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宋北野就转过身去，他看起来不想再跟裴晴晴有任何交流。
而欧阳月心满意足，挑起眉梢。
欣赏着裴晴晴呆愣在原地，仍试图开口解释却无可奈何的可怜样，心中畅快无比。
任由之前她在宋北野身边多么得宠，有什么用？如今不也只是像条狗一样匍匐在地被自己三言两语就搞得精神崩溃吗？
什么傲骨，什么高洁，她裴晴晴也配？
想想之前网络上对自己的流言蜚语跟对裴晴晴的无限追捧，想想宋北野之前为了裴晴晴是怎么不假辞色地拒绝甚至威胁自己，欧阳月就恨不得让裴晴晴再凄惨些才好。
其实，从头到尾，伤害欧阳月的人都是宋北野。
但是欧阳月一点也不恨宋北野——或者说，她早已把对宋北野的那份怨念全数嫁接到了裴晴晴身上。
在她看来，如果不是为了裴晴晴这个贱女人，宋北野怎么可能那么对自己？
所以现在，裴晴晴落得如此下场，是活该。
无论她是否是被诬陷，都根本不重要了。
因为有句话说得好，历史从来由胜利者书写，现在的裴晴晴，已经出局了。
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欧阳月更加用力地攀紧了宋北野有力的臂膀，声如蜜糖般地娇吟：“北野哥哥，你慢一点。”
而眼看着宋北野高大冷漠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裴晴晴被恍惚与焦急充斥的瞳孔微缩，她仍是不死心的，然而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真相，一番挣扎之下，她决定做最后的尝试——
裴晴晴深深地舒了口气。
冰凉的空气划过肺腔，每一次吞吐，却都像是生出钩子般，将她的每一寸声道都搅的血肉模糊。
她急急地追上去，有些狼狈的伸出手来，似乎想要去抓宋北野的手臂——
只不过，也不过是无用的挣扎罢了。
她的指尖甚至都还没有碰到宋北野的衣角，欧阳月便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先一步打断了她的动作。
曼妙的美眸划过一丝阴狠的暗光，欧阳月从喉咙之中溢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随即向后一步，狠狠地挤进了二人的中间。
裴晴晴仍保持着前倾的姿势，而欧阳月干脆顺水推舟，若有似无地推了裴晴晴一下。
欧阳月的动作非常精妙，如果不是从裴晴晴这个角度看过去的话，恐怕也不会发现她对着裴晴晴下的手脚。
正如吊桥之上的那一推，熟悉的无助感几乎在一瞬之间席卷了全身。
可惜，上次有宋北野帮自己出气，但这次……不会有了。
裴晴晴被狠狠一撞，措手不及，向后倒去。
她有些惊慌地挥舞着手臂，却仍是站立不稳，下一秒就狠狠地摔倒在了大理石地砖上。
从尾椎骨一路传递上来的刺痛几乎无法忍受，裴晴晴甚至如同错觉般听到了什么碎裂开的声响。
裙角被拉扯开来，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略微有些凄惨的轻微呻吟声。
而欧阳月站在那里，瞪大眼睛，做出一副状况外的模样。
裴晴晴有些无助的“嘶嘶——”抽气，复而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这一下摔得实在是相当惨烈，只是轻微一动，骨头便发出错位般不堪负重的“嘎吱”嗡鸣，裴晴晴的额角渗出冷汗，连带着指尖都下意识地扣进地板缝里，大脑一片空白。
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甚至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的挣扎，是否真的有意义。
而仿佛被她这幅卑微至极的模样取悦到了，欧阳月冷冷地俯视着她，对着她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恶毒笑容来。
不等裴晴晴说些什么，欧阳月却先一步变了神色，她捂着嘴巴，露出有些惊讶的天真神情，对着裴晴晴明知故问：
“哎呀，裴小姐，你怎么突然摔倒了？快站起来吧。”
说罢，她倒是做戏做全套，竟然做出伸手去拉裴晴晴的姿势。
裴晴晴冷冷地回望着她，知道自己如果真的配合她的动作，恐怕她会毫不犹豫装作手滑，让自己再摔一下。
裴晴晴垂眸，不语，也不动。
欧阳月的手臂有些尴尬地垂在那里，半晌，有些悻悻的收了回去，连带着眼眶都有些微红，她仿佛无助般看着裴晴晴，猫哭耗子假慈悲：
“……裴小姐，我没有恶意。”
裴晴晴几乎被她恶心个半死。
若非胃里的东西早都吐得干干净净，裴晴晴真想吐她一脸。
裴晴晴仍坐在地上，她无所适从，却仍是倔的要死，抬起头来去看宋北野的表情，却发现，这个角度，看不清楚。
他从头到尾，没有回头。
宋北野百无聊赖的站在那里。
若是换了往日，面对欧阳月这样的招数，看到自己受到伤害，他一定会很生气，会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这边，不假辞色地让欧阳月滚蛋，顺而面带宠溺地斥责自己就会找麻烦，就像他之前每次做的那样。
