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入了吉安县,玉茹才对整个县城的贫困有了一定的了解。
山中腹地,恰巧有一片平原,成为了大多数吉安县百姓们居住的地方,不过也有些猎户,不怕猛兽蛇虫,跟着长辈们住在山里。
看一个地方是不是穷,只要去逛一回集市就能知晓一二。
玉茹和谢泽居住的县衙,家具大多数老旧不堪用,她干脆领着丫头亲自去了一回集市。
令人奇怪的是,明明作为一个大忙人,陈显好似整日没事干一样,见他们进了县城,也跟了进来,说是不放心要亲自看他们安顿好。
玉茹只差没问他是以什么身份了,好歹还记得人家是二品大员,言谈之间到底克制了几分。
玉茹去集市,陈显也跟了去,见玉茹面带不满,他挥手指了指四周,
“你看看,附近的百姓大多穷困,是不是良善也未可知,就冲着他们敢当山匪,就晓得不是好惹的。”
“我陪着你去,再领着你回来,如此谢县令也可放心了。”
史高牛高马大地站在一旁,双手抱胸,鼻子里呼哧呼哧往外喷着气,心说他个子也不小啊,怎么陈大人眼瘸了,愣是看不见他?
玉茹没奈何,人家陈大人软硬不吃,跟个牛皮糖似的,要去就去吧。
吉安县的街上并无多少店铺,只一间肉铺、一间裁缝铺兼布庄、一间医馆、一间糕点铺子,另外就是一间米铺和当铺。
玉茹扫了一圈,布庄里衣衫布料样式老旧,多以结实的棉布为主;肉铺卖的肉,一天一头猪要分两三次才能卖完;医馆里的人倒是不少,看病的很多,一个个排成长队,一直延伸到了大街上,可大夫只有一人;糕点铺倒是还行,卖的东西大多数能填饱肚子的,花式不繁琐,但是胜在好吃,别有一股乡野的清甜。
玉茹逛了一条街,也就用了半盏茶的功夫,她临出门要木槿带的银子,连一个银角子都没用出去。
“怎么了?是不是都不喜欢?”
“你喜欢什么,我让人给你置办。”
陈显见小丫头不高兴了,下意识想讨她喜欢,想也不想就道。
玉茹:......又来了,暴发户的迷惑发言。
明明陈显出身世
家,怎么对着她一副暴发户做派。
她好歹也是伯府出来的姑娘,钱总是不缺的。
殊不知陈显只因对着玉茹才会如此,因为不知怎么样才能讨好了,反倒开始出昏招。
玉茹走了一圈,都没找到木匠铺子,她有些头疼。
“别急,木匠铺子没有,就说明这县城对木匠需求小,我估摸着他们大部分都能干点木匠活。”
陈显见她着急,一语道破关键,随后他对着田广耳语一番,田广点头,很快离开。
玉茹扯了扯帕子,其道,
“他这是去哪里,难道有什么好法子不成?”
“我只是叫他问问附近百姓,哪家手艺好,买不了现成的,定做还是可以的。”
“反正县衙那么小,买的万一太大了还麻烦。”
陈显说起县衙,语气里有些嫌弃,谢小子翻了年二十二岁了,怎么才是个小县令?
“玉茹,要不你也别住县衙了,世叔买一座院子送与你,好不好?”
“县令也不一定要住府衙里,买一座临近的宅子,住得舒坦,也不耽误上值。”
办妥事情的田广走到不远处听了这话,抽抽嘴角。
大人这是把迟到了十几年的父爱,一下子投注到谢夫人身上了?
县衙确实挺小的,统共就两进,里面连个花园子也没有,谢泽领着玉茹头一次去县衙,就对着她露出了歉意的眼神,还说委屈她了,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玉茹倒是一点也不嫌弃,这可是夫君头一次靠自己给她挣的住所呢!
在这个小小的天地里,她是货真价实的女主子。
而且她相信,夫君不是池中物,往后一定会带她住大宅子的!
“不必了,陈大人若是嫌弃县衙小,大可以回临安。”
玉茹黑着脸拒绝了,她不能前面夫君才说要和百姓同甘共苦,她一转头就住到大宅子里去吧?
陈显抿了下嘴,把小丫头的心思猜得清清楚楚,心底叹息。
还是谢泽的官位太低了,到了他这个份上还不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不犯错,花自己的钱有谁敢说嘴?
