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司寒以为自己会从夏乔的眼底看到委屈软糯，可是，女人的眸底一如既往地漆黑，倔强，干脆没有丝毫湿润。
那种被她气怒的挫败感从心底生出，微动了动眼睛，声音冷入骨髓：“我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我以为你会对我有最起码的信任，”他说的咬牙切齿：“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我跟杨夕之间没关系你能信我说的话？”
“你不用说了，有没有都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也没想干涉，喜欢谁不喜欢谁，跟谁在一起不跟谁在一起都跟我无关，你真的不用跟我在这演戏。”夏乔这很冷静，她蹙了蹙眉心薄凉的动唇，永远也忘不了那晚办公室里的一幕。
有些话，不说还好，一说，厉司寒感觉自己胸膛里的那股郁闷跟烦躁，怎么也克制不住地往外翻涌。
这个女人觉得他像是在跟她演戏？
厉司寒越想越觉得胸口疼，起起伏伏的胸膛盯着夏乔看了好一会，随手掏了一下兜，才又出了声：“这张卡里有二十万，我的女人不需要求别人。”
夏乔盯着厉司寒递过来的卡，心底的愤怒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瞬间平息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来的空洞。
她盯着攥住卡的修长手指，掀了掀眼皮，几秒后却一口回绝了厉司寒：“不需要，我自己会想办法。”
说实话，刚听到厉司寒的话时，她不是没想过，有了厉司寒这二十万，她可以立马把欠莫修远的钱还上。
可是这样的情绪只在她的心思意念游荡了几秒，很快被她压在了心底的深处。
若是她今天拿了厉司寒的钱，他们之间的牵扯只会更多。
她不想欠任何人的，尤其不想欠“厉司寒”的！
想到这里，夏乔怔了怔身子，目视前方，巴掌大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谢谢你的好意。”她的声调平静的如一杯凉白开，不咸不淡，一点情绪也没有。
她越是这样，对厉司寒不冷不热的，甚至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对于他的帮忙更是一口回绝，弄的男人极力隐忍的恼火成倍得往上窜。
他攥着卡的指尖不声不响地紧紧用力，要将银行卡捏碎一般，白皙的手背青筋凸显得尤为明显，甚至安静的车内，响起了清脆响亮的骨节窜动的声音。
“夏乔，你不接受我的钱？”厉司寒咬牙切齿侧首冲着她的侧脸：“还是说你宁可去求一个外人，也不肯要我的钱，不肯接受我的帮助？”不管因为什么，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被冰封住了。
他不明白夏乔为什么这么固执，也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就这么决绝地因为一个让他猝不及防的拥抱，就一口咬定他心里的那个人是“杨夕。”
气氛因为两个人的对峙变得渐渐沉重冷清起来，就连周遭的空气也变得稀薄。
“我不想欠你太多。”夏乔打破了僵硬的气氛，语气冷冷清清：“而且这么多钱我也还不起，起码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还没那么大的能力。”
夏乔抽动嘴角，“我知道二十万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写支票都觉得麻烦，可是对我这种一穷二白的穷人来说，是天文数字。”
厉司寒目光深了深，抬眼看向夏乔：“我什么时候要你还了？”
听他这么说，夏乔的情绪更加复杂。
就算厉司寒不用她还她就不还吗？
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想亏欠，纠缠不清的，就是他“厉司寒！”
他越不用她还，只会让夏乔更加觉得自己亏欠他的，只有内疚和卑微。
夏乔深深地看着厉司寒，因为他的话，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忘记了跳动。
“你这么说，我就更不能要你的钱了，”夏乔呼吸微促：“就算你用让我还，我也不会要，那样只会让我觉得欠你的更多，我不想我们之间有利益牵扯，这样以后分开也清清白白。”
“别告诉我你不要我的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跟我离婚的时候走的干净彻底，”厉司寒厉声说道：“夏乔，你想的还真是长远，让我对你另眼相看。我们还没离婚，你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计划好了……”厉司寒突然顿住，一双墨瞳黑的就好像一个永不见底的黑洞，要将周围的一切吞食殆尽：“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作多情，是吗？”
夏乔没说话，只微蹙着眉看着男人深不见底的墨瞳，一脸面无表情。
这些话是她心里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不敢触碰的黑洞，可是刚刚她还是跟厉司寒说了出来。
她的余光瞟着男人讳莫如深的眼神几秒，很快垂眸收了回来。
说不清他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感觉，但是眉眼之中，总让夏乔感到一种无可奈何，阴森森的冷凉。
他是因为自己刚刚的那些话无奈失落？
呵呵！
怎么可能？
一时间，空气稀薄的车里陷入深度的诡异寂静。
两个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说话。
最后，夏乔没再多说一句话，更没要厉司寒手里递给她的那张银行卡，而是侧身打开车门，一股脑地下车离开。
她生怕厉司寒再追上，一路小跑到了公交站，刚好那会的长队已经被一波又一波的车拉走，她刚到站点，就来了一辆空着的公交车。
夏乔三两步上车，来到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心里乱糟糟的……
她没去想厉司寒是怎么知道她缺钱的，也顾不上纠结到底是谁在厉司寒跟前多言多语，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刚刚她跟厉司寒在车上的对话内容，直到车子启动，外面的风顺着车窗吹进打着她散落的头发，夏乔才稍微回旋些神思。
——
夏乔走后，厉司寒幽深的狭眸一直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公交车门口。
他抬手狠狠砸了车内壁，心里的情绪无处发泄，郁闷，愤怒。
许久，他拿了烟叼在嘴里，动作娴熟地拿起打火机点燃，一手搭在方向盘上，狠狠吸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