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听着楼观子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悲戚,于是小声问道:“大师何以如此感慨?”
楼观子又喝了一口烈酒道:“老夫一生,用祝由术救了许多人,也从未刻意去伤害任何无辜,就像老夫刚刚说的那样,人有了私心,就会有贪念,贪念一起,罪恶丛生,也不免会做下错事,害人害己,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唉.不说了。”
小婉见楼观子一脸的内疚神色,也便不敢再多问下去了,她知道楼观子不怎么待见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小婉也不想强求,跟青面僧学习佛法这几年,小婉的心,也静了不少。
“大师,您有没有觉得,我们此次之行,有些太过顺利了吗?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可又找不出原因。”小婉一脸担忧的问道。
楼观子没有作答,而是闭上眼睛,呼噜噜的睡着了。
无奈的小婉,只得走进船舱,依靠在李奇峰的肩膀上,一脸忧郁的思索着,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可是李奇峰和楼观子似乎并不在意。
直到许多年以后,李奇峰老去的那一天,小婉仍旧对今日的担忧耿耿于怀,在往后的日子里,小婉一直很自责,她很后悔为什么没有阻止李奇峰前往阴司,如果当时没有去,也许李奇峰的后半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可是,谁又能够未卜先知呢?就像楼观子说的那样,欲知命短问前生,分离聚合皆前定,有些事情,注定是躲不过的。
这一叶乌篷船在黄泉上飘荡了很久很久,舵鬼一如既往的摇着桨,不管是船头的楼观子还是船舱里的李奇峰小婉等人,全都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冥界无光,天不会亮,黑漆漆的环境令人比往常睡的时间还要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突如其来的船体晃动,猛然间惊醒了众人,他们全都不约而同的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小婉紧张的搂着李奇峰的胳膊,而李奇峰也赶紧掀开布帘朝船舱外探头一看,看到了船头的青石台阶,李奇峰这才松了一口气。
楼观子从船头一跳,踩着石阶,登上了岸,挥着手示意者众人也跟着上来,终究是虚惊一场,原来不过是船头碰在了岸边的石阶上,行驶了这么久,这条不见边际的黄泉路,终究是走到了头。
李奇峰和小婉搀扶着苗莺莺走上了石阶,众人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石窟洞口,那门洞就像是一只面目狰狞的恶鬼张着血盆大口,乱石参差的黑色石块,就像是那恶鬼的獠牙,还时不时的从洞中冒着阴森的寒气。
“师父,想必这就是鬼门关了?”李奇峰转头询问道。
楼观子点了点头说:“是啊,走进鬼门关,才算是进入了阴司的大门,接下来就要小心了,这里面什么样的恶鬼都有,危险是防不胜防,都要把心提到嗓子眼,我们不但要救回嫣红那丫头,我们也要全身而退。”
众人点头,正准备朝着鬼门关里走进去的时候,楼观子却突然对着一旁的苗莺莺说道:“小黑猫,你就别进去了,你得留下来接应我们,冥界这么大,进退就只有这一条路,弱水天堑,没有船我们根本就回不去,你得留下来随时准备接应我们,背水而战,在兵家上是死路,所以你必须留下来,你行动灵活,变成黑猫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苗莺莺虽然着急救回张嫣红,可她也觉得楼观子说的句句在理,即便是救回了张嫣红,没有了退路,到时候全都得赔上性命,苗莺莺思来想去也就是自己最合适,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那好,你们路上小心点。”苗莺莺挥别众人,转身就走下石阶,甩出了自己的云袖,将乌篷船拴在了一块大石头上,随后苗莺莺变成黑猫的模样,窜进了一片石堆里隐藏了起来。
楼观子带着李奇峰和小婉走进了鬼门关,而那鬼门关就像是一条黑漆漆的隧道,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没多久,三人顺着亮光的方向就走了出去。
走出鬼门关的那一刻,李奇峰和小婉觉得一阵豁然开朗,鬼门关之外还真是别有洞天,到处都是缭绕的烟雾以及那绿油油的鬼火散发出的光。
阴暗空旷的荒地,没有一丝生命力的枯藤和荒草爬满了遍地的乱石,李奇峰搀扶着小婉,小心翼翼的走在上面。
楼观子小心提醒道:“小婉姑娘,这里是冥界,不比阳世,你若是在这里磕磕绊绊,会受伤的,而我和峰儿有躯壳加持,所以你要格外小心。”
小婉听完,紧张的点了点头。
走着走着,李奇峰隐约看到不远处的浓雾中有一个佝偻的人影,颤颤巍巍一晃一晃的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李奇峰看的好奇,他手里的虎铃竹竿不断的发出响声,小婉也紧张的躲在了李奇峰的身后。
楼观子冲着李奇峰和小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直到那个人影走近一看,李奇峰和小婉这才发现那是一个驼着背的老太婆,那老太婆的后背弯的非常严重,她的脸几乎都要贴近地面了,苍白的头发凌乱的垂着,走起路来,也是一瘸一拐的。
小婉倒不是因为恐惧,只是对着未知的危险感到不安。
那老太婆的嘴里好像含着一根红线,提溜在地上,乍一看,还以为是流血了。
走到李奇峰和小婉跟前,那老太婆仍旧弯着腰,缓缓的抬起了胳膊,似乎是在乞求施舍。
俗话说的好,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这老太婆生前想必也是个可怜人,否则何以如此孤苦无依。
小婉心善,不免生出恻隐之心,于是小声附耳对着李奇峰说道:“奇峰,这老人家很可怜,你既然带了纸钱,不妨给她一些,也好帮帮她?”
李奇峰点了点头,觉得小婉说的有道理,于是便掏出了一张纸钱放在了那老太婆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