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是真的想开了？
看着这样一双眼睛，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裴晴晴看着江煜城，停顿片刻，反而是江煜城有些不自然的开口了。
他坑了裴晴晴那么多次，虽然有些失落，却也知道，她的不信任并没有错。
“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但江煜城还是有些失落。
他眼眸黯淡了些许，却朝裴晴晴有些勉强的笑了笑。
裴晴晴叹了口气，选择妥协。
她有些挫败的想，如果这也是他刻意伪装的话，那么江煜城演技也太出神入化了，她实在甘拜下风——
希望，这次，他不要再辜负她最后的善意，用谎言来蒙骗了。
她已经足够多疑、足够冷漠、给自己武装上层层尖刺，只求不被伤害，而她善意如此稀薄，再也经不起浪费。
裴晴晴从病床上挣扎着坐起身来，张开了双臂，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仍有些喑哑。
“谁说我不愿意了？那就，抱一下吧。”
江煜城似是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那双形状勾人的桃花眼眸微微瞪大，带着一丝惊诧。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靠近，只是深深的凝视着裴晴晴，仿佛要将此刻她主动打开怀抱的姿态都深深刻入眼底似的。
紧接着，江煜城微微俯身，裴晴晴便被他抱了个满怀。
熟悉的冷淡的香味，酒混合着硝烟，又显得有些陌生。
他的怀抱很温暖，下巴搁在裴晴晴的肩窝里，头发扫得裴晴晴脸发痒。
而江煜城这次动作也相当的有分寸。
他并没有更加用力地去搂住裴晴晴的腰肢，或者一如他惯常的做法，出格又过分的给予近乎强迫的亲昵，他从头到尾，都只是用自己的手臂轻轻的圈着怀中的女人。
她很瘦，背部的蝴蝶骨微微凸起，像是皮肉之下展翅欲飞的翅膀。
江煜城抱着她，却觉得她随时都会飞走。
他像是对待一块易碎的水晶般，动作越发轻柔。
这个拥抱也并没有持续很久，不过片刻，他便重新松开了自己的手。
裴晴晴带着些许安抚意味的拍了拍他宽阔的肩膀，也慢慢松开了手。
江煜城睫毛轻颤两下，难免有些感慨。
之前，他也并非没有抱过裴晴晴，他甚至有些粗暴的吻过这双唇。
只不过记忆里所有靠近都是他单方面的强迫，裴晴晴多半时间都是很不乐意的。
谁能想到，他第一次得到裴晴晴如此主动的、没有任何排斥的拥抱，会是在两人即将彻底分别之时？
简直像是宿命。
而江煜城也并没有再呆很久，他又同裴晴晴说了几句话，便直接离开了。
空荡荡的病房里，裴晴晴轻轻抚着自己病号服下平稳跳动的心脏，有些恍惚。
此刻，她当真产生了一丝尘埃落定的感觉。
漂泊的情绪沉淀下来，她有些瑟缩，却隐约觉得，那些令她痛苦的事情，都真的结束了。
她真的可以拥有明亮的人生吗？
这真是如此的不真实。
窗外仍是凛冬，却并未下雪。
阳光很好，明媚灿烂，穿过玻璃照在脸上，在细微的血管上烫出融融的暖意，眼皮下残留浅淡的红。
裴晴晴唇边扬起一抹略带自嘲的微笑。
但就算是兜兜转转能有个不错的结局，于她而言，曾经的记忆与伤害也并非能够轻易释然的过往云烟。
有些事情，是也再也回不去了啊。
她重新躺回了床上，闭上眼睛，想，可即便如此，这样也已经很好了。
是啊，已经，很好了。
次日，宋北野果然准时来到，颇有几分风雨无阻的意味，却不是一个人。
裴晴晴今天已经不用再补充葡萄糖了，比昨天要自由些，不必被输液牵绊，靠着窗框晒太阳，像是一只懒洋洋的猫。
只可惜，没有快活多久，便被宋北野当场逮住，又抱起来塞回床上，抗议归为无效。
裴晴晴很怨念，她觉得自己真没事了。
虽然伤口看起来恐怖又狰狞，但说到底，毕竟是外伤。
昨天晕倒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缺血而已。
比如现在，她自认已经没有了任何不适感，甚至在被宋北野体贴的盖上被子的时候，吵着争着想要直接出院。
话一出，便对上了宋北野有些严厉的冰冷目光。
她一阵心虚，有些无奈宋北野这幅关切至极的模样不像男友像亲爹，却又忍不住有些窃喜。
被他关心的感觉，可真好啊。
她把被子拉高一点，只露出一双眼，看床边的宋北野。
他今天打扮比昨天要低调一些，笔挺的白衬衫配深蓝色西装，裤脚锋利齐整，金丝眼镜闪烁着一点靡丽的光彩。
但是比之他的造型与医院更加格格不入的，是他带来的阵容。
其中包括一本正经的蒋申、他的诸多助理，甚至还有两个女仆。
虽然VIP病房够大，但涌入这么多的人流，还是稍显拥挤。
裴晴晴环视一圈，又见女仆动作熟练的架起小桌，帮她铺上眼花缭乱的午餐，不禁一阵恶寒，社交恐惧症都要犯了。
她看了看表情相当如常的宋北野，忍不住无奈道：
“也不需要这么铺张浪费吧，知道的以为我是生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临终送行呢……”
她发誓，她就是有点嘴欠。
这是老毛病了。
这话一说出口，她就有点后悔了：“额，不是，我是说……”
宋北野却已经看过来了。
裴晴晴咒的是她自己，宋北野却比她还要生气，伸出纤长的手指来用力捏了捏她软软的左脸，冷声道：
“你是在故意气我么？”
裴晴晴瞬间噤了声。
她捂着自己被捏的有点发酸的脸，吐了吐舌尖，微微起身，倚在他的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手游。
可以看得出来，宋北野是真的很忙——
他带来助理，是为了办公。
即便陪在裴晴晴身边，他好似也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他也低头看着手机，只不过同裴晴晴这个闲散的摸鱼狂魔相比，他的事情就要正经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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