼力,这是山中魑魅天灵盖,用作巫术里可招鬼
林安之一哆嗦,赶紧把那骨头片给扔了。
他倒是不相信鬼神一说,但从这一身南莞传统服饰的男人嘴里听着,总觉得有些渗人。
摊位上稀奇古怪的东西很多,这魑魅的天灵盖儿只算一种,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甚至分辨不出到底是骨头还是朽木的玩意儿。
忽然,林安之目光就落在了最边上的一个小坛子上。
小盒子看上去很是陈旧,上面纹绘着蜘蛛、蟾蜍、蜈蚣、蝎子、壁虎,林安之心头一动,便有了些兴趣。
这是什么东西?林安之把那小坛子拿了起来。
小坛子上有盖尔,只是掀开一条缝,便闻到里面传来一股恶臭。简直比最毒的毒药还厉害,林安之一个不留神,差点被熏晕了过去。
赶紧把盖子合上,把坛子放到一边。
眼看林安之吃瘪,那摊主笑眯眯地道:这是我们南莞的蛊盅。
蛊盅?林安之眉梢轻扬,就是传说中养蛊的器具?
摊主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东西。
林安之想了想,就又把那小坛子抱起仔细打量,右手两指在盖子上轻轻摩挲,只是片刻,就有了些头绪。
这东西怎么卖?林安之问道。
公子一看就是识货的人,小的也不胡乱叫价,二两银子拿走。摊主笑眯眯地说道。
两人讨价还价半天,最终以二十个铜板成交。
林安之自然不是一个人出来闲逛,在人群还跟着十余名便衣的护卫,便是李雯也在其中。驿馆遭袭后,李雯便动了心思,无论林安之怎么拒绝,她都坚持要把这护卫的摊子给弄起来。林安之自然知道,这是李雯的心结,也就由得她了。
抱着坛子离开跳蚤市场,李雯便靠了过来,颇为好奇地看着林安之手上的坛子。
她知道林安之确实喜欢摆弄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总是有些品位的,像这个破破烂烂的坛子,李雯怎么也看不出到底有什么特别。
安之哥哥,你要养蛊?李雯好奇问道。
林安之笑眯眯地道:我哪有那闲情逸致,不过这坛子,倒是有些说道。先别问,回去之后你就知道。
回了驿馆,李雯便跟着林安之去了大厅,让侍卫佣人都退下后,林安之这才从怀里摸出几粒药丸,让李雯和祝霁月服下。
味道有些冲,有些微残留的毒素,算不得多重,但总是小心些好。林安之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把坛子盖揭开,就把那坛子扔到了房门口,就把盖子留在了桌上。
祝霁月和李雯好奇地看着这盖子,也就是个泥封的盖子,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林安之笑了笑,举起那盖子就砸在了地上。
顿时,一地黄土。
咦,这是什么?眼尖的李雯立刻就发现在那黄土里,隐约有个白色的小木块儿。
林安之取过来看了眼,嘴角便泛起了笑意。
就见那木块儿看上去就跟个麻将差不多大小,在正面清晰的纹刻着一只嫣红的蝎子,背面写着两个小字赤娆。
花费了些时间,但总算是找到了。林安之笑道。
李雯皱眉琢磨了半晌,终于是明白了什么,顿时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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