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凄厉的惨叫声,惊扰了安静的夜。
百魔洞内,山寨中已休息的所有人都被惊醒,恶客上门,让他们很快就陷入了慌乱之中。
这地方叫百魔洞,听起来很厉害。
但实际上并没有一百个魔头居于此地。
这里只是一处平常的山寨。
聚集着一伙平常的匪盗。
进行着平常的打家劫舍。
毫无特色。
不过因距离苗疆比较近的缘故,让这山寨中的成分异常复杂,有汉人匪徒,也有从苗疆逃出来的恶棍。
还有些来历不明的家伙。
在魔教破灭后,那些残余逃窜的满天下都是。
很多人选择了暂避风头,现在的江湖形势不太好,混入大门派,大帮派,很容易暴露,一旦被抓住,那就是打死不论的下场。
于是这些往日里不怎么起眼的山寨匪窝之中,也多了些外来者。
尤其是在广西这等,中原武林影响甚微的边缘地区,鱼龙混杂的现象越发严重。
一众凶狠的匪盗知道有人劫寨。
他们骂骂咧咧的抄起兵刃,披上衣服便冲入黑夜,打着火把,到处都是呐喊,辱骂,呵斥。
但很快。
这些声音就都安静了下来。
就像是黑夜里有个让人不安的源点。
不断的移动。
在它所到之处,会吞没万物,带来让人不安的缄默。
寨子里也有聪明人。
一个女子,身材极其高挑火辣,穿着夜行衣,提着乌黑鞭子,背着个包袱,像是夜下魅影一样。
朝着相反的方向疾行,要从百魔洞山寨另一侧,逃出这个让人不安的地方。
她心中有种感觉。
今夜这事,是冲着她来的,也许又是什么不甘寂寞,喜欢多管闲事的正道大侠路过此处,要来斩除妖邪之类的。
这种事,在过去几个月里? 发生过不止一次了。
她早已规划好了逃跑路线。
在这必要之时,此处暂留身迹的山寨,也根本没有再值得让她留下的东西。
寨子里确实有几个精壮小伙。
器大活好。
让她这些日子过的很舒爽? 流连忘返? 但那又怎么样?
可以寻欢作乐的男人到处都是。
但命,只有一条。
“藏女卓玛? 万毒长老,绰号‘毒魅’,万毒老头死后? 你拒了五行门招揽,抢走门内珍奇毒物? 穿越苗疆? 消失不见。
本事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温和的声音? 自她身后响起。
就如冰冷的触摸,让这逃亡者身形猛地停下? 就如被关掉了行动开关。
“生性残忍,喜好淫乐? 就如毒蛛? 诱惑男儿交合,又会在事后以毒术残杀? 死在你肚皮上的江湖男儿,没有两百? 也有一百了吧?
不如我送你个外号,叫百人斩,如何?”
那声音越发近了。
卓玛回过头,手中毒鞭扣在手心。
在身后让人心头发寒的黑夜中。
一个身形匀称的男人信步走来,低垂着双手? 有幽寒之气自体表散发,手中拳刃上,有血珠点点滴落。
就像是一枚枚泪滴宝石。
“我没找错人吧?”
他问了句。
很有礼貌的样子。
但卓玛却反应激烈,已知自己今夜绝无生还可能,想逃也绝对逃不掉,便要做决死一击。
这等魔人,心性阴鸩,就算死,也要拖一个一起下黄泉。
万毒真气逸散开,就像是黑纱缠绕。
那女人发出锐利尖叫,挥起鞭子,便朝着眼前人杀来。
但下一瞬。
天旋地转。
待卓玛反应过来时,自己的脖子,已被五指扣住,高挑火辣的身体,更是被提到空中。
在这人面前。
自己竟连反抗都做不到。
“我...我愿意...玩...游戏。”
窒息的感觉,让卓玛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古怪的真气渗入躯体,扣住几处经络穴位。
让万毒门人失败时的“自爆”都激发不了。
眼前这人,定然对万毒魔典的功法异常熟悉。
她挣扎的说了句,却引来眼前人一阵大笑。
“哎呀哎呀,不过数月间,沈某这手‘游戏’竟已传遍江湖,就连这边疆之地,也知晓这等趣事。
都知道被拿走魂魄,还能留的一命,尚能苟且偷生。”
沈秋的五指,一点点扣紧。
他看着眼前求饶的藏女,语气冷了下来。
说:
“但很遗憾,你的魂魄散发着恶臭,沈某要来无用。”
“咔擦”
一声脆响,脊椎断裂,卓玛火辣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眼中的生气,在这一瞬变得死寂。
求取活命的希望,被彻底断绝。
沈秋看着眼前这殒命的万毒魔女。
他轻声说:
“我看上的,只是你的身子罢了。”
一炷香后。
燃烧的火光,自万魔洞冲天而起,将这处作恶不休的山寨,连同其中的一百多数冰雕,尽数淹没。
此地连同此地的恶事,都被火焰燃烧殆尽。
那些被劫掠到山寨中的无辜男女,跪拜在燃烧的山寨之外。
此地边陲,民众迷信。
他们只知今夜天降灾祸,毁弃魔窟,却不知是何人所做。
便将这一幕归结于上天开恩。
神灵显圣,救苦救难。
“宗主何必亲身前来?”
