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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是沐夏打电话叫的警察不错, 用的跟踪狂的名义。

    虽然但是……

    眼下因为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四周不少人高举手机拍视频。

    这种情况下和警察说什么时落是跟踪狂,纯粹是为一群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吃瓜群众增加谈资。

    一想到这个, 沐夏就头疼。

    原本还打算让警察教育教育时落,闲的没事不要在前男友身后瞎晃。

    但现在看来只能将计划搁后了。

    认清形势, 沐夏上前一步,道:“警察先生,是我报的警,不过那个跟踪狂已经走了。”

    对公家说谎, 沐夏脸色稍有些热。

    幸好现在是深夜,又有口罩当着,才没叫警察看出端倪。

    “那跟踪狂的模样你还记得吗?有没有……”

    “警察先生, 跟踪狂的事情我稍后再说吧。”

    沐夏打断警察的询问, 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眼里不由闪过一分厌恶。

    “还请您先把周围看热闹的人驱散了吧,这么多人对着拍感觉挺不好的。”

    小警察点了点头,道:“散了吧散了吧, 都杵这儿干嘛呢?当心我记你们一个妨碍公务。”

    可惜总有人要挑事。

    那对年轻男女在警察先生喊了一声之后,反而加大音量阻止人群散开。

    “警察大哥!你别听他的!他就是打了人面上过不去,我就不怕路人拍!随你们拍!”

    男人捂着右手, 面色扭曲。

    也不知是疼得, 还是恨的。

    和强盗讲不通道理,沐夏没搭理对方。

    警察倒是客客气气的, 好言相劝:“这样, 你们有什么矛盾, 跟我去局里走一趟做笔录怎么样?”

    那男人看起来是有非要把事情闹大的意思, 大声道:“可别, 就在这儿谈。同性恋打人还有理了不成?他们不敢被人看,那是他们心虚!”

    这话一出,聚集而来的群众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只有零星几人的路口处扎了一大堆人,讨论声嗡嗡嗡的,闹的人头疼。

    警车里又过来一个警察,挤进人群。

    “咋回儿事儿聚这么多人?都几点了还不回去睡觉?都散了!散了吧!”

    但是没人走。

    大多数人只是后退了几步,眼睛却依旧往这边盯着。

    男人见状,开始哭诉:“我对象刚刚就拍个夜景,这俩闹别扭的同性恋非说我对象是在拍他,非要让我们拿出手机。我对象不给,他们就卸了我一条胳膊,还威胁我说不给手机就要把我打残。”

    女人也在一旁附和:“我们就倒霉,正好赶上他们吵架,这戴口罩和他男人吵架呢。一个心情不好就把怒火发泄在我身上污蔑我。可我真没拍他,就拍了两张夜景,搞了两张自拍,不信你看我手机。”

    沐夏:“……”

    他恨自己,当初干嘛要讲道理?

    这种人你不能对他客气,一对他客气他就蹬鼻子上脸以为你好欺负。

    就该横着来,直接把手机夺过来,然后把相片删了。

    男的如果反抗,就直接狠狠揍一顿,到时怕是这人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围观群众的都在等着吃瓜。

    而这对那女话里的信息量实在够劲爆,当下讨论声更大了。

    “同性恋吵架波及路人?这俩人真够恶心的。”

    “可不是吗,特么搞基不藏在家里搞,搁大马路上演啥呢?”

    “就是,当众吵闹就要有被人看见的觉悟,迁怒一女的算什么本事?”

    ……

    一个警察接过手机翻看相册看了两眼,

    另一个警察对着周围议论的人群皱了下眉,道:“什么事儿回局里再说吧,都散了,快散了!”

    被当成猴子看的沐夏气得想砸死这对男女和围观路人的心都有了。

    生平第一次遇见这种不要脸的人,偏偏你拿他完全没办法。

    正当怒火快要压制不住的时候,沐夏惊觉周边的动静都似乎定格了。

    不。

    不是似乎。

    周围的一切人或事物,都真的定格在了原地。

    雪花停在半空中,不再飘落。

    连路人张嘴说话时呵出的一团白气也都维持着不变的形状,好似进入了魔幻世界一般。

    沐夏心下一惊,下意识看向时落。

    时落却在看着那对年轻男女,面色阴郁,眸中似有暗红杀机一闪而过。

    沐夏被他这副表情吓得倒退一步。

    周边唯一的动静惊醒了时落,他转头朝沐夏看去。

    只一眨眼的功夫,面上阴郁不再,眸中血色尽褪。

    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道:“小夏,你讨厌他们两个吗?我帮你……”

    沐夏心跳声剧烈,却是撑着全身力气吼道:“恢复原状!”

    这一瞬,他忘记了这对男女的可恶之处,也忘记了苍蝇一样赶不走的好事路人。

    他能记住的,只是时落看向那对男女时,毫不遮掩的恶意与漠然。

    这样的时落让沐夏感到害怕。

    伸出手臂,沐夏指尖扫过周围各色人群,道:“把他们,全部恢复原状!”

