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晴晴已经脑子昏沉,她的脸已没有半点血色,长长的睫毛半阖着,颤抖着,鼻息微弱到几乎探不到。
好像下一秒就会一命呜呼。
但即便如此,这张脸仍旧是美的。
平常红润健康的时候,是盛放的娇艳玫瑰,如今受了伤,也像是雨打的花朵。
瓷白的一张脸,玉般晶莹剔透,柔和流畅又精致的线条,还有那双莹莹秋光的剪水瞳眸。
而此时此刻,那双素来充斥着温柔宁静的杏眼抬起来,正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
即便受到这样的伤害,被这样粗暴的侮辱,折断了艳丽的翅膀,她的瞳孔之中,却没有半分恐惧。
从容,优雅,身有傲骨。
不是玫瑰,那是一朵大雪之下不肯低头的梅花。
裴心渝看到她的双唇颤抖着,吐出的声音细弱蚊蝇,但即便如此,在安静到落针可闻的仓库之中,仍旧十分清晰的传递到了裴心渝耳中。
她说:“绝不。”
好一个绝不。
好一个绝不啊!
好似被这两个字刺激到了,裴心渝觉得自己的脸上像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早已经愈合的伤口又被这锋利的字句割开,好似立刻就要腐烂生蛆。
裴心渝狠狠扯住裴晴晴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提起来,逼她直视自己充血的通红眼睛,姿态宛如赤面恶鬼,已经没了人样:
“裴晴晴,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裴晴晴却没有再开口,她只是慢慢的闭上眼睛,一语不发。
裴心渝发了狠似的一巴掌抽在她脸上,见她被打得脸颊一歪,摔在地上,像是一只破布娃娃: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闭嘴了?说啊!胆子这么大,就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啊!”
她反反复复,想要逼着裴晴晴认错。
然而即便精致白皙的侧脸已经高高肿起,她却咬紧牙关,再没有跟裴心渝说一句话。
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裴晴晴已经被她折磨的不成人样,有气进没气出。
想起那人的叮嘱,裴心渝也不禁有些慌神,她倒退两步,看着地上的裴晴晴,呢喃道:“都是你自找的,你要是跟我服个软,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可惜裴晴晴是不会回复她了。
裴心渝的眉头深深皱起,终于停下了动作,看着这张脸,她觉得那种自卑感如影随形,又开始一寸一寸入侵她的骨髓。
裴心渝恨裴晴晴,从来如此,最恨的,大概就是她这份誓死不向错误屈从的坚韧,与几乎是没有雕琢的天真与正直。
裴心渝什么都能从她身上抢过来,漂亮的衣服,璀璨的珠宝,父母的宠爱,同学的追捧,但唯独这一点,她如何东施效颦,也没有半点效果。
裴晴晴远比她更像是一个真正的名门之后。
裴晴晴骨子里的那份淡淡的清冷与高洁,她永远学不来。
早些年的时候,她就因此厌极了裴晴晴,处处打压她污蔑她,不想让任何人发现她身上的优点跟光华。
而她也的确很成功。
但是自从她设计了裴晴晴跟宋北野在一起之后,在宋北野的帮助下,裴晴晴真正开始绽放,并且势不可挡。
她恨极气极,却又无能为力。
而更让她怒火中烧的是,为什么即便如此狼狈了,她仍能如此理直气壮?
如此柔弱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有这样杀人不过头点地的气魄?
