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西半天没说话,副官以为他没有别的吩咐,正转身欲走时,又被叫住。
“对了,我听说南面袁家要派人过来?”
他话题转的太快,俞成杰一愣之后忙答:“是袁家大少,说是要接袁七小姐回古县去。”
“老二这命可真好。”
沈定西小声念叨一句,在俞成杰看过来时,又让他下去忙。
他这么说,副官便恭敬退下。
刚出了沈定西的房间,俞成杰便听到一阵嘀里咣啷的响声,却也只当作没有听到,快步离开。
他走后没多久,沈定西房间内的地上,已经是一片狼藉。
他把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诺大的房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沈定西猛地灌下去一口烈酒,笑得痛恨又嘲讽。
同样是沈家的儿子,自己在军营里打拼这么多年,却比不过刚从国外沈青西!
他沈定西入了军营五年多,事事亲力亲为,到现在不过才是个团长,可沈青西什么资历都没有,却拿到了南平城所有的码头管理权,明摆着成了老头子的继承人。
他早该知道的,不管自己多优秀,老头子眼里也只有从正室肚子里出来的老二,所以袁家提出联姻时,他想也不想的把沈定西推了出去。
袁家和沈家一样,手里可是握着兵的,父亲这一举动,明显就是要给沈青西找助力啊。
……
沈定西死死的握住玻璃杯,牙关紧咬,眼睛也因为父亲的偏心激起嫉妒的赤红。
“不着急——不着急——”
他闭了闭眼,像是自己安慰自己一般喃喃自语,“迟早这一切都是我的,不管是和袁家的亲事,还是大帅府,都是我的。”
这样想着,他忽然大笑起来,状似疯魔。
黎安在崇宁巷躲了一晚上,脖子上的痕迹不仅没有消下去,反而更加的明显。
看着镜子里那些突兀的痕迹,黎安没办法,只好穿了件高领的风衣,权作遮挡。
今天是堂口里开会接新人的日子,黎安虽然早在帮里混,却没用正式加入,所以这回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黎安,她不能不露面。
从弄堂里出来,耿叔已经在外面等着。
接上黎安之后,他一路的踩油门,才将黎安按时送到了地方。
偌大的一个大厅,最上面供的是关公的像,下面按次序摆着三把椅子。
黎嘉阳还没有来,杜景烁已经坐在第二把椅子上,看见黎安后,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黎安会意,上前坐在了杜景烁的对面。
墙壁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八时,黎嘉阳推门而入。
他今日穿了身白色的西服,除了往日的沉稳持重之外,还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在场众人主动让出一条道来,杜景烁和黎安也起身,微低下头做恭迎状。
黎嘉阳缓缓走到最上面坐下,众人这才抬头。
照例,最开始就是黎嘉阳做寒暄,黎安静静听着,只是等黎嘉阳提到自己名字时,她走上前,和黎嘉阳一道站在众人目光的汇聚处。
“我三弟外出两年多,如今重新回归,我云帮又添一大助力,相信以后定能走的更长更远。”
在黎嘉阳说话时,黎安也看着底下的兄弟们。
这些人之中,有认识黎安的,也有脸生的。
认识黎安的不觉得有什么,不知道黎安身份的,难免有些不服。
就是因为帮派是一帮子形形色色的人集结起来的,所以才更要讲个先来后到资历辈分,黎安一来就坐了三把手的位置,底下人难免有所不平。
如今有黎嘉阳撑腰,这些人明面上不敢说什么,暗地里能使得手段可不少。
黎嘉阳将兄弟们的神情都收进眼里,并未多说,反而还更加的将黎安往上捧,等时候差不多的时候,这才转头笑看着黎安,眼睛里是藏不住的信任和骄傲,“安安,接下来由你跟兄弟们讲几句。”
等黎安点头后,他便坐到关公画像旁的椅子上悠哉的喝起茶来,没一点担心的样子。
黎安往前走了两步,一双眼睛清秀却难掩锋锐,和她视线对上的人纷纷一缩。
她慢慢道:“各位兄弟,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混一口饭吃,才投身来的云帮。只是,不管你们最初是自愿也好,为生计所迫也罢,我黎安在此发誓,有我在一天,必叫弟兄们越过越好,永远不叫云帮这口锅砸了。”
“这话说的不错。”
黎嘉阳忽然插话,“大家都知道如今不兴帮派手里握码头了,都要交给政府管理,咱们要用,就要交税,但是咱们的三当家凭借一己之力,生生将三成的税压到一成五,就凭着这个,我就信她嘴里的话。”
黎嘉阳话音刚落,底下人纷纷议论起来。
只是声音越来越统一,慢慢的,慢慢有人举起拳头来,口里喊着三当家。
这就是认了黎安的意思。
看到这样的结果,黎嘉阳总算是放了心。
黎安也挂上了淡淡的笑。
她刚刚并不是在画大饼,她有信心,也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能跟大哥和景铄哥哥一起,将云帮壮大。
而且只要有自己在一天,就必要护着这些弟兄们。
在征得底下人的同意后,黎嘉阳点了三柱香,交给黎安,让她插在画像前面的香炉里。
插完了香,黎安按规矩带着兄弟们行跪拜大礼,又给黎嘉阳和杜景烁行过礼,这才算是正式入了帮。
紧接着,黎安要在七天之内纳一个投名状进来。
到底是从小疼到大的妹妹,黎嘉阳也不愿意为难黎安,就叫她拿徐书凭的命来。
当日,黎安前脚把徐成从赌场里带出去,后脚徐书凭就跟郑家的人联系上,要他们保自己的命。
郑家家大业大,自然不会把这么个小兵卒当回事,所以给他在郑家安排了个住处暂时住着,准备等风声过去,随便找个差事打发了事。
只是他们没想到,郑峰连军队上的人都找去了,却没能解决一个小小的黎安,反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件事越传越邪乎,徐书凭自然也收到了风声,想起黎安轻描淡写就断人手指的事,心里直发毛,就偷了些细软,悄悄跑了。
只是徐书凭不知道,他刚出郑家的大门,身后就跟了个甩不掉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