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腕骨纤细，被轻而易举的扣住，也不生气，只冷冷的看向神色危险的蒋竹生，对蒋竹生蓦然软化。
“你若是想要找我，哪怕自己来找，都比让这个老畜生来要强一些……何必呢，我甚至以为你是特地找他来气我的，差点就错过了这场重逢呢。”
蒋竹生似乎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看起来并不生气——但这个男人生气与否，仅从表情，是真的很难看出来。
可的确如此。
即便裴晴晴的动作跟态度都颇为冒犯，甚至有些越界，但或许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女人敢在他的面前得寸进尺，肆意展露自己的危险，他反而觉得兴致勃勃。
这种并不越界的放肆，并不令他感到难受。
裴晴晴把分寸控制的很好。
她看起来游刃有余。
与之前在感情之中忠贞不二的模样全然不同，此刻的裴晴晴看起来像是一个无所顾忌的玩家，一个同类。
能与自己产生同类感，对于一个女儿而言，可不是什么夸赞。
但他只是朝着裴晴晴点了点头，宠溺般地说道：“既然这么讨厌他，为什么要带着他一起来呢？”
而裴晴晴亦不紧不慢地望着蒋竹生，鲜红唇角勾勒出明朗笑意来。
她声音是南方人特有的吴侬软语，尾音像是钩子，钩得人心发麻。
这么好听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却是这么的残酷无情。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让他在我的面前亲手被毁掉，会比较有成就感呀。”
此言一出，站在一旁的裴申成的脸色终于彻彻底底的苍白下去。
他满面不可思议，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的危险处境，整个人的表情都忍不住有些扭曲了。
他看向裴晴晴，有些慌乱的先一步开口道，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在垂死挣扎，搞父慈子孝的戏码，不想暴露自己只是个不择手段的骗子。
“你在说什么？晴晴？我可是你的爸爸啊！你怎么能够这么对待我呢？”
他倒退了两步，像是个优秀的独角戏演员，兀自露出满面悲伤来。
此刻，他总算明白了之前裴晴晴身上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而就在他准备继续闹腾不休的下一个瞬间，蒋竹生的眼神便又一次落在了他的脸上。
男人所有温柔的姿态早已经褪的一干二净，像是海面下落后露出来的冰川，只剩下一片坚硬的冷。
他挑了挑眉梢，看向裴申成，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他。
“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裴申成甚至连回嘴都不敢，一瞬间，便是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只那双浑浊的眼睛不死心一样，仍在狠地瞪着裴晴晴。
他万万没没想到，不仅煮熟的鸭子废了，自己竟然也这么轻而易举的栽在了裴晴晴的手中。
深深的痛恨着裴晴晴无耻的同时，他心中又蔓延开深深的恐惧来。
蒋竹生看起来被裴晴晴迷得七荤八素，他与裴晴晴相比，算得了什么？
蒋竹生宁做她裙下之臣。
恐怕就算裴晴晴提出再怎么样不合理的要求来，他都会同意。
这个女人会不会再次毁灭自己的一切呢？
她会提出如何恶劣的要求？
不确定。
仿佛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落下的瞬间，最为煎熬。
裴申成忐忑无比。
但是在他的印象之中，裴晴晴却并不是这么铁石心肠的人。
上次，宋北野要赶尽杀绝，自己服软恳求，她最终选择放了自己一马。
那……这次呢！？这次是不是也有可能能够转危为安！？
他的表情急速地变换着，一会儿充满了厌恶，恨不得生啖裴晴晴骨肉，一会儿又变得迷茫，脆弱又疯癫。
而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终于颤抖着看向裴晴晴，笃定她会心软。
他满面震惊，几乎卑微无比，捂着脸，哭出声来，好似真的丹心错付。
“晴晴……之前的确是父亲对不住你，但这次，我也是为了你好啊！我是想要为你找到一个新的靠山，所以才把你领到蒋二少面前来的！你愿意来，不也是不想过那种贫穷的生活吗？”
倒是聪明。
不忘抹黑自己一把。
裴晴晴听到这话，唇边的笑容更加不屑，却根本没有解释或者掩饰的打算。
她转过头来，看向蒋竹生，慢悠悠地用被攥住的那只手反握蒋竹生，淡淡的问道。
“蒋竹生，你觉得你对一个对于普通女人而言，算是很好的靠山吗？”
蒋竹生停顿片刻，好似十分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随后，他沉吟片刻，一本正经的回复。
“对于普通女人来说，跟我在一起，应当都是一场噩梦吧？但是……如果是你的话，做你的靠山，也不是不可以。”
裴晴晴仿佛被他哄开心了，懒洋洋地笑起来。
她眉眼微弯，笑颜如花，看一眼蒋竹生，对蒋竹生追问。
“在你今天见我之前，你想要毁了我。”
蒋竹生很诚实，他笑着点了点头，像是在对裴晴晴说这世上最甜蜜的情话，只可惜，内容却很恶毒。
“当然，我很讨厌你那副宁死不屈的模样，想要趁这个机会彻底驯服你来着——不过，放心，我现在改主意了。”
驯服。
对一个人类，用驯服这个字眼。
真是个恶劣至极的男人啊。
可惜，现在的她，也不遑多让。
裴晴晴也笑，并不恐惧，甚至仿佛被这个回复取悦到了，反过头来靠进蒋竹生的怀里，转过头来，给了裴申成一个不屑至极的眼神。
“听到了吗？你就别装了，你把我送到他这里的时候，不就是想看到我被他粉身碎骨吗？只可惜你失算了——你倒是算盘打的挺美，既想要好好的坑害我一把，又想要从蒋竹生这里拿到好处，凭什么呢？”
她叹了口气，轻啧道：“裴申成，这是一场十分公平的游戏，而我们两个人之间——胜者只能有一个，可惜，你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现在，胜点已经百分百在我这里了。”
她漆黑的瞳孔湮灭了光，静静地凝视着裴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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