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煜城挡在裴晴晴身前,面露不悦。
他俊美的面孔一片冰寒,声音并不大,但一字一句的响起来,足以让全场都突然陷入一阵鸦雀无声的沉默之中。
刚才还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记者们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满场落针可闻。
裴晴晴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抬起头,只能看到江煜城一片宽阔的肩。
他如天降骑士,扫视一圈,冷冷道:“我跟裴晴晴挺好的,跟裴心渝并不熟,如果你们想要劲爆一手消息,这个够吗?够了的话就赶紧拿去网上发布,失陪。”
说罢,他不再看被他气势震慑住的一众人等,回过头来,直接搂住裴晴晴的肩膀,将她带上了保姆车。
裴心渝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有些手足无措。
她身侧的经纪人对着她小声的抱怨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裴晴晴跟江煜城闹掰了吗?就是因为你十分确定我才敢按照你给的思路贴着江煜城炒作的,结果他这么维护裴晴晴,你要怎么下台啊祖宗!”
这话一出,裴心渝本来难看的脸色就变得更加苍白了。
她咬牙切齿的痛骂道:“裴晴晴!”
想她这段时间天天在江煜城身边嘘寒问暖,江煜城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的模样,她不禁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心上人冷漠一点也无所谓,起码他跟裴晴晴也甚少交流,这让她心中暗爽,生出了一丝希望。
裴心渝总觉得自己只要稍微努力一点,就能够得到江煜城的青睐,但现在,江煜城的行为简直像是一巴掌直接扇在了她脸上,让她整个人都火辣辣的。
她有些困窘的想着江煜城那句“我跟她不熟”,对于裴晴晴的恨意变得更加鲜明了,被妆容点缀的与裴晴晴三分像的五官上多了一丝扭曲,她一字一句的说道:“裴晴晴,你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江煜城一定会是我的!”
而这边,裴晴晴被江煜城拐带到了保姆车上,还在状况外。
江煜城直接伸手将保姆车的门拉了过去,发出巨大的声响,紧接着,裴晴晴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反手压到了车后座上。
宽敞的黑色座椅上容纳下肤如玉瓷的白裙女子,强烈的色彩反差中多了一抹令人心悸的暧昧。
江煜城轻而易举的便用自己骨节分明的掌心将她的两只手束缚住举过头顶,陷进座椅之中。
这是一个危险至极的姿态,狭小的空间之中,气氛极度暧昧。
两人身上累赘的同色古装戏服因为亲密的动作而混成一团雪一样的白,江煜城满头及腰的银色发丝亦垂落下来,与裴晴晴满头铺开的青丝纠缠在一起,茶色瞳眸微眯,琥珀般的透彻里浮现起几分嘲讽。
他空闲的另一只手挑起裴晴晴的下颌,观察着女人脸上的表情。
空白,断片般大片延展开来的空白。
没错,此时此刻的裴晴晴,仍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连心跳的幅度都没有加快,江煜城能够感受到腕上跳动的青色脉络,波动规律的有些诡异。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姿势如此危险,就算裴晴晴真的不喜欢江煜城,她也应当会感到惊慌失措,这是生理反应,是人类的本能。
而现在,裴晴晴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不正常。
裴晴晴显然也意识到了。
当那缱绻缠绵的喑哑话语停留在耳畔之时,仿佛一把利剑,将她钉在原地,动弹不得:“裴晴晴,醒一醒。”
满室寂静之中,她看着停在自己上方的江煜城,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声音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怎么回事?”
而江煜城毫不犹豫便放开了对裴晴晴的钳制,他坐到另一边,有些烦躁的揉乱了自己银色的长发:“啧,你是蠢货吗?竟然要我做到这种程度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不对劲,该说是宋北野给你洗脑太成功,还是你情感丢失的后遗症?”