但现在，宋北野没有任何表示。
他无动于衷地看着裴晴晴摔倒在地上，俊朗的面孔之上找不出任何一丝其他的情绪，甚至连回头赏赐她一个目光都觉得浪费。
裴晴晴心中生出几分无助，迟迟的开始为自己的丢人现眼而感到耻辱。
之前进来的时候，被周围的小姐太太新星名流们用啼笑皆非的目光盯着，被他们变着法儿地嘲讽，裴晴晴都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当她有些恍惚的突然意识到，这份轻蔑亦来自于宋北野的时候，她彻底绷不住了。
忐忑又失落的一颗心，像是一路跌到了谷底。
裴晴晴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
每一寸肌肤都因为这样的无助与羞耻而通红如即将燃烧起来的火山，每当她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嗓子里也好像灌进了滚烫的岩浆，被烙得生疼。
裴晴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抬起头来，千般言语，万般思索，出口却只有沉默。
宋北野不看她，只是动作平稳而淡然地搂住了欧阳月的手臂，对着欧阳月沉声说道
“不要闹了，走吧。”
而欧阳月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有些太过出格，生怕反而引起宋北野的逆反心理，但此刻，她终于放下心来。
宋北野话音刚落，女人的唇边便不禁绽开了一个相当放肆的微笑，她矫揉造作地眨了眨眼睛，不紧不慢地跟上了宋北野大步流星的步伐，嗓音甜蜜而真挚：
“好的，哥哥，我这就来。”
而直到两人真的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裴晴晴仍仿佛大脑当机，没能反应过来。
她表情怔愣地维持着那个滑稽的姿势，跪坐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形容自己五味杂陈的复杂心绪。
虽然早就知道，这极有可能是自己无用的挣扎，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也知道可能会落到这样的结局跟下场，但当裴晴晴不加任何掩盖地直面宋北野的冷酷的时候，仍是觉得前所未有的痛苦跟煎熬。
那将脸颊每一根毛细血管都灼成艳红的羞耻心，仿佛要烧到眼眶里。
裴晴晴觉得自己的眼眶也开始发热，几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但是裴晴晴知道，自己要是在这里掉下眼泪，也并不会有谁会那么好心，真的向自己予以怜悯。
到时候等待自己的，恐怕只有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与嘲笑。
裴晴晴深知，她在所有人的眼里，都不过只是个挣扎着不肯放弃，却亦在不停出丑，负责提供笑柄的挑梁小丑而已。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裴晴晴硬生生的把自己几乎临门一脚的眼泪生生憋了下去。
她行尸走肉般摇摇晃晃地慢慢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宋北野的背影，知道自己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若说来之前，她还怀抱着一丝不该存在的微弱希望，那么此时此刻，她是真的万念俱灰。
眼中有痛苦，也有解脱。
裴晴晴头也不回，再也不去看周遭那些看热闹的丑恶面孔，也不想去听那些刺耳的扭曲声响，她向着晚宴的大门走去。
而这边宋北野强行克制住自己回头去看裴晴晴的欲望，一遍一遍地对自己告诫，不会给背叛者任何机会，是自己的底线。
而裴晴晴……并不值得自己为她破例，她也绝不能成为这个打破规矩的人。
只是尽管如此，裴晴晴那凄然的目光，却好像仍旧凝在他的眼前摇晃一般，挥之不去。
宋北野抿了抿唇，表情有些不悦地看了一眼身侧满面笑容的欧阳月，突然对着欧阳月冷声说道：
“以后，不要再用这么卑劣的手法了，你以为我是瞎了吗？”
欧阳月脸上灿烂如花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面对着宋北野的喜怒无常，已经是有些习惯了，她唇角弧度微凝，尽管背上因这深寒一撇浸透了冷汗，却仍是故作无辜的眨着一双眼睛，看向宋北野，仿佛茫然般地对着宋北野反问道：
“北野哥哥，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觉得听不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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