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人带来了。”
夏侯誉刚要拿笔,又有人从外面进来。这回是他的下属,陈冰闷头养伤当口,夏侯誉的直接授命全有赵广接着。
说话时候,赵广身后跟着四名将士一起进来,人人身上带伤,伤口还是新的,俨然是刚经过了一场比较激烈的打斗。
他把笔拿起,放到一边,问:“就是你们四个?”
其中一个士兵道:“回将军的话,还有十几个兄弟,但他们现在都没法来见将军了。”
赵广解释道:“将军,他们都在外面躺着呢。已经死透了。”
“死了十几个。”夏侯誉面沉似水,似乎在想什么,沉默了会儿,才道:“这年头,咱们齐国就连土匪的实力,都愈发强了。”
赵广脸色一变,忙道:“将军恕罪,末将定当带着士兵们勤加操练,绝对不会再发生昨儿那……”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夏侯誉抬手打断了赵广的话,问那四个士兵,“你们在哪遇上的他们?”
士兵道:“回将军,卑职们按将军吩咐,一路往东追寻凌落雪下落。追出一百里,到了辰山脚下,那时天色已晚,前面山路崎岖难走,卑职们便想着在驿站稍作休息,等天一亮再继续追人。却不料那驿站老板开的是个黑店,竟然跟当地的土匪有勾结。他们在卑职们的饭菜里下了蒙汗药……”
赵广补充道:“将军,末将已经打听清楚,辰山那片最近刚刚换了当家的,以前那个土匪头子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个毛头小子带着一帮年轻人给杀了。那群小子占山为王不过三四个月,大概之前一直在坐吃山空,这三四个月下来粮食钱财都用了个干净,又逢年底,他们才兴风作浪,打起抢钱的主意。”
“恩。他们没钱了不去抢地主老财,不去下山拦路,偏偏挑穿着齐国官府的兵下手……你说他们是做得什么打算?”
赵广蹙眉,分析道:“总不至于他们年少轻狂,专门跟咱们大齐国的将士挑衅?”
夏侯誉笑了声,“若真如此,他们算是打了个漂亮的第一仗。”
赵广立刻下跪请命,“将军,辰山那群土匪气焰实在嚣张,请将军下令让赵广带一队兵去剿了他们。大过年的,咱们为上京百姓除个害,也算送他们个大礼了!”
“赵副将想为上京百姓除害,但本王看辰山那群土匪也不是块好啃的骨头,且辰山山势险峻,易守难攻,你带兵过去,现有几成胜算?”
赵广道:“将军放心,赵广一定不辱使命。”
“本王问你有几成胜算,又打算施行个怎么剿灭他们的方法?”
赵广沉吟了下,道:“辰山虽山势险峻,给了那群土匪天然的屏障,但现在是冬季,山上吃的用的十有八九都得消耗库存。他们下山打劫,无非就是山上的粮食钱财不够了。他们想过个好年,末将就偏不如他们所愿。届时末将只需带人在山下设防,把下山的路都给封死了,让山下采购的人上不去,山上抢劫的人出不来,他们粮草紧缺,吃不饱饭连力气都没有,只得乖乖投降。就算真想与咱们交手,也不过螳臂当车。如此一来,辰山的匪人必剿。”
夏侯誉听赵广说第一句就猜到了他的想法,虽然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但他太过心急,却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
待赵广说完,夏侯誉把茶杯放在一张白纸上,又拿起毛笔在茶杯周围画了个圈。
赵广向前走了几步,仔细观察,却不懂其中含义,只得求教道:“末将愚钝,将军这是何意。”
夏侯誉道:“辰山山势险峻,你若强攻,必伤亡惨重,所以只能把战局控制在山下。我们不上去,切断他们的粮草输入,逼他们放弃有力局势下山决斗。无论如何我们在人数上强他们数倍,若转战山下,的确可能将他们一举歼灭。”
赵广以为得到了夏侯誉的认同,刚要欢喜地向他讨兵,结果就被夏侯誉下一句话问了个脸红脖子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去憋死。
夏侯誉持着毛笔,轻飘飘在茶杯东侧向西画了几个道子,问:“赵副将,你要不先出去看看外面现在刮的什么风?”
什么什么风,当然是东风。
这个季节他们这还能刮什么风。
赵广虽然是个副将,但也不是个傻子。刚才被怒火冲昏了头忽略的事,被夏侯誉一点,登时如梦初醒,好若万丈高楼一步登空,后背脑门的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幸亏刚才只是他的一己之见,若将军也没想到这风向的事,他带兵过去辰山就不是剿灭,而是自焚了。
夏侯誉看赵广的脸色就知他全听明白,放下毛笔,道:“虽不能保证他们能否想到火借风势这招,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们包围辰山,也只能堵住他们在西面的出口,他们不往上京走,继而顺着山路往东退却是畅通无阻。届时你们在山下埋伏,他们给你们营地放把火,到时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你们一个都跑不掉。他们也不用抢劫了,把你们都扛回山上,那些个烤人肉,怎么样也能吃个十天半月。”
赵广脸上的汗都要滴答了,赶紧抬手胡乱擦掉,仿佛听着夏侯誉的话,他们已经身临其境,被借着东风瞬间刮到眼前将他们包围的大火团团围住。身边全是被烧着的士兵,哇哇乱叫……
“将军,末将……”
“好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这回只是分析,无伤大雅。不过记性要长,真正打起来的时候,本王不见得能在你旁边提醒。”
“是!末将谨记!”
“下去吧。”
“将军。”赵广抱拳,“恕末将多问一句。既然末将的法子不可行,那咱们要怎么对付辰山的匪人?总不能放任他们不管!”
“他们不缺粮。”夏侯誉起身,言简意赅,“杀十几个连钱财都没带多少的齐兵,能管辰山近千人几张嘴?”
赵广吸了口凉气。
“他们早有打算啊。”夏侯誉意味深长地笑了声,“抢钱屯粮过年,小孩子打得障眼法。”
“将军!”
“你那法子可行。”他掀帘出帐,“先过年。”
赵广恍然大悟一笑:“然后就烤了他们!哈哈哈。将军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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