    时落抿了下唇,指着那对那女,冷冷道:“可他们两个欺负你,该死。”

    沐夏闻言,忽然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笑了很久,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才擦去眼泪,用比时落更冷的脸色,道:“你说的好听。但你似乎忘了,你也欺负过我,可你现在不也好端端立在我面前吗?”

    沐夏说着,红了眼眶。

    刚才这对男女的倒打一耙没让他红眼,无知路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指点也没让他红眼。

    可是时落仅用一句话,就叫沐夏红了眼。

    他怒上心头,口不择言:“现在的一切不都是你引出来的吗?如果你不缠着我不放,会叫他们抓拍到吗?又会像现在一样被人当猴子看嘛?你想让欺负我的别人去死,那为什么你不去死一死?为什么还要来找我的麻烦。”

    时落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却没说什么。

    最终只是苦笑一声,道:“我说过,我的命在你手里,随你支配。”

    沐夏不知为何,心中更怒:“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离我远远地,要你把这一切恢复原状。”

    沐夏也不知道为何突然间反应这么大,只是他忍不住。

    看到时落这一副对旁人毫不在意的模样,他忽然想起微信上那个匿名人士发来的照片。

    照片里时落也是这样,眼里没有丝毫对生命的敬畏,看着那被他攥住头发摁在水里的人的眼神,同看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一般无二。

    那时他潜意识里为时落这样做寻找了无数的理由,没多久就将那件事跑到了脑后。

    但是现在的沐夏做不到无视了。

    他开始忍不住想,倘若……

    倘若时落真的舍弃那一身道德枷锁,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恐怖的事情来?

    沐夏不敢深想。

    随后他耳边重新响起的议论声也容不得他深想。

    定格的画面不再,女人和男人又是卖惨又是哭嚎的骂着。

    周围人群不明真相,对着沐夏和时落指指点点。

    但是沐夏已经不会在为这群人而动气了,只是沉默站在原地。

    没多久,那查看手机相册的警察面色凝重,问那对女人道:“你说你没偷拍?”

    “没有!我是拍的夜景。”

    “那这是什么?”

    警察先生将女人手机相册里,沐夏捂着时落嘴巴的那张相片对着周围人看了一圈,才问道:“你拍的夜景,就是他们两个吗?”

    女人脸上有一瞬间的惊慌,立即反驳说:“我是不小心拍到他们的,我想拍的是他们后面的斑马线!”

    警察冷笑一声:“如果是无意中拍到他们的,他们应当处在相片的角落里,而不是像这张照片一样处在视觉中心。再者,就算这张是偷拍的,那这张呢?这张呢?还有这张?每一张都把人拍的那么清晰,还好意思说拍的夜景?你糊弄谁呢?”

    女人懵了,悄声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

    警察问:“明明什么?”

    女人一噎,总不能说她明明把相片删了吧。

    警察看她表情,就知道这些相片是她拍的,冷道:“公民的肖像权不容侵犯。如果这两位先生执意追究,是可以告你们上法庭的。”

    这时候,另一名警察也走到了男人身边,问道:“你说他们卸了你一条胳臂?”

    男人看女人那边被揭穿,哀嚎更加卖力:“对对,就是他们把我右手卸了的,到现在还是没知觉。”

    警察说:“脱臼是吧,我会医,让我看看。”

    也不管男人同不同意,上手在他肩膀处轻轻按了按,却发现那处根本没有脱臼。

    “你确定他卸了你一条胳臂?”

    “怎么不确定啊警察?可疼死我了?”

    警察冷笑一声,一巴掌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说话都这么中气十足的,你可真是够疼的。”

    两位警察这些话说出来,周围人也都回过味儿来了。

    感情还真是偷拍了被人抓个现行,反而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呢!

    这下子众人议论的视线全移到那对男女身上了,连相机的焦点也集中在了他们身上。

    真相大白,警察顺利驱散人群。

    沐夏也没追究这两人的责任,要求他们删照片道歉之后,就没再追究了。

    倒是两位警察先生以聚众闹事,妨碍公务的由头,将二人压上了警车。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没想到两位警察还没走。

    一人问道:“你之前报警说,有人跟踪你。你还记得对方的穿衣打扮和长相嘛?需不需要我们帮你调录像查看?”

    沐夏摇了摇头。

    经过刚才那一遭,他彻底认清一个现实。

    时落是怪物,正常人的规则限制不了的怪物。

    把这样的人交给警察,就是在给警察找麻烦。

    遂扯谎道:“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只知道他穿一身黑衣服,鬼鬼祟祟的跟了我一路,看见我朋友来了就跑了。之前每次走的地方都挑的人行道边的小树林,调监控也没有用。”

    警察又问了几句,发现问不出什么之后,就回去了。

    等周围再度安静下来,百米内只剩沐夏和时落两个人时候,沐夏才戒备的后退一步,看着时落道:“不要再跟着我了。我和你之间断了就是断了,没有再续前缘的可能。明白吗?”

    说完也不管时落脸上的表情,转身就走。

    没走两步,转头去看,发现时落当真立在原地,没再跟上来之后,才松口气,招来路边一辆出租车就坐了上去。

    汽车启动后,他透过后车窗往后看。

    时落依旧站在原地,好似一尊不会动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