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晴晴表情有些惊愕的看向自己的右手，随后想起，戒指在今早被自己赌气摘掉了。
面对着狂怒之中的宋北野，她有些茫然，又有些莫名其妙。
缓了神，她重新望向男人，毫不客气地问道：“我带着这个戒指的话，欧阳月不会不开心吗？”
这话可谓阴阳怪气到了极点。
说出口的那一瞬，裴晴晴都被自己身上的酸气给吓到了。
而宋北野眯起眼睛，俯视着裴晴晴：“就因为她？”
裴晴晴瑟缩一瞬，生出了一点心虚。
随后，她又挺直腰板，理直气壮的点头：“是啊，就因为她，不然呢？”
她算是搞不懂了，把自己当替身耍的人是他，现在正牌回来了，自己难道还不够自觉吗？
宋北野也不禁有些恼了，他觉得无理取闹的裴晴晴有些荒诞。
他跟欧阳月，能有什么？一段旧情？但那也不过是过去式了，何况，裴晴晴也应该不清楚才对。
难道只是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报道，所以她就笃定了自己不爱她了？
宋北野之前没有真正爱过谁，准确来说，欧阳月也不算，所以裴晴晴是第一个。
他自认对裴晴晴，自己提供的待遇已经足够特别。
报道留着不去处理，是他对裴晴晴的“报复”。
但裴晴晴这疑神疑鬼，随时准备放手的样子，又让他不能理解。
似乎怒极反笑，宋北野重重甩开裴晴晴的手，冷声质问她：“如果欧阳月跟我真的有什么，你是不是就准备直接放弃，成全我们了？”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听到这句话，裴晴晴心口生出几分果然如此的钝痛。
她准备好的那些质问与说辞被她全数扼杀在腹中，她慢慢抬起眼睛，肝肠寸断的看向宋北野，轻轻点了点头：
“是，比起我，她无论是从哪方面，都跟你更加相配，不是吗？”
宋北野直直的望着她，突然觉得面前的女人有些陌生。
裴晴晴应当是什么样的？
即便当自己陷入一无所有的假象，她仍愿意在自己身旁，不离不弃。
而不是像这样，只是因为一点流言蜚语，就选择退后，选择离开。
情感总会让人患得患失，情绪反常。
于裴晴晴这样的平凡人是如此，于宋北野这样素来冷漠无情者，亦是。
他看着裴晴晴，心中突然生出一点不好的预感。
宋北野掐着裴晴晴的下巴，冷冷的望着她，随后一字一句的问到：
“裴晴晴，你是不是早就想要离开我了？”
他看着面前那张带着疲倦与失望的脸，愤怒与不解在狭长的眼眸之中阴晴不定的闪烁着：
“……因为江煜城，是吗？你还是忘不了他！”
这几乎算得上污蔑了。
裴晴晴的瞳孔有些无助的瞪大，她也无法再遮掩这段时间压在心底的失望与不满，堆积的情绪一旦找到一个出口，便像是突然爆发的火山，要天崩地裂，要不死不休。
她眼眶泛起一点艳丽的红，不时，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无法停歇的坠落，敲出字字泣血，敲出满心怨怼，她反问宋北野：
“宋北野！你知道我为了你拒绝过江煜城多少次吗？我跟他足够保持距离了，前几天见面我还警告他不要再对我有多余的想法，为什么？因为我只喜欢你！”
裴晴晴浑身都因为失落而轻轻颤抖，平日里温柔清润的声线却已经变得歇斯底里：
“但是你呢？你老实回答我，为什么欧阳月会长得跟我那么相似？她是不是之前就跟你认识？为什么她回来之后你就连个眼神都不肯给我？我到底算什么？”
而近在咫尺的男人，听到她这么说，也有些恼怒的反驳道：“我根本就不喜欢她！”
但随即，他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漆黑的眼眸变得越发森冷。
他的嗓音平静下来，然而话语之中的危险却浓郁到几乎要溢出：
“前几天，你又跟江煜城见面了？”
裴晴晴有些懊恼于自己激动之下的口不择言。
但同时，她又对宋北野这幅不肯解释与欧阳月的恩怨，却对自己只言片语上纲上线的模样感到不解：
“这是重点吗？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跟欧阳月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怒之中的女人，也开始强词夺理，蛮横又吵闹。
她紧绷的精神已经到达临界点，多了一抹前所未有的疯狂，月色之下，美丽的容貌因为罕见的负面情绪而多了一丝崩溃。
裴晴晴的头发乱了，卷曲的黑色波浪被眼泪打湿，一缕一缕贴在唇边。
酒红的唇色彩褪了一半，眼线混合着睫毛膏，变成黑色的泪滴，顺着腮边流下来。
她的西服外套在拉扯之中掉了扣子，松松垮垮的挂在肩头，露出里面因为推搡已经起皱的白色衬衫。
颓靡，狼狈，悲恸，受伤，美得易碎。
宋北野突然对各种的猜疑也开始倦怠起来。
