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一个周末,那天下午我按照小婉的吩咐准备好了一碗糯米,还有一碗清水,等到下午同学们全都下课回到宿舍后,我则将教室的大门紧闭,锁好插销,然后熄灭了所有的灯,并且将身后的窗帘全部拉上,整个教室里一瞬间变得无比漆黑。
小婉用兰花指在碗里的清水中蘸了蘸,随后在我的眉心一弹,许多沁凉的水珠蹦在我脸上,冰冰凉凉的,然后小婉给那碗糯米里插了一炷香,烟火袅袅而升,一股好闻的香火味进入我的鼻腔,让我觉得十分惬意。
小婉抓起一把米朝着半空一抛撒,轻声念叨:“一把米敬苍生,问鬼神在何处?”
小婉话音一落,那柱香的烟火突然朝着她的身上飘了过来,环绕在她周身,小婉皱了皱眉头,连忙回应道:“我问的不是我,是另一个!”
我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但我强忍着,不敢出声,但是脸上那忍俊不禁的模样早都被小婉看到了,小婉也是一阵尴尬,没想到这第一句就剑走偏锋,弄错了对象,叫人哭笑不得。
小婉再次抛洒了一把糯米,继续问道:“二把米敬土地公,要那厉鬼显形?”
这次小婉说完话,只见那缕香火从她身边飘过,飘着飘着就飘到了我的面前,让我有些困惑,我是一个大活人,指我干什么?
小婉心中一惊,朝着我的方向瞟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看得出来,她有些紧张,小婉的手微微颤动,不过随后她就稳住了心神,然后看着我问道:“小姜,你别动!”
我纳闷了,你不会把我当成鬼了吧?就是开玩笑也要有尺度,不能咒我啊。
小婉抬头看了看我头顶上的那个大风扇,那个风扇微微的转动起来,就好像有人拧开了吊扇的开关一样,只不过打开的档位很低,因此风扇转动的也很慢,还不断的发出咯吱咯吱的松动声。
我看见小婉走到我跟前,大约也就是半尺的距离,只见她紧锁着双眉,看着我的头顶说道:“这小伙子与你无怨无仇,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伤害他?”
听小婉说完话,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头皮吹过一阵冷风,后脖梗也觉得凉凉的,不由得心中微微一震,但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时,风扇上的一丝灰尘落了下来,眯了我的眼睛,令我难受的不断揉搓,就像是头顶上盘了一把悬而未决的锋利宝剑,随时都会掉下来似的。
“你我都是鬼魂,彼此可以有话直说,如果伤了人,只会凭添自己的罪孽,离正道也会越来越远。”小婉继续说。
这时,我头顶上的那叶吊扇发出的嘎吱声越发刺耳了,好像马上就会掉下来一样,就在此刻,我突然看到小婉跟我使了个眼神,那个眼神很奇怪,就像是我们平常在一堆人面前说假话唱双簧一样,不仔细看我还以为小婉在跟我抛媚眼呢。
直到小婉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袖子里,我这才恍然大悟,我心想,小婉伸袖子肯定是要拿那枚虎铃的,而我头上的吊扇不断的嘎吱乱响,还掉落灰尘,而小婉紧张的神情不断的望着我的头顶,加上刚刚她说的那几句话,我脑海里的思路一下子清晰了,串联成了一个个可怕的画面。
我突然回忆起魁手爷爷李奇峰的脉案里说过的一个“象术”,我依稀记得这个象术和道士的相术不一样,这个象是大象,哦不,应该是包罗万象的象,那个象术里说过,在人预知危险发生的前一刻,脑海里出现的可怕画面就叫做象。
例如走在山谷里,突然看到崖壁上的一粒碎石滚落,而这粒碎石就是象术在给人传达的危险预兆,当然了,这一粒碎石也不可能说明什么问题,有可能就是崖壁上的岩石剥落,只是风化的原因,但是也有可能预兆着随之而来的塌方和坠石。
象,一般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安然无恙,就是人们常说的杞人忧天,另一种则是会发生可怕的后果,然而象术是祝由术里注明的一种判断方法,一般是用来判断病情病势的走向的,这种方法每个人天生就有,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不过,修习过象术的祝由郎中则能将象的结果精准的判断出来,而一般人则只能在这两种一好一坏的结果中徘徊。
我记得以前小时后,村里有人盖房子,有两个大叔肩膀上扛着几根钢筋,盖房子的地方是坡上,而我则和伙伴站在坡下。