她被抽的鲜血淋漓跪倒在地,而自己高高在上将她的命握在手中——本该如此,为什么,自己却还是矮了她一头。
仿佛寸寸情绪都被这污浊的情绪火苗生生熨开,她像是潜伏在黑暗之中的一条毒蛇,呢喃道:
“裴晴晴,你等着……我早晚会让你跟我求饶的。”
第几天了?裴晴晴不知道。
时间在这样漫长的折磨之下,好像无限拉长,模糊了边界。
身上的伤口刚刚愈合又再次被抽开,疼痛已经变得麻木,她把自己弓起来,企图让那种几乎侵蚀了精神的刺骨冷意赶走。
好冷。
或许是因为缺血的原因,又或者,这里本就温度不高,裴晴晴只觉如坠冰窟。
不过她也有些庆幸,正因为正值寒冬的原因,才没有加速身上伤口化脓感染的速度。
从最开始恨不得立马死去的脱力,到现在,她脑海之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宋北野会来救我,我要活着见到他。
并不是聊以安慰的自欺欺人,裴晴晴是货真价实如此坚信着的。
所以她乖巧的喝干净裴心渝送来的脏水,狼吞虎咽硬到硌牙的面包,她要保存体力。
裴心渝不想让她死,至少暂时不想让她死。
活着就还有希望。
黑暗之中,裴晴晴疲倦至极的闭上眼睛小憩,为自己保存着体力。
窗前,裴心渝正在打电话。
这里地处偏僻的郊区,入目除了深深的夜色就只有繁茂的树木,还有远处绵延的群山,此刻它们的影子倒映在玻璃上,婆娑的树影带上几分诡异。
偌大的别墅一片死寂,静的有些诡异。
一个脸上有疤的疯女人,地下室里还管着一个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人质,颇有几分恐怖片的氛围。
而此刻,从女人嘴巴里吐出来的话,却比恐怖故事更加令人胆寒。
裴心渝夹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对,没错,能够免费睡到漂亮又标致的年轻女人,是不是很赚?没错,不需要负责,你多带几个人,到时候别把她玩死了就行。”
那边似乎是有些犹豫,裴心渝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指甲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手下的窗框:
“问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你放心,到时候要是追责,我全权承担,看着五大三粗的,怎么胆子这么小?”
她呵斥一通,那边似乎也终于松了口。
一抹诡异的笑容爬上裴心渝的脸,她悠闲的点着头道:
“嗯,没错,这才对嘛——就今晚过来吧,你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挂了电话,似乎十分兴奋,甚至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裴心渝换了个姿势,有些癫狂的笑着感慨道:“裴晴晴,你说要是你没了贞洁,宋北野还会那么喜欢你吗?”
她喜形于色,踏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裴晴晴的面前。
看着昏死过去的裴晴晴,她随手取下矿泉水瓶,拧开盖子,将刺骨的凉水全部浇在了她的脸上。
水渍顺着发梢晕染开来,裴晴晴呛了两下,有些缓慢的睁开了眼。
这两天,她已经习惯了来自裴心渝的折磨,所以此刻,见来人是裴心渝,她也并没有任何反应。
而裴心渝拿脚尖踢了踢她:
“醒醒,别睡了,明天我给你准备了天大的惊喜,希望你喜欢哟!”
裴晴晴不想理她,直接别开了脸。
什么惊喜,无非就是五花八门的折磨方式而已。
见她脸色素淡如纸,裴心渝似乎有些不太满意她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眼珠咕噜一转,阴森森的开口道:
“这次可不是我要折磨你,而是真的让你爽一爽,毕竟七八个大汉呢,到时候你一定极乐无穷!”
裴晴晴这才有些迟钝的反应过来裴心渝是什么意思,她真正着急起来,死死的盯着裴心渝:
“到时候宋北野找到我的时候,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裴心渝却不以为然,她用手指摩挲着裴晴晴的侧脸,动作带着些许粗暴,却又不敢真的在这张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其实若是真的让她自己肆无忌惮的下手,她第一个要毁掉的,肯定是裴晴晴这张脸。
但问题就在于,那个人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碰裴晴晴的脸。
看着裴晴晴千篇一律的表情终于有了少许变化,浑身都因为恐惧与慌乱而颤抖,裴心渝忍不住心情愉悦,她看向裴晴晴:
“哈哈,说起这个,你应该也很奇怪吧?为什么已经两天了,宋北野却还是没有找到你……”
她假惺惺的捏着裴晴晴的下巴,对着她说道:
“因为,有人在背后帮我啊。我不仅可以这样对待你,到最后,还能够轻而易举的全身而退,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是我做的,你气不气啊?”
裴晴晴冷笑一声,愤怒灼烧着她的每一寸神经:“不需要证据,只要我跟宋北野说明,你就要千倍百倍的全部还回来!”
裴心渝摇了摇头,心中已经为自己自动补全了光明未来:“怎么会呢?你根本不知道那个帮助我的人是谁——他答应我,等事成之后就把我送去国外,到时候天高皇帝远,他宋北野又能奈我何?”
她又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
“你死心吧,宋北野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你的,而等到他来了,也一切都晚了,比起惩治我,你猜,宋北野会允许一个荡妇当他的未婚妻吗?到时候他愿不愿意帮你报仇,都还是未知数呢!不觉得现在的你,幼稚得可笑吗!”
说完,她欣赏着裴晴晴眼眸之中闪过的一抹绝望,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大笑出声!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