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厉司寒的薄唇微抿成一条直线，夏乔走后，他就跟老太太去了楼下的前厅。
厉司寒接手公司后很少有时间专程回来看望老人家，祖孙二人少有的独处时光。
“听口气，你心里不是很确定啊，是不是担心你父亲那关？”老太太脸上流露着轻松和蔼的笑容，看着孙子语气清淡地出了声。
“还是您最懂我。”厉司寒薄唇微扯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弧度，看着是笑，可内里隐藏的不愿被看出的担忧，到底还是瞒不过老太太那双火眼金睛的慧眼。
听他这么说，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大了。
厉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当初跟着厉司寒的爷爷白手起家，建立了锦江集团。
可以这么说，锦江能有今天，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厉老夫人对厉司寒爷爷的贤内助。
如今她人虽然老了，公司的事情也都撒手不管，彻底交给厉司寒，可是老太太心里什么都明镜似的。
很多时候很多事，她不是看不透，只是不想自己的晚年生活过的太负累。
“你爸爸不是个一根筋的人，他这关我到不担心，”老太太心平气和地说道：“反倒是她，你要多留心些，有些事情不要做的太过了，你是厉家的长子，做事要有分寸，知轻重。”
是提醒，也是警告。
“奶奶，我懂您的意思。”厉司寒俊颜蓦然闪过一抹道不明的情绪，语气比刚刚重了：“只要她不与我为敌，我不会跟她过不去。但是，如果她敢对乔乔不利，我也不会纵容。”厉司寒说的铿锵有力。
“哎……小雅的事对你的打击不小，奶奶知道……”老太太收敛了笑容，认真道：“人终究是要向前看的，现在你找到人生中认可的那个人了，奶奶也就放心了，真心替你感到高兴。”
“小寒，如果夏乔是你想要的幸福，不管多少人反对，奶奶都支持你，什么时候奶奶都站在你这边。”
厉司寒暗暗咬了下牙，平复了心情，冷漠的眉眼面对老太太全然没了冷然之气，除了温柔和煦，看不出丝毫别的情绪：“奶奶，谢谢您，我答应过您，一定会过的幸福，我也正在为之努力，一定不会让您和爷爷的在天之灵失望的。”
老夫人不是容易抹眼泪的人，可是面对孙子这样的一番话，她做不到无动于衷，因为苍老而塌陷的眼窝深处，蓄积了泪水，但还是被看人家忍住了。
“小寒，你真想好了吗？确定是她了？”老太太极为认真地盯着孙子的眼睛，“一辈子那么长，可不是说着玩玩，过家家，你既然选择了她，就要承担起这份责任。”
“奶奶，我想好了！”厉司寒的目光无比坚定，睨着老太太的神情比任何一次都散发着明亮的光。
而就在这时，身在二楼厉司寒卧室的夏乔，耳边除了风的轻微呼啸，楼下一老一少的一言一语，全然传入了她的耳朵。
她的手搭着窗子的一旁，紧攥着，目光从一开始听到他们的第一句话，就凝住了似的，转动的频率都变慢了。
他们的对话中，夏乔听到了“小雅”两个字！
也是这两个字，又一次挑起了夏乔内心深处压抑太久的一些迷雾。
她一直都知道森雅跟厉司寒之间并不简单，甚至他们之间曾经真的发生过一些轰轰烈烈的故事，是她不知道的。
为了这件事，夏乔还专门问过张嫂。
但是，很明显她没从张嫂嘴里问出任何有价值的蛛丝马迹，甚至张嫂还有意避开了厉司寒跟森雅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就确定，厉司寒跟森雅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事，如今再次听到奶奶跟厉司寒提起有关森雅的事，夏乔压抑许久的好奇心又跃跃欲试了起来。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有什么事是所有人都不愿再提起的，更不想让她知道的？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一座城，不愿被人打扰。
可是一关乎到厉司寒，夏乔什么“不愿触碰别人的伤”的理智都抵不过他的一句话来的轰轰烈烈。
想到这里，夏乔的心思越发地沉重，困倦感被楼下祖孙两人的对话驱散了大半。
老太太听着厉司寒的话，眼里依然闪烁着怎么也不流出来的泪花，欣慰道：“我跟你爷爷都看到了你的努力，更相信我们厉家的人都是好样的。”
“奶奶，我会让乔乔幸福的，她是我看上的人，也是我找了那么久终于跨过了千山万水才寻觅到的，我会好好珍惜她。”厉司寒说的那样笃定。
“小寒，看到你能像现在这样，忘掉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奶奶真心替你感到高兴。”老太太哽咽地说着，眼泪模糊了视线，几次三番被看人家隐忍了回去。
跨过千山万水寻觅到的……
夏乔真希望自己是听错了，可是厉司寒的话久久不停地回荡在她的耳边，让她不得不往心里去。
说实话，听到厉司寒这样诠释他们之间的关系时，听到厉司寒口口声声要给她幸福，跟奶奶保证时，不管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出于怎样的心思，哄老太太开心还是别的什么，夏乔的心里都忍不住划过浓重的暖意。
至少，让她享受这一刻的幸福和甜蜜。
她呆愣愣地在窗子前站了很久，直到厉司寒跟老太太走远，她不再能听得到祖孙二人的对话，夏乔才顺手机械地关了窗子，回到床边坐下。
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应着厉司寒跟老太太的对话，导致夏乔在床上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足足半个小时，才稍微挽回了些许困意，渐渐入睡。
厉司寒扶着老太太去园子里走了走，边走祖孙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什么。
“小寒，既然决定了，就不后悔。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坚持你心里认为对的，好好走下去，奶奶永远站在你这边。”老太太收敛了刚刚的情绪，说的掷地有声。
一席秋风朝他们迎面扑来，吹动了男人桀骜的短发，随风飘乱了些，一张没有任何瑕疵的脸上，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坚定，“奶奶，谢谢您……”
“谢我做什么，奶奶都是为了你好，哪家老人不想着自己的后代，不为他们着想。”
“奶奶，起风了，我们回去吧。”厉司寒上前挽着老太太，生怕她吹了冷风影响身体。
老太太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跟厉司寒一同回了屋里。
阳光映在两个人的身上，溢出温和和谐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