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血液正在往上涌去,又全速冲向自己的大脑中枢。
思维跟理智突然脱离了约束范围,在裴申成的视网膜上,万千颜色爆炸开来,包厢内的画面都变成了诡异的,大片的色块。
紧接着,颜色褪去,像是飞蚊症,又变成一个一个黑色的小点。
裴申成终于生出一点恐慌。
不对——根本不对!
他不是没有醉过酒,因此,他很清楚,这可不仅仅是醉酒的感觉!
他被人下药了!
是谁——是谁——又还能是谁!
想起刚才那杯递来的酒水,他的眼睛缓缓瞪大。
最后一点理智让他抬起头,睚眦欲裂的看向了端坐在沙发另一头的裴晴晴!
似乎收到了他恨不得把她钻心剜骨的视线,裴晴晴若有所思的抬起头,平静的望向他。
裴晴晴仍在笑着。
准确来说,从进入这间包厢的那一刻起,她唇角的弧度,就似乎根本没有放下过。
像是生生贴上去的笑意,精致,却虚假。
在昏暗的包厢之中,显得格外诡异——
裴申成的呼吸越发急促。
他四肢正在脱力,而这一眼,几乎把他吓破了胆,抽走了他最后一点勇气。
这一刻,裴申成生出几分错觉。
他几乎弄混了裴晴晴的身份,这到底是她的女儿,还是另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这样的裴晴晴,简直像是她所饰演的电影里的角色。
那个……危险的,本质无情的,反社会杀人狂。
这样的发现,让裴申成一时之间汗毛耸立,神经紧绷。
他想要说话,想要质问,想要歇斯底里的扑上去,问裴晴晴到底给他的酒里加了什么,但身体却展现出截然不同的意愿。
嗓子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般,声带失去了发生能力,思绪正在变得迟缓——
他只能发出简单的,哀鸣般的音节,却又很快消失在了王总跟裴晴晴的交谈声里。
他们隔着一段距离,王总却似乎发现裴申成的异常。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裴晴晴——却像是对于裴申成的痛苦无知无觉。
裴申成听到王总问她:
“你叔叔,这是怎么了?”
裴晴晴轻啜着杯中的酒水,微微的转过身来看他一眼,紧接着,便用一种无关紧要的,心不在焉的态度道:
“可能是喝醉了吧?”
已经半醉半醒的王总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全然信任了裴晴晴。
他移开了视线,也带走了裴申成最后的希望。
王总的目光重新落在裴晴晴脸上。
喝了这么多酒,虽然眼睛清明,但裴晴晴看起来还是有些微醺,脸颊也微微发红。
王总咽了咽口水。
酒精放大了邪恶的欲念。
一种疯狂的情绪在他的心中升腾。
眼前的裴晴晴度似乎开始出现重影,但在他眼中最清晰的,却也是裴晴晴那张漂亮至极的脸孔。
他突然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裴晴晴的手臂。
那目光里的粗俗已经不加遮掩。
“既然他已经睡了,那这里就应该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吧?”
他笑了笑,醉酒似乎让他终于展现出了自己最本质,最肮脏的一面。
“聊了这么久了,我们已经足够深入了解彼此了,不如……再加深一下这段关系,如何?”
裴晴晴眼眸幽深,冷了脸,拒绝道:
“如果我说,我不想呢。”
王总的表情也随之凝固了。
他用一种诡异的,狰狞的目光凝着裴晴晴,终于剥离了那副虚假的外壳,紧接着,便轻嗤一声。
“那也来不及了。”
说罢,他便直接凑上来,似乎是想要亲吻裴晴晴。
对于瘦弱的裴晴晴而言,成年男子的手臂几乎没有让人反抗的余地,更何况这个王总,看着一副花天酒地的肾虚样子,力气反倒意外的很大。
可裴晴晴并不慌乱,甚至并不挣扎。
那张丑陋的脸随着他的动作,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但下一秒,那猥琐的笑容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略微扭曲的神色,跟微微放大的瞳孔。
一种几乎尖锐的疼痛,顺着她抓着苏慕慕手臂的胳膊上,蔓延开来。
他有些迟缓的低下头看去,发现了疼痛的来源。
那是一只装满了透明液体的注射器。
此时,正直直的插入他肌肉绷紧的小臂之中,尖利的针头全数没入。
随着裴晴晴的动作,剩余的大半管药水,已经被全数推进他的肌肉与血液里。
王总身体痉挛了两下,眼睛一片通红,发出一声低吼。
“你干什么?!”
他想要抓住裴晴晴的手臂,又想要把她推开,还想给这个女人一巴掌,愤怒,恐惧,不可置信的情绪混合在一起,随着液体的注入,而逐渐变得模糊——
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理智还有身体之中残存的力气,正在快速的流逝。
醉酒的状况令他雪上加霜。
他摇摇晃晃倒在沙发上,发出一声哀鸣。
裴晴晴的表情变都没变。
她动作优雅,甚至慢条斯理的收回了那只注射器。
随着针头从手臂里排出,点点的血珠顺着针尖淅淅沥沥的流淌而下,落在裴晴晴漆黑的衣裙上。
紧接着,她几乎没有耗费半点力气,便直接拂开了王总已经没骨头般瘫软下去的手臂。
裴晴晴从桌子上拿起自己的手提包,用纸巾将针管仔仔细细擦拭干净,扔了进去。
她看着王总那张丑陋且扭曲的面孔,笑容仍挂在脸上,却不在虚假,倒是真心实意,似乎真的非常开心。
“我知道你想骂我,不过,我还是劝你,省着点力气比较好。”
她说。
王总费力的问她。
“为什么?!”
裴晴晴的目光扫过另一侧同样瘫倒的裴申成。
“为什么?”
她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也似乎不介意给王总一个答案。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一直跟在你身后跟你厮混的马屁精,到底是谁啊。”
裴晴晴缓缓从沙发上起身,低头俯视着王总,眼神里似有讥诮,又好像有些怜悯。
“既然他不敢告诉你,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吧——他根本不是我的叔叔,是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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