当我隐约看到那两个大叔你挑我抬的扛着钢筋往下走,像是要把那些钢筋抬到别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就觉得很可怕,我觉得这么陡的坡,万一那两个大叔一脚踩空,这钢筋顺坡抛下,就会像一把锋利的标枪,无坚不摧,一旦落在我们这群人堆里,那就跟串糖葫芦一样。
咦!我一想都是一阵后怕,连忙带着伙伴们跑到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两个扛着钢筋的大叔,结果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前面的大叔脚下一滑,那几根钢筋就像飞舞的箭簇从坡上飞了下来,横七竖八的插进了草丛里,而那个草丛,就是我刚刚和伙伴玩耍的地方,我不由得暗自庆幸,好在是有惊无险。
从此以后,我就记住了这件事和这种感觉,但是也因此变得胆小谨慎,生怕遇到什么危险,后来看了魁手爷爷的脉案记录,我才知道,这种感觉,叫做“象”,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预感或预兆。
我头顶上的风扇越转越快,也越转越响,加之小婉的怪异眼神和动作,我突然觉得头顶的风扇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想到这个结果,我就不寒而栗。
我看到小婉的眼神,立刻心领神会,冲着她点了点头,示意她我明白你的意思,就在这时,小婉迅速的掏出了袖子里的虎铃,轻轻的在我面前一晃,只听叮铃一声脆响。
说时迟那时快,我赶紧脖子一缩,顺势一个趔趄扑在了地上,只听啪的一声,我摔了个嘴啃泥,就在这时,房梁上的吊扇也像一个旋转的风车一样落了下来,就像芒夏时麦田里的收割机一样,那叶轮犹如旋转的刀片,飞舞着朝着地上落。
我不由得庆幸自己命大,那风扇落下来时就重重的卡在了桌子上,磕断了两扇叶片,还不断的冒着火花。
就在这时,小婉一把把我从地上拉了过来,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泥鳅,被小婉生拖硬拽的拉到了前方,然而这时我回头一看,只见我刚刚爬过的地方垂下了一根电线,而拿根电线的断口还不断的呲呲的冒着电花。
虎铃的响动停止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等我回过神来,连忙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时小婉才告诉我,刚刚那个水泥脸的女鬼就骑在我脖子上,一只手抓着我的头发,一只手指着顶上的风扇。
“她警告我不许我插手这件事,否则就要你的命,刚刚那一幕就是她的对我们的提醒,说实话,我虽然能够驱散她,但是却没把握收服她,她的戾气那么重,如果没有高手相助,根本就没办法对付,而且照这样下去,你的那个女同学肯定是逃不过这一劫。”小婉的语气很沉重,听的人心里顿时没了底气。
我急了,连忙问道:“小婉,那林囡怎么办?真的就让她被那个厉鬼侵占了躯壳吗?你好歹跟了魁手爷爷这么久,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你也是懂祝由术的,你这些本事都没有用武之地吗?”
小婉的表情告诉我,她其实心里比我还急,只见小婉来回的踱着步子,两只手紧紧的攥在胸前,不断的咬着嘴唇,看那样子,小婉像是也没有办法。
“哦,有了,我虽然没有办法阻止那个厉鬼,但是我可以用祝由术增加那个女孩身上的阳气,只要阳气一盛,三把火就会烧旺,身体的窍门就会闭合,但是也只能闭合一段时间,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不过我们可以预留出缓冲的时间,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对付那个厉鬼。”小婉一脸欣喜的冲着我说道,看样子这也是她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那应该怎么做呢?”我问。
只见小婉走到我跟前,附耳上来对我说了句悄悄话,说话的时候,她还不忘看了看四周,生怕被其它邪祟听到。
听完,我不由得会心一笑,我看了一眼小婉,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笑着说了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