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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2章 戏里戏外

    对着钢琴家的尸体,董夏想到了很多很多。

    她想到了那个为杀人犯辩护的律师。

    那些目无法纪,把她当做笑话,一次又一次欺负的学生。

    想到了拒不认账,逍遥法外,反而被所有人保护着的凶手。

    想到她卑微至极的追问,却被拒之门外之后,那一张又一张不耐烦的推诿面孔。

    董夏明明身处盛夏之中,却仿佛置身于凛冽的寒冬。

    钢琴家的死是一个引子,是通往罪恶与不归路的钥匙,彻底打开了董夏心中的潘多拉之匣。

    董夏很快冷静下来,随后将钢琴家的死伪装成了一个意外——

    正如同他们对待她死去的女儿一般,她的死,跟任何人无关。

    如果她的女儿是不小心从天台坠落,那么钢琴家也是自己不小心摔下楼梯的。

    随后,董夏开始了几乎扭曲的疯狂报复。

    那些曾经欺辱过她的人,那些杀死她女儿的凶手,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已然做好了双手染血,永坠地狱的觉悟。

    看完这一整段剧本的时候,其实裴晴晴的心情,是有点复杂的。

    当然,不是说剧情不好,相反,非常好。

    这是董夏这个角色的情绪爆发点,作为一部电影的顶峰也是相当合格的。

    让裴晴晴感到别扭的地方,就在于饰演钢琴家的人物,是欧阳月。

    她其实有点害怕。

    害怕她搞混了对于角色跟欧阳月本身的恨意。

    不过,裴晴晴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她是讨厌欧阳月没错,但还不到董夏那种程度,也就是看她不顺眼罢了。

    剧中是剧中,剧外是剧外,她是专业的演员,她觉得,自己应当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随着打版声响起,裴晴晴很快的进入了角色。

    当她睁开眼睛,她就是董夏,不再是裴晴晴。

    董夏正站在钢琴家的门口,按响了门铃。

    钢琴家用得到的封口费,买了这栋豪华的别墅。

    此刻,她下了楼,打开门,对上董夏的脸,表情里隐约有些惊愕,随后,又变成了一种不太愉悦的烦躁。

    “你怎么又来了?”

    董夏之前出现的比较频繁,但最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纠缠她了。

    钢琴家还以为她放弃了,谁想到,竟然没有。

    她上下打量一圈董夏。

    与上次见面的时候相比,董夏看起来更加憔悴了。

    她仍然拎着那只款式相当古板的提包,穿着没有任何特色的白色oL裙,整个人瘦的越发厉害,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她嘴唇紧紧抿着,满面憔悴,眼睛一片沉静的冰冷,像是没有任何聚焦。

    若换了之前,钢琴家还会为此感到愧疚,或者后怕。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微不足道的情绪都已经被被厌烦所覆盖。

    她很清楚,董夏并没有真的对她做什么的能力,也并没有报复她的资本。

    她就是这么窝囊,这么没用,除了用这样的眼神望向自己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董夏的存在,像是一只在她耳边嗡嗡作响的苍蝇,叫得让人心烦。

    但苍蝇跟她唯一的区别,就是苍蝇可以拍死,但是董夏不行。

    久而久之,被烦得很了,她也难免滋生了几分不爽。

    最开始,她被董夏约出来的时候,又惊又俱,是相当不乐意,甚至处处推诿。

    但随着董夏无孔不入的死缠烂打,她反而像是免疫了。

    董夏约她一次,她便出来一次。

    她从来不会给面前的人哪怕一点确切的证据,只有一次比一次更加过火的奚落,嘲讽。

    董夏会很失落,但不会放弃。

    看来这次,也是一样。

    如此想着,钢琴家仿佛漫不经心般剔着指甲。

    她看着站在自己家门口的董夏,轻嗤道:

    “真是没想到,你竟然又来了。”

    董夏倒是不在乎她的态度,又或者,已经习惯了。

    她表情平静的点点头,望着她道:

    “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跟你道歉的。”

    钢琴家脸上露出个有些惊讶的神色。

    “哈?”

    董夏平静道:

    “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我已经打算放弃翻案了。”

    钢琴家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她好像不太相信,问董夏:

    “你怎么会突然想要放弃呢?”

    她语气带着点刻薄的讥讽。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坚持下去的——嘛,毕竟你表现得那么在乎你的女儿,原来,也不过如此呢。”

    如果往常,董夏一定会相当痛苦。

    但这次,她却并没有因为这份讥讽而流露出不同的情绪。

    她甚至笑起来,朝着钢琴家点点头,姿态自如的回应。

    “是啊,你说的没错。”

    她道:

    “原来我也没有我想象之中的,那么喜欢我的女儿。”

    钢琴家几乎愣在了原地——

    这可一点都不像董夏说出来的话。

    她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姿态,远远比之前悲伤至极的模样更加可怕。

    她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亦有些惊疑不定,但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董夏已经打断了她。

    “我也算想开了,之前一直不停的约你,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实在是对不起了。我为之前我的莽撞向你道歉。”

    钢琴家与董夏对上视线。

    那双平静至极的眼睛里坦坦荡荡的,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她愣了愣,而董夏已经又道:

    “既然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不邀请我上去喝杯茶吗?”

    这时候,钢琴家还不懂,最后一次,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毫无疑问,此刻的她几乎如释重负。

    董夏真的愿意放弃,对她来说,无疑是好事。

    她表情微变,也不禁放柔了语调。

    “你能想开,真的是太好了吧,上来吧,我们一起坐坐。”

    她们的交谈意外的融洽。

    最开始,钢琴家还有些怀疑。

    但随着与董夏交谈逐渐深入,她便越发笃定,董夏的确放下了。

    她也因而逐渐放下了防备。

    直到日落西山,董夏才像是意犹未尽的站起身来。

    “已经很晚了,那么我也不继续叨扰了。”

    钢琴家也一改见面时的浑身带刺,对董夏连连点头。

    “以后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来我家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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