裴晴晴咬紧了自己的嘴唇,看向江煜城。
她知道此刻的自己理应心慌意乱,但她有些惊悚的发现,自己连心慌的感觉都快忘记了。
江煜城居高临下的望着裴晴晴,手臂带起一阵掌风,重重撑在了裴晴晴耳旁厚重的防弹玻璃上,发出一声闷响。
裴晴晴被他固定在怀抱与车门之间,听到他带着几分懊恼的开口了:
“本来不想提醒你的,毕竟你早晚都是要来求我的,但是,看着一个有趣的玩具变得越来越麻木无趣实在是太令人无法忍受了——所以,我最后跟你说一次废话,裴晴晴,再这么下去,你就完蛋了。”
对上那双带着几分危险的眼眸,裴晴晴有些无言。而江煜城显然不想面对她磋磨的犹豫:“我耐心有限,若你执迷不悟,我会立马跟你斩断所有关系,你是死是活是否丢失了什么,全部与我无关。”
他一字一句的重复,从容的表情已经被强硬与暴躁取代:“求我,立刻。”
裴晴晴却只是慢慢坐起身来,满面茫然。
她没有说话,诡异的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
江煜城见状,脸色微冷,仿佛不屑的嗤笑一声,翻脸比翻书还快,转身就要打开车门离开,而就在他的指尖碰到把手上的一刻,宽大的袖口被裴晴晴毫无犹豫的拉住了。
裴晴晴神色坚定看着江煜城,娇俏的面容上晕开一抹无助:“求求你,帮帮我。我不想做个没有情绪的人,我想要找回我的所有情绪,哪怕是害怕,恐惧,焦虑!”
一片黑暗之中,江煜城回过头来,看着裴晴晴。
他将连带着不安一并忘却的裴晴晴搂进怀里,才发现她全身都在发抖。
江煜城耐心的安抚着她,眸中闪过一丝得逞:“乖孩子。”
下午的宋宅主楼,比之晚上而显得略微有些空荡。
即便是再多的仆人也似乎根本填不满这偌大的别墅,裴晴晴不喜欢待在主楼很重要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份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人的寂静。
她失魂落魄的漫步在走廊之中,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走过身边的女仆跟她打招呼,裴晴晴敷衍的点点头,向着三楼的方向走去。
她还记得章茜茜跟自己说过,无论去哪里都不能去三楼的书房,宋北野不喜欢任何闲杂人等涉足他百分百的私人领地。
而裴晴晴思考一番,觉得如果宋宅之中真的藏着宋北野的秘密,那应该就是这里了。
就算不是也没关系,碰一碰运气,万一呢……
想到这里,她不禁加快了步伐,有些忐忑的登上了三楼。
三楼比起一楼跟二楼本身就要更加安静不少,下面还能看到偶然来往的仆从,这一层却没有半点人气,仅仅只是踏上来,裴晴晴就仿佛要被这蔓延开来的死寂给吞没了。
她深深的呼吸一口气,直接推开了书房的木门。
门没有上锁,轻而易举的打开,裴晴晴小心翼翼踩着脚下略微老旧的红木地板,向前一步。
只见出现在视野之中的,并非想象之中恐怖或者古怪的场景,而只是一间单纯明亮的房间而已,除了布置稍微老旧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特色。
裴晴晴打量着屋内的布置,木制的书桌,高大的书柜,以及一架价格昂贵的传统钢琴。墙壁上挂着熟悉的复古雕花镜子,巨大一块,静静映照着室内的一举一动。
裴晴晴的手指拂过黑白琴键,上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足以说明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清理。她有些失落的摇了摇头,正准备离开,却发现在钢琴之上,摆了一本有些朴素的硬皮日记本。
虽然理智告诉她最好不要翻看,但是裴晴晴到底没忍住心中的冲动,还是将那日记本打开,随即慢慢的翻看了起来。
女人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停在有些年头的纸张上,老旧发黄。
裴晴晴一行一行的浏览下去,明明是普通至极的文字,却难以抑制的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心凉,她现在已经对情绪十分麻木,此时也难免生出几分魂不守舍的恐惧。
裴晴晴将那日记本放回原位,只觉头皮发麻,转身就要离开。
而不知何时,已经打开的大门处倚着一个熟悉的人影,静静望着她,不知已经在那里看了多久。声音响起来,仍是那熟悉的低沉醇厚:“你在做什么?怎么跑到这上面来了?”
裴晴晴有些机械的转过头来,与宋北野四目相接。
他今天没穿正装,毛茸茸的白色毛衣搭配深蓝色的牛仔裤,模糊了几分成熟与阴冷,多了几分活力,一眼望过去,像个大学男生。
但此刻,她突然明白了那些人为何说他性格阴鹫毒辣,为何对他充满恐惧。
明明只是最普通不过的面无表情,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俊美的面容,裴晴晴却生出几分绝望来。
她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保姆车上江煜城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说:“你知不知道他母亲自杀的原因,就是因为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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