他放开了裴晴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失去了掌控的裴晴晴像是一只没了生气的木偶般顺着墙壁慢慢滑下去，坐在地板上，怅然若失。
在剧烈的争吵之后，两人之间突然拉开一段冗长的沉默。
宋北野随手将掣肘的祖母绿袖扣扔到一旁，像是处理什么不起眼的垃圾。
他点上一根烟，任由尼古丁的气味在鼻腔之中蔓延开来。
渺渺升起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脸，他站到了落地窗前。
这被闪耀不息的霓虹点亮的黑夜，不知曾窥探多少个窗前的难舍难分，又见证多少悲伤别离，老城区狭窄的窗户之前，夫妻柴米油盐，情侣鸡毛蒜皮，为钱，为现实，为变质的情感。
而即便是滨江豪城的八十三层，似乎也逃不过这份诅咒。
良久，就在裴晴晴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说话，或者会直接离开的时候，宋北野突然开口了。
他碾灭了烟，整理微微凌乱的袖口，又变成那个冷静理智，AI般精准的，危险莫测的宋北野。
而此时，有光落在那张平静的面容之上。
他转过头来，看向裴晴晴：“在此之前，你跟江煜城接吻的事，先说明白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
乌云压顶，海啸将至。
裴晴晴脸上的血色霎时间无影无踪，她有些迟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宋北野，几乎是下意识般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些照片……那些照片，不是已经被自己销毁掉了吗？
为什么宋北野还会知道，为什么他还会看到？
若是之前，裴晴晴相信，宋北野会毫不犹豫的信任自己。
但，现在呢？
当二人的关系跟情感都陷入如此焦灼与分崩离析的尽头之时，情节还会按照自己所想象的发展吗？
裴晴晴不知道，甚至不敢去想。
随后，她看向宋北野，苍白的辩解道：“只有那一次！是《遇龙》最后一场戏结束之后，他来化妆室，强吻了我，我已经尽力反抗了，但还是没有……”
这话说出来，连裴晴晴自己都觉得羞耻无比，宛如公开处刑。
果不其然，宋北野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打断了裴晴晴断断续续的叙述。
他看着裴晴晴的眼神，湮灭了往日的温柔，只剩下一片冷淡的疏离。
对上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眸，裴晴晴迟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如刀绞。
可惜，宋北野却是不肯放过她。
他步步紧逼，言辞锋利的像是一把开刃的刀，不把面前神色仓皇模样可怜的女人伤害的鲜血淋漓，就不肯罢休：
“那为什么，他回国之后，你还与他见了那么多次面？”
裴晴晴皱着眉头，有些焦急的为自己解释道：
“那是因为他说已经不喜欢我了，只想跟我做朋友，加上，他又救了我一命，我才……”
本来似乎通顺无比的逻辑，此刻细细梳理，却显得可疑。
裴晴晴头痛欲裂，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宋北野高高在上的望着裴晴晴，只是隔着空旷的客厅，却仿佛隔着一整条银河，没有任何能够跨越的侥幸。
他嗤笑一声，满面轻蔑：“裴晴晴，你的狡辩，你信吗？”
他慢慢走到裴晴晴面前，蹲下来，对上她有些彷徨的神色，一字一句的将尖锐的话语钉进她的心头：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我，最讨厌背叛者了。”
裴晴晴这回是真的有些慌了神，她伸手去拽宋北野的衬衫下摆，不顾自己的姿态有多么低贱狼狈。
之前赌气的时候她就想过宋北野离开自己的可能性。
那时候，她暗自对自己说，离开就离开，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
然而当这个可能性真的摆在面前的时候，她才知道，不是的。
廉价的自尊仿佛已经被丢到九霄云外，她刚刚哭过，嗓音绵软又嘶哑，像是一头被猎人打中了腿的鹿。
根本不需要宋北野给她打造什么黄金牢笼，在这场感情之中，她早已经不知不觉，输得一败涂地，也压根无法自拔：
“等一等，你别走，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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