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惋惜般，她又抽了口烟，歪了歪头，表情如脉脉秋水，眼睛却很冷。
她的笑不在唇间，在眼睛。
即便温柔至极的挑起一点弧度的时候，仍没有半丝真切的心意，反而显得邪气。
“我让你杀掉的人，你并没有成功的杀掉。”
她站了起来，向着评审席的方向走过去。
她微微俯身，勾起廖思浩的下巴，叹了口气，仿佛不是在说台词，而是真的在为自己的信徒留下残酷的审判。
“我不会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男人在一起的……可怜。”
廖思浩被吓了一跳。
试镜的女演员那么多，有跟评审席互动的，但没有胆大包天互动到他身上来的。
但意外地，他生不出什么意见来。
裴晴晴演得很好，这理应是一张十分陌生的脸庞，二人之前也没什么交流，但此刻，他却被她带入戏了，真的因为她的话语生出几分患得患失的愧疚来。
“为什么不努力一点呢？只要杀掉那个男人，我就是你的。”
她很不在乎。
仿佛嘴巴里谈的不是一条珍贵的人命，却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小猫小狗似的。
其余的女演员在演绎这个角色的时候大半会选择展示她的魅惑，浮于表面的将向西演绎成一个依靠男人的菟丝花。
她们既要魅惑，又要柔弱，但向西不是这样的角色。
一个杀人狂，即便是借刀杀人，她也是毫无道德观念，视人命如蝼蚁，本质冷酷的女人。
她应当是光明正大的掌控者，她的怜悯，并非心软，更类似于神俯视信徒。
她应当危险、强势、却又偏偏令人无法自拔。
譬如此刻。
裴晴晴——不——向西的表情越发温柔起来。
她把嘴里的一口烟呼在廖思浩脸上，话语轻柔，又冷漠无比。
“你害怕了吗？你想逃走吗？抱歉……”
笑容变得神经质，她漆黑的瞳孔在光线之下闪烁着，像是危险的冷血动物。
“我怎么可能放了你？为什么要做出这副十分恐惧的表情来呢？当时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曾经向我许诺过吗？你忘了吗，你曾经掏心掏肺的同我说，你的命都是我的了……”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理应去死，宝贝，你也是。”
说完这话，她鲜红的甲尖动了动，微微下滑，平静的停在了男人的脖颈之上。
廖思浩与她对视了。
那是一个几乎非人的，充满了金属冷感的眼神。
她没有人类的感情——杀多少人，她都不会忏悔。
尽管她还没做什么，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廖思浩瞳孔微缩猛，猛地站起身来，后退两步，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
而裴晴晴见状，收敛了身上血腥气弥漫的气势，踩灭了烟，规规矩矩的站回原处，鞠了一躬。
“我的表演完毕。”
哪里还有半分戏中的疯癫？
她从戏中抽身，然而，几个评审员却好像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
裴晴晴对着一旁的李导挑了挑眉，现在，李长春看她的眼神已经如痴如狂。
“这就是我的表演段落，如何？”
如何！？
还用说“如何”吗？！
廖思浩先一步回过神来，仍是脸色苍白，却真心实意地夸赞起来。
“你演得很好……我完全被你带进戏里了。这样的年纪能有这样的演技，真是后生可畏。”
能让影帝廖思浩开口称赞，足以见得她实力的蛮横。
其余的几个评委也因为廖思浩的评价总算回过神来，七嘴八舌的对裴晴晴夸赞有加，说真的被她吓到了，在一旁观看都冷汗直流。
这其中最激动的还是李长春。
其实从裴晴晴走进这个试镜室的第一步，这个角色的归属在他心中就已经注定了。
裴晴晴就是向西，向西就是裴晴晴。
没有人能够比她更加适合这个角色了。
她的容貌跟气质本来就与这个角色几乎出落的浑然一体，而如今，当她又充分展现了自己精湛的演技之后，这个角色就更无可能花落他人之手了。
李导的纠结已经荡然无存。
虽然他看裴晴晴哪都不顺眼，但是当裴晴晴将他心目之中的向西分毫不差的演绎出来之后，他对裴晴晴的意见便一扫而空，随即变成了显而易见的狂热。
很显然，对新晋女主角的愉悦，已经压过了他对裴晴晴的意见重重。
他相当兴奋，目光几乎没有从裴晴晴身上移开过，等到裴晴晴离开的时候，更是仍神神叨叨的絮个不停。
“……你怎么能够这么完美？你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天啊，我都怀疑是你托梦给我写出的这个女主角！”
裴晴晴被李导这个形容给恶心到了，露出了一个相当微妙的表情。
她看向跟在自己身后唠唠叨叨的李导，随后把Tiffany的工作号推给了他。
李导沉迷打字，总算是不在她耳旁叽叽喳喳了。
但即便不说话了，他仍旧跟在裴晴晴身后，态度相当舔狗。
其余试镜的女演员已经被通知了女主已定，虽有不甘，却也只能离开。此刻，见刚才还对裴晴晴意见深重的李长春对她鞍前马后，恨不得做牛做马，也是表情微妙，眼神危险。
沐浴着她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裴晴晴旁若无人。
直到李长春把她送到门口，他才皱着眉头，仿佛有些疑惑的嘀咕。
“不过……你既然喜欢这个角色，又提前揣摩得这么好，甚至愿意跟无数普通的女演员一起来试镜争取，当初明明角色都定了你，你又为什么选择放了我鸽子呢？”
看来李长春还是耿耿于怀，他为了这部电影筹备了很久，能拍出来，绝对能成为经典。
裴晴晴笑了笑，为什么？
她的脑中闪过宋北野的脸，还有宛如镶金牢笼般密不透风的宋宅，唇边的笑容逐渐变冷了些许。
当然是因为，那时候她被宋北野变相软禁了。
不过，她并没有想要剖析伤疤的意思，只是叹了口气，含糊其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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