万魔洞外,驾着马车的无尘子,又在山寨中换了具躯体,一边赶着马车,一边说道:
“不过是些地榜的小鱼小虾,遣老道走一趟就是了。”
“总要填补些亏空。”
马车里,沈秋说:
“掠恶魂,炼灵气,虽然所得数量不多,但总是任那些个残魂修神魂只能,总坐吃山空可不行。
走吧,七具材料已收集完毕,回青阳山去。
搬山也该到了。”
赶车的无尘子应了一句,几息之后,他又问了句。
“从此地回青阳山,路上还有几个二三流宗门,正邪都有,宗主还要出手吗?”
“你来吧,也不必刻意去寻。”
沈秋的声音,幽幽传来:
“路上若是遇到,随手处理了,广西武林这些年,被艾大差压制太狠,没有出挑的武者,挺没意思的。
唯一有点名气的南海派又离得太远。
还是在中原那边游逛有意思些。
我已消声觅迹一两个月。
想来,中原豪侠们,已经有些想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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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河滩上。
小铁正一点一点的取下身上的天罡甲,这套盔甲非常沉重,而且带着钢椎倒刺。
穿上时非常困难,取下时也很繁琐。
虽然艾大差机关术精巧无双。
为天罡甲设计了用于解决生理问题的机关,但这玩意,也不能一直穿着。
倒不是小铁受不了。
主要是,闷在盔甲中,一个周不洗澡,身上的味道真的是让人难以忍受,更何况,这一路走来,打斗频率挺高,更是加剧了这窘境。
小铁受沈秋影响很重,是个喜欢干净的人。
这处河滩人迹罕至,风景也不错,正好清洗一下身体,休息片刻。
此地在韶关附近。
从河川处向外眺望,能看到远方的丹霞山,在夕阳和夜景交汇时,风景非常不错。
小铁打算洗个澡,然后继续上路。
“咔”
机簧声响。
手臂的铠甲被取了下来。
砸在地上,让石块碎裂,他手臂上有三个深入血肉的伤口,是臂铠钢椎刺入穴位留下的。
但手铠刚一脱落。
那三个伤口,就有了愈合的痕迹。
体内的千年圣火,可以让阳桃进入不死之境,修复伤势什么的,很轻松。
不过小麦色的皮肤上,已有很多伤痕,那是之前的伤势愈合后留下的痕迹。
如果说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那小铁此时,就如北朝鲜阅兵时的将军们一样了,是真正的男子汉,全身布满了这种勋章。
他动作很慢。
花了半柱香,才将天罡甲取下。
站起身来,活动着身体,贴身的短衣,也有被血渍浸润,需要在水中清洗一番。
小铁从河滩,步入冰冷的水中。
温度挺高的皮肤与水流接触,便发出嘶嘶作响的声音。
让些许真气升腾,那冰冷的感觉流淌在皮肤上,带来一抹清凉,也让小铁眼中浮现出舒适的神色。
相比曾经。
如今这张刚毅的脸上,已多出太多沉稳。
就如山石,能承受天地重压。
只是那一头白色的短发,给他增添了些怪异的气息。
像极了一个膀大腰圆的不良少年,还是个杀马特小哥。
他闭着眼睛,躺在水里。
体内战气缓缓运转,如沧海波涛,锤炼肉身。
安静。
只有水波的涟漪带动的声响,让这方河川异常安静。
在黄昏一点一点的消散下去。
黑夜到来的那一瞬,躺在水中的小铁,耳朵微微一动。
下一瞬。
“嗖、嗖、嗖”
三十多支带着倒刺的锐箭,自河川外山林中飞出。
各个力道十足,从三个方向射向水中的妖人。
“砰”
小铁反应极快,双拳猛地打在水面上,锐利的战气包裹着血杀之意,带起红色劲力,撞得水波横生,就如一堵墙被推倒。
水花如拳,溅射到空中。
将那些箭矢拨开。
身穿黑衣的袭击者,提刀带剑的从山林里冲出。
一队人冲的最快,赶在小铁上岸前,就将那堆在石滩上的天罡甲护住。
又有两个人上前,拖着沉重的巨阙,往山林中退去。
剩下的人则各施武艺,朝着小铁冲杀而去。
都是江湖好手,各色真气混在一起,激荡的小河波涛涌动。
“呵呵,这妖人仗着刀枪不入的盔甲,在江西毁我隐楼分舵四处,杀我门人,做下恶事,今日看他没了这乌龟壳,又没有趁手兵刃。
又该如何逞凶!”
