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裴晴晴看着窗外的雨,忍不住发呆。
从江煜城手下逃出来不过片刻,经历的事情却接二连三,让她有些恍惚梦幻,不可置信。
车里暖气很足,宋北野的怀抱很温暖,她将窗户打开一条小缝,任由冰冷的雨丝扑面而来,带来了一些清醒。
头昏脑涨的感觉好不容易缓解了些许,宋北野却已经面带不悦的又将车窗升了上去:
“不怕感冒?”
裴晴晴有些不服气的鼓起嘴巴看着身侧的宋北野:“我想冷静冷静!”
与十分惊慌的裴晴晴不同,宋北野好像没有半点投下重磅炸弹的自觉。
或许在他看来,这样的抉择是水到渠成的。
他对身侧的裴晴晴说道:“有什么好冷静的,不就是订婚吗?你开心到我以为我说的是结婚了。”
裴晴晴愣了愣,突然嗫喏了片刻,看向宋北野:“啊……我们,也会结婚吗?”
宋北野点点头,车里太过闷热,又跟裴晴晴胡闹一番,他扯松了自己领口挂着的摇摇欲坠的领带,表情里带上几分迷人的慵懒: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契约书上写的很清楚,我们是要结婚的。”
这话,宋北野说得十分肯定,十分自然。
然而裴晴晴刚刚热切起来的心情却突然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小小一团,缩在宋北野怀里:
“是契约啊……”
裴晴晴知道自己有些贪心了,她像是被当头一棒,喜出望外的情绪,全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契约,是真的爱情。
她有些怅然的盯着宋北野的下颌:“你会因为爱我而娶我吗?”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裴晴晴都有点被自己吓到了。
这样的矫情的问题,真不想她能问出来的。
但是即便后悔,话如同泼出去的水,不可能收回来,她也是真的想要听一听宋北野真正的想法的。
宋北野跑来英国救她这件事,给了她无限的自信,她以为起码可以证明,自己在宋北野心中是不同的,他对自己的情感也是前所未有的。
就在刚才,她还是这么想的。
然而,随着男人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裴晴晴的心也难免一截一截的冷下去。
就在她有些尴尬难过之时,宋北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喑哑低沉,却又好听得不行,像是初融的雪水混合着醇厚的酒,冰凉的,醉人的, 响彻在耳畔,彻底将裴晴晴一颗心打进深渊:
“我不确定。”
宋北野看向裴晴晴,看着少女红了一圈的眼眶,叹了口气,补充道:“但起码现在,我是喜欢你的。我会娶了你,然后保护你的。”
但是,喜欢是不够的,喜欢是会变的。
刚才还说着甜蜜情话的男人转眼就如此无情,这样的落差让裴晴晴有些措手不及。
她从宋北野的怀抱中起身,沉默的靠着车窗,用动作证明了自己的不悦: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宋北野皱起眉头,看向情绪突然低落起来的裴晴晴,却觉得有些不解。
与细腻敏感的裴晴晴不同,他不懂自己哪里说错了。
喜欢对于宋北野来说,已经是很特殊的情感了。
他从来不曾喜欢过谁,裴晴晴是第一个。
然而为什么,听了这话,她却不开心?
她想要什么?爱吗?
宋北野凝视着裴晴晴的侧脸,叹了口气。
这种他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是否拥有的东西,又如何能给她呢?
宋北野不想对她撒谎,所以面对裴晴晴低落的情绪,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是这样的。”
裴晴晴彻底泄气了。
雨水将车窗外的景色彻底模糊,她的腰肢还被宋北野的手臂扣住,她的心情大起大落,此刻,比窗外雷雨交加的天气还要糟糕一点。
半晌,她才平复好自己的心情。
她侧过头来看宋北野,有些无奈。
尽管宋北野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但是她就是栽在这个男人身上了,情绪从来不可控,从他如同天降神明般出现在自己面前,救自己于水深火热的时候……这就是难免的了。
裴晴晴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她慢慢将头埋进宋北野的胸膛。
宋北野的指尖划过她柔软蓬松的长发,放软了语调:
“即便是喜欢,你对我而言,也是独一无二的。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人。”
裴晴晴被他安抚下来,眼角眉梢都飞扬起淡淡的幸福感。
裴晴晴慢慢说道:“那我是不是应该努力一下,也争取做唯一一个?”
