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念感激张姐的好意，心里更是明白她的难处，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对着她浅浅一笑。
“张姐，谢谢你。你对我的好，我全都记得。”
她像是压根没看到应兰的存在一般，侧头看了眼旁边的卧室，心里一揪，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应兰以一种胜利者的姿势往前走了两步，从雕花的栏杆处，眯着眼睛看着苏时念拖着行李一步步地走远，嘴角露出了一抹清冷的笑意。
这么多年了，她应兰价和褚劲川最为相似的地方，就是，她应兰想要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做不成的。
嘭。
客厅的大门关上又合上，苏时念慢慢地拖着行李下了台阶。
脑海里昏昏沉沉的，头重脚轻，总觉得此刻脚下所走的每一步路，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云端上。
跟着脚下一空，她终于支撑不住，拉着行李箱的手一松，一头栽了下去。
……
医院。
凌厉亲自弯腰给昏迷中的苏时念打上点滴，随即才满脸不爽地接过戎肃递过来的手机，绷着声音对里头的人说道。
“高烧，营养不良，人刚送来的时候，还有点脱水的状况。还有，我的意见和她之前的病历上一样，她有轻微的抑郁症。”
凌厉越往后说，口气里就越是夹杂着星火的愤怒，口气的矛头也变得越来越尖锐。
“哥们，听得懂吗？营养不良，抑郁症。你说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天真善良，大好年华，硬生生被苏家折腾成什么样了？”
凌厉是个旁观者，很多事看的清楚，但也到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说，这姑娘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我知道你有自己的顾虑，但哥们一直觉得，很多事，只要说出来，就自然变得简单了。”
凌厉说着，又回头看了眼床上的苏时念。
小姑娘眼窝深陷，脸色蜡黄，即使昏睡着，似乎也有什么下意识解不开的心结，眉头紧紧地皱起，格外让人心疼。
“作为你的好哥们，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心到时候人心皆失，得不偿失啊。”
“还有啊，喂？喂……”
凌厉还想继续说什么，电话已然变成了忙线。
……
苏时念昏昏沉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房间里，戎肃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见她醒了，主动走了过来，“二小姐醒了？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
苏时念呆呆地看着戎肃半晌，有些迟钝的大脑这才慢慢地清明过来，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
她张开嘴巴想要说话，结果干涩的嘴唇刚刚张开，干裂的嘴唇上立刻传来一丝浅薄的疼痛。
她“嘶”了一声，戎肃立马倒了温水过来递给她。
戎肃如此聪明的人，自然知道苏时念会问什么，当即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低低地说道。
“你发烧了，昨晚送来的及时，索性没转成肺炎。还有，你有一些营养不良，加上最近奔波熬夜精神紧张，身体状况不是太好。”
苏时念一边喝水，一边低头漫不经心地听着。末了，她才放下水杯，有些机械地笑了笑。
“谢谢你。”
戎肃看看她，眼中慢慢地呈现出一抹复杂的情绪。
“二小姐，你工作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美珠是当红的女星，珠宝出了问题，虽然我们苏氏不至于因为这样的事情损失什么。但是说到底，也是你的疏忽造成的。”
苏时念抬起头，心口莫名地揪了起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戎肃迟疑了片刻，沉声说道。
“你是新人，犯错是难免的。但苏氏有苏氏的规矩，对你，留职观察。”
苏时念咬着唇，心里窒闷到难以呼吸，心里有满腹的委屈，到头来只问了一句。
“这是公司的决定，还是......小叔的决定？”
戎肃定定地看着她，开口。
“是褚少的决定。”
苏时念的眼睛里缓缓浮上一层浅薄的水汽，想哭，却哭不出来。
她不明白，明明当初用命保护她的男人，为什么一转眼，就能变得如此冷漠？
眼泪掉下来之前，她飞快地扭开头，用力地擦了把脸，倔强地说道。
“既然是褚少的决定，我接受。”
一旁的戎肃默默的看了她一会儿，心疼，但到底还是硬着心肠，将一张卡重新放到了苏时念的跟前。
这是......当初小叔送给自己的房子的房卡？
苏时念一愣，戎肃已经开了口。
“还有二小姐，别墅里发生的事情，褚少也都知道了。应兰跟在褚少身边多年，地位不同于别人。”
戎肃莫名地有些说不下去。
“褚少的意思是，如今既然应小姐不愿意让你留在别墅，加上本来你也不喜欢那儿。离开那儿，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苏时念死死地盯着那张房卡，耳边一再回响着戎肃的话。
应兰在褚劲川心里，不同于别人......
苏时念只觉得心上被狠狠地插了一把刀，一深再深。
好半晌，苏时念才一脸惨白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颤巍巍地问道。
“所以，他让你来见我的意思，是要赶我走？”
戎肃转开头，有些不忍心去看苏时念此刻那双绝望的眼睛。
“二小姐，我到底只是褚少的一个跟班，褚少的心思，我也猜不透。他今天让我来，还有别的事情。”
戎肃说着，继房卡之后，又将手里另外的东西递过去，狠着心说道。
“褚少的意思是，你如今这样的状况，也不适合留在国内。老太太不在，他身为你的小叔，也有照顾你的义务。”
苏时念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死死地盯着那张通知书。
“这是巴黎设计学院的邀请函，整个若大的苏氏屈指可数，褚少留给了你。二小姐，这对你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苏时念整个身体似乎都在微微发抖，脸上血色全无，眼睛里弥漫着一丝浅薄的雾气。
此刻的她，像是被人从内到外彻彻底底抽打，扒光，打击，再接连羞辱，从外到内，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先是容忍应兰践踏她的尊严。
又把她从别墅里赶出来。
现在，他甚至用一张通知书把她从单城打发出去，连在一个城市里生活的机会都不给她。
苏时念想不明白，一个男人，到底要狠心到什么程度，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拿到刀撕扯她的心？
戎肃一口气说完，仿佛完成任务一般，闭上眼睛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半晌，他有些不忍心地在苏时念跟前蹲了下来，说着连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这家设计学院，是目前法国最好的也是实力最强的。老师，是上个月在国际设计大奖赛里拿到最好成绩的人。”
“褚少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我马上就可以安排你过去......
话没说完，面前的女孩忽然抬起了头。
“我不去！”
戎肃一愣，有些惊讶苏时念的反应。
苏时念却死死地盯着戎肃，一手用力地撤掉了自己手背上的点滴，绝望的眼睛里，迸射出一股倔强的光芒，咬牙说道。
“我不相信这些事情是他的决定，我不相信他对我这么无情，这么迫不及待要我离开，我不信！”
她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站直身体一把拉住了戎肃的胳膊。
“你带我去见他！我要亲口听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