田广的办事效率很高,一会儿的功夫就帮玉茹定好的店铺,连定金都付了,那木匠头一次接这么大宗的活,笑得牙豁子都出来了。
***
晚
上谢泽下了衙,去正房找玉茹,就见小妻子正忙忙碌碌地指挥丫头们收拾行李。
因为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玉茹来的时候还带了不少布匹,但多是湖绸、雪缎、另有一箱皮子,细棉布之类的倒是少。
谢泽见她把绫罗绸缎放在一块儿,里面还有个大匣子摆了不少繁复的金玉首饰。
他心里一疼,上前揽着玉茹,皱眉问道,
“茹儿,你这是做什么?你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喜欢戴什么就戴什么,无须因为我委屈自己。”
“我不觉得是委屈。我今日逛过一回集市,就没了兴趣,往后大约也不会想去了。”
“这里不是临安了,也远没有临安繁华。”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咱们附近的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而我还大喇喇地穿着绫罗绸缎招摇过市。”
玉茹看进谢泽的眼里,见他满心满眼全是自己,心里漾起一股甜意。
“夫君,我想要帮你,但是我可能没办法在吃食上委屈自己,穿什么、戴什么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谢泽只觉得眼前这个人,专门就是来治他的。
她张着嘴,说几句话,他就心软成一团,只看得见她,只听得见她,恨不得把她揉进骨子里......
丫鬟们很有眼色地退下,芍药临走前视线在谢泽身上停留一瞬,很快收回目光,却被木槿看了个正着。
木槿心头火蹭蹭往上窜,差点不顾少爷还在,当场撕了这个臭丫头的皮。
等出了内室,丫鬟们合上门,木槿再也忍不住了,她冷着脸,一把攥住芍药的手,把人拽走,一直到附近都看不见人影,才恨声道,
“芍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少奶奶是我见过的,少有的好主子了!”
芍药被人道破心思,慌乱地低下头,见木槿满脸不赞同,一把握住她的手,
“我没什么心思的,我就是、就是看看而已,看看也行吗?”
“我真的没想做什么。”
“木槿、木槿你放过我一回,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芍药满脸急切,生怕木槿一转头就把事情告诉了玉茹。
虽说按照少奶奶的性子,她多半不会被发卖,但往后想要在府中这么体面恐怕是不能了。
木槿狠狠甩了她
的手,呵斥道,
“看看也不行!”
“少爷是少奶奶的,从前我就觉得你小心思多,如今连少奶奶的东西都敢惦记?”
“我、我没惦记......真的,你信我一次!”
芍药急的都要哭出来了,但回应她的只有木槿坚决走远的身影,到了这会儿她是真害怕了,又恨自己刚刚没管住眼睛。
***
第二天早上,玉茹是在谢泽怀里醒来的,难得谢泽休沐,能陪她一起睡懒觉。
她傻乎乎地腻在谢泽怀里,手指尖细细地在他脸上描摹,结果被谢泽一把攥住了手心,轻咬了一下指尖。
玉茹哼一身,背过身去假装生气,
“总是装睡!”
“那你还总是偷看我!是不是每天都被夫君俊醒?”
谢泽笑着把人抓进怀里摁住,不让逃跑,见玉茹还挣扎,就把她翻过来,扣住下巴、堵住红唇。
“你......唔唔......”
玉茹的抗议,被他尽数镇压下来。
好不容易等小夫妻收拾停当,陈显已经等得有些无聊了。
他在吉安耽搁了好几天,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
谢泽听他要告辞,狠狠松了一口气,这尊大佛总算要走了。
他本身不是什么好脾气,自然也不喜欢有人时时以挑剔的目光看着他。
陈显临走前问玉茹,
“世叔走了,但过几日叫人送了东西过来,你好好收着行吗?”
玉茹看了谢泽一眼没说话。
陈显再接再厉道,“只是一些吃的,用的,不算贵重,也不会耽误了谢大人要和百姓‘同甘共苦’的心。”
玉茹这才点头,可她却没想到,陈显口中的“一点东西”,堆满了整个县衙后院。
若不是她确实已经嫁人了,还以为这是又搬了一回嫁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陈显:没什么就一点东西
被东西淹没,暂且爬不出来的玉茹:......
便宜世叔暴发户实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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