宋北野笑而不语。
因为裴晴晴的要求,宋北野跟她并没有直接回国,而是在英国逗留了几天。
裴晴晴尝试着联系江煜城,但是对方的电话却一直占线,无人接听,不过这也是难免的事情。
裴晴晴觉得有些心虚,随后,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
她有什么好感到心虚的啊?
是江煜城绑架了自己,是他不对啊!
难不成因为自己逃出来,所以他就生气了?
那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想通了这点的裴晴晴,没有再联系江煜城。
不过在她看来,自己跟江煜城之间的关系应该彻底宣告完蛋了,恐怕他们两个人,到了最后,连朋友都根本做不成吧。
虽然有点可惜,但是想了想江煜城那扭曲的手段,裴晴晴觉得,断了倒也是个好事。
如果仍旧与他十分亲密,恐怕江煜城会越陷越深,继续做出失控的选择。
与其如此,倒不如彻底断裂开来,结束这段关系。
这样想着,裴晴晴握紧了宋北野的手。
……
深秋的伦敦,难得有个放晴的天气。
裴晴晴与宋北野走在街头,像是一对最普通不过的情侣。
只不过,宋北野又得装作那副瘸腿的模样了,没办法,他的显眼注定了他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选择破除伪装去救裴晴晴,已是无比大胆无奈之举了。
感受着四面八方偶尔投来的充满怜悯的目光,裴晴晴推着轮椅,却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她跟宋北野抱怨道: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装作腿瘸的样子啊?我也想正大光明跟你走在一起。”
同裴晴晴不同,被这样令人不适的眼神所注视着的宋北野倒是十分淡定从容:“怎么?嫌弃我了?”
裴晴晴觉得他简直不讲道理,她摇了摇头:“怎么会啊!你这又不是真瘸,是假瘸,我嫌弃什么!只不过很不方便罢了。”
宋北野轻笑一声,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声音蓦然低沉一瞬
隐藏在话语之中的危险浓郁到几乎要溢出来,他冷冷道:“快了。”
的确是快了。
他的一切计划都非常顺利,目前的宋家,在他的设计之下,几乎被蛀空了。
即便是表面上仍旧辉煌灿烂,仍旧是那个无可比拟的宋家,但是,宋文峰跟宋平波急得跳脚,也只有他们这几个真正掌权的人,才知道宋家的状况多么不容乐观。
他们着急,却又觉得茫然。
宋家四面楚歌的处境并非一蹴而就,但偏偏,又无迹可寻。
好像就是普普通通的屋顶偏逢漏雨,一个又一个细小的决断错误跟亏损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偌大的宋氏集团,亏损程度已经有些恐怖了。
而一切的开始,就是那个该死的对赌协议。
宋文峰听从了宋平波及身边人的花言巧语,最后狠狠心签下了这个协议。
只要宋氏集团一旦在纳斯达克集团上市,这个协议就算成功,他们净赚的数额就将高达数百亿美元。然而,计划却一泻千里,拖了半年,上市仍旧遥遥无期。
他变卖了许多旗下产业想要填补这个漏洞,元气大伤。
而之后,再加上几个并不高明的投资项目的耗损,他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悬崖的边缘。
他跟宋平波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对这个儿子一天比一天更不满意,看他做什么都觉得生气。
也是这种时候,他才迟迟地想起了宋北野的好。与宋平波不同,宋北野永远冷静沉着,天赋秉然,若非……若非他的腿,又怎么轮到宋平波来挥霍这一切!
而他越是用宋北野刺激宋平波,宋平波就更加坐不住,越是想要证明自己,他加快了对阅金资本的收购,此时此刻的他手中已经拥有了阅金资本67.3 %的股票,加上零零散散收来的私人股东手上的股票,他的持股早已经彻底大于宋北野。
只需要一个机会,他就能将宋北野的阅金资本彻底摧毁!
因为他是通过二级市场进行收购,宋北野或许还无知无觉!
然而狂喜之下,他却没有发现,他因此已经付出了自己手头几乎所有流动资金。
而这一切,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思及此,宋北野的唇边勾起一个危险而愉悦的弧度,宋家很快便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就在两人不远处,快门声一闪而过,隐没在熙攘的人流中,宋北野跟裴晴晴,谁都没注意到这个满脸惊讶的偷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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