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阁里。
小安氏坐在正堂上,左右分别坐着白姨娘和张氏,张氏正与小安氏说着昨儿在大安氏那儿碰到的事情,且道:“我昨儿原是想着这人到底是大嫂的姐姐,初入侯府一个人难免孤零零的,左右我闲来无事就陪她说说话,谁知刚进了林芳阁的时候,就听见有男人的声音,又想着她是个曾经有前科的,便进去质问于她。”
“她之前是袁夫人的时候,袁家家教不严,自没人去管她平日里的作风去,可如今到了侯府,成了侯爷的妾室,却哪里还能一点都不注意。”
“分明听到男人的声音,却寻不到男人的身影,你说说这发生了什么不是明摆着嘛!偏她还要同我顶嘴!”
“嫂嫂,这总归是大房的事情,今儿我与你说了,你却得好好的管教她。”
小安氏就笑笑道:“等一会儿她过来了我再与她说。”
“不过也许是误会呢?”白姨娘只知道大安氏进府做了谢侯爷的妾,至于旁的,她每日里深居简出,也不是那等爱嚼舌根子的人,因此并不晓得,只念着从前大安氏与小安氏关系极好。
小安氏道:“也许吧。”
这时谢侯爷才从内室里出来,小安氏有些心疼的上前道:“好不容易今儿休沐,你不说多睡一会儿。”
“方才被灵姐儿的哭声给吵醒了。”谢侯爷也是万分无奈道。
小安氏一时便急了,要进去瞧一瞧,谢侯爷又道:“不用担心,现下已又睡着了。”
说着夫妻两个便又坐下,小安氏这才让大安氏进来,待看到大安氏的那一瞬间,小安氏不由得惊了一跳,只见着大安氏面上高高肿起,若说与猪头有什么差距,那大概是两边肿的不大一样罢。
又撇了一眼张氏见怪不怪的模样,一下子便也了然了。
不过却没像过往那样心疼大安氏,这一阵子小安氏也想通了,纵使她因为之前尚年轻时候大安氏由仁安长公主做主被许配给了袁崇勇而心怀愧疚,那么这么多年的照拂却也够了,而大安氏诬陷谢侯爷逼迫着他们死活要进谢侯府做妾,则是彻底将那些过往的情分给抹杀掉了。
“按说这妾室头一日进府,合该早早的过来给主母并侯爷请安的,你却是惫懒,竟还要让我们等你。”张氏就挑剔道,“不见着白姨娘是一日复一日的来的这般早,到底是从底下被提上来的人,就是知道分寸。”
这话说得白姨娘倒是怪羞愧的,毕竟小安氏早早的就怜惜她身子弱,免了她每日里的请安,也只有在每月的初一、十五才会过来一趟。
不过白姨娘也不会蠢到明知道张氏在下大安氏的面子,却戳破这一点的。
大安氏倒是格外的识趣,只道:“我头一次入侯府,不晓得侯府规矩,还望妹妹宽宥。”
过往的时候她们按着平常在家中的辈分称一声‘姐姐妹妹’的,那是最自然不过得事情,然而今日一妻一妾,却也没有妾叫妻‘妹妹’的道理。
小安氏眉头一皱,便道:“如今不比以往,你既入了侯府做妾,一切还是按着规矩来,叫我‘夫人’罢。”
大安氏抬起头来细细看了小安氏一会儿,见她依稀还是如过往一般,面上柔情似水,双眸脉脉含情,然而说出的话又着实刺人。
“妹妹。”大安氏无奈道,“若不是情非得已,我是不会进侯府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她一脸受了委屈,被人误会的模样。
小安氏却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毫无原则的原谅她道:“方才的话本夫人不想再说第二遍,若不是看你如今太狼狈,怕都不会让你好好儿的在这里站着。”
她好看的薄唇微抿,很是有些生气。
“夫人,我给你敬茶。”大安氏顿时晓得小安氏并非是在说虚言,又见着谢侯爷一副不管事的模样,顿时也收起了那副悲悲惨惨戚戚的模样,然后从静云的手中端过茶杯,递到小安氏的手中。
只是这中间突的打了个滑,一杯滚烫的茶水顿时就全部都洒到了大安氏的身上,连带着小安氏的手上也溅了不上。
若是按着大安氏所设想的,当即便要哭出声来,然后控诉小安氏。
可她却忘了小安氏是何等娇弱的人,登时便泪花四溅,谢侯爷又在小安氏被茶水烫到的同时就起身到了小安氏的身边,少不得又给小安氏吹揉一番,愣是让大安氏准备的一番说辞毫无用武之地不说,待谢侯爷哄好了小安氏,这边又与大安氏道:“你好歹也是做了母亲的人了,究竟是怎么搞的,敬杯茶竟也端不到疏娘的手里竟就给掉了?”
大安氏:“......”她纵然是想当着谢侯爷在的功夫好好儿的装一回可怜,然而那一番功夫做得却是十足的,一点儿不像是她故意将茶杯给弄掉的样子,甚至最后那滚烫的茶水还是全然洒到了她的身上,谢侯爷是怎么能说出这样指责的话?
偏小安氏还哄着谢侯爷道:“想来她也是一时不小心,侯爷就别说她了。”然后就凉凉的看了大安氏一眼。
张氏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提议说:“如今她进了我们侯府,若人人称她‘安姨娘’,岂不是冲撞了嫂嫂,只是却也不能叫她‘袁姨娘’我就想着不妨让嫂嫂给她赐个名头罢。”
“就叫巧姨娘吧。”小安氏没怎么思索便道,“昔年她待字闺中时小名就唤‘巧慧’的,如今便用上这个‘巧’字。”
白姨娘连连说道:“大夫人说得正是。”
“却也附了巧姨娘惯常会投机取巧之故。”张氏更是堂而皇之的出声嘲讽道。
大安氏从昨儿到今日,几乎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之前与亲生子袁世成决裂也就罢了,如今到了侯府更是处处看人脸色,就不说小安氏怎么了,这张氏竟是一个劲的挑她的刺,索性就当着谢侯爷和小安氏的面,状告昨儿张氏在她房里的恶劣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