一名手握钢爪的黑衣人,看着眼前小铁被围杀,那刀光剑影中,倒映出的是一抹绝杀寒意,他对身边手持兽头长棍的老者拱了拱手。
说:
“此番能杀妖人,还要感谢褚大侠相助,我隐楼对此,感激不尽。”
“不妨事。”
那老者一开口,带着浓浓的本地口音。
他说:
“沈秋妖人,在江湖横行无忌,多杀伤正道,乃在世妖魔。
老夫抓不得那妖魔,但以门派之力,援助贵处,击杀此等追随沈秋,祸乱江湖的狼子野心之辈,本就是应有之义。”
这伙人很狡诈。
他们早早找到了小铁踪迹,却没有立刻攻击,而是等到小铁手中无剑,身上无甲时。
才发动突袭。
这是很聪明的做法。
天罡甲太坚固了。
寻常的刀剑长兵,根本破不了这重甲防御,而现在,如他们所言,没了盔甲兵刃,这妖人再凶,也是血肉之躯。
刀剑砍下。
必能...
“哐”
这等想法尚未结束,那手持长棍的老头,就猛地瞪圆了眼睛。
河川之上,残阳之下。
两把厚背战刀,一前一后,打在横冲直撞的小铁肩膀,腰腹上。
这等砍杀兵刃,威力极大。
只要施加巨力,一瞬便能撕裂血肉。
放在这等江湖好手手中,使刚猛刀法,打血肉之躯,那就是一刀两断的下场。
众人似乎已看到了,小铁被大卸八块的下场。
但在刺耳的断裂声中,手持战刀的两人愕然的看到,手中精钢长刀,就像是撞在铁毡上,厚重的刀身,从碰撞处整个断开。
带起火星阵阵。
却只能在那小麦色的皮肤上,留下微不足道的白痕。
恐怖的反震力,更是撕开两人虎口,鲜血横流。
这哪里是打在血肉之躯上?
分明就是砍在等体积的铁块上!
“呵呵”
小铁扭过头来。
根本不理会身后刺向他的刀剑长兵,就像是锻锤敲打铁毡,发出悦耳的锻打声。
“太弱了!”
“再用力点!”
“一点精神都没有!都没吃饭嘛!”
他大喊着,发出沙哑的笑声,但脸上却毫无笑容。
“砰、砰”
两声巨响,手持断刀的两人,如被攻城锤击中,倒飞到天际,又砸如后方山林之中。
一拳之下,人飞出近十丈外。
血色的战气缠绕在小铁的金刚之躯上,还有被灼热之气蒸发的水滴,在他体表形成白色的烟雾。
就如一头苏醒的,露出獠牙的野兽。
任由周围人疯狂砍杀,但灼热皮肤上,连一丝划痕都留不下来。
在刀枪加身,叮当作响的悦耳声音中,他好整以暇的蹲下身来,双腿如弹簧一般蓄力释放。
在河川碎石崩飞里,砸向那转身逃跑的隐楼武者。
“轰”
重炮落地。
掀起地动山摇。
在尘土四溅的板结碎裂坑中,精赤着大半个身体的仇搬山,拖着那被蛮横的打断四肢的隐楼武者。
就如拖着一把战锤。
他一个人,挡在了一众目瞪口呆的广东江湖客身前。
他一个人。
将他们全部包围。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嘴唇咧开,森森白牙犹若兽齿。
在越发猩红的战气包裹中,他哑声说:
“尔等以为,天罡甲,是用来保护我得?真是傻的可爱。
它,是用来保护你们的。
很抱歉,但你们选了个最差的时候突袭,方才仇某已沐浴净身,只是水太凉了。也许,血,会更热点?
来。
继续厮杀吧!不要放下武器,我不接受任何投降!
诸位。
我等必要至死方休!也得让手中刀剑决定,我和你们,谁才是公道那方。
让血来决定。
我和你们,谁才该...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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