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下滚烫的温度,一点点头过相贴的肌肤处,灼烧般烫着苏时念的手。她瞧着那个一向不可一世的男人,眉心微微皱在一起。
女孩轻柔温绵的声音,轻轻地在耳边响了起来。
“小叔,很难受吗?”
下一秒,男人忽然睁开眼睛。
苏时念猝不及防间,陡然撞进了男人暗涌流动,仿佛深潭般幽暗的视线里。男人的眼中有泛红的血丝,却足够透明,仿佛能透出她此刻微微附身弯腰的影子一般。
苏时念一瞬间红了脸,触电般收回了自己的手,耳根子一片滚烫。
凌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将放着药品和吊瓶的托盘放在小桌上,将所有的东西都放置好,又从里头拿出药棉,在褚劲川青筋凸起的手背上擦了擦。
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凌厉拿出尖细的针头,附身在褚劲川的身边蹲了下来。
想起自己生病打针的情景,苏时念抿了抿唇,撇开头看向一边。
“小时念,你干嘛呢?”
凌厉喊了她一声,将她扯到褚劲川身边,拉住褚劲川的手主动递给她,一边吩咐。
“我要给你小叔打针了,你帮我拉住他的手。”
苏时念一愣,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凌厉你真是来搞笑的,堂堂七尺男儿,高高在上的褚劲川,苏家的掌权人,会怕一根小小的针头?这实在是……
想归这样想,苏时念还是急忙答应,伸手接过褚劲川的手小心握住,一边紧张兮兮地看着褚劲川扎针的地方。
男人的手掌很大,掌心有温热的灼烧感,微微泛着些湿意。他的指腹间,有细微的薄茧,在肌肤摩擦间,轻轻地剐着苏时念柔嫩的掌心。
苏时念低着头,总觉身边总有一道幽暗深邃的目光,静静地锁着她的侧脸。
整个过程里,她一直没敢抬头。
好不容易扎完针,苏时念松了口气,正想着找机会开溜,凌厉又说话了。
“打针需要一个半小时,我还有事要忙。小时念,你就留在这里看着你小叔,有事给我打电话。至于你,针打完了我给你做检查,身体没事你就自由了。”
苏时念的嗓子里像是塞了团棉花,“我……”
没来由地,她异常排斥甚至是害怕和自己的这位小叔独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可凌厉压根不看她,说完直接拿起托盘,抬手莫名其妙地拍了拍褚劲川的肩膀,起身走了。
嘭。
大门关上,整个偌大的空间,顿时变得压迫和逼仄起来。
苏时念僵在原地,一直保持着挺直站立的姿势,僵着笑容抬头看了眼头上的点滴,咬了咬唇,这才看向褚劲川。
“那个,小叔,你要喝水吗?”
她自顾自找着话,刚抬腿走到一半,身后的褚劲川忽然开了口。
“这么不愿意和我待着?”
苏时念僵在原地,只觉得后背男人视线投落过来的地方,如同锋芒在刺。
她转过身,扯着唇轻轻地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她自然是着急走的。
可她当然也不会直白地告诉他,她着急,是因为荣赫还在警局里,即使他不容易松口放人,她也该去想想办法。
一旦荣家发现荣赫不见了,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不过就是一场因为奶奶而起的乌龙相亲事件,她不希望事情因为自己闹大。
男人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似是累了,一边抬手按压一侧的太阳穴,一边缓声说道。
“医院里有护士,有需要我会叫她们。”
“有什么事情,我会给凌厉打电话。”
言下之意,她可以走了。
苏时念抬手要给男人倒水的动作一僵,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
他帮了她,又因为昨晚自己的泄愤生病住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作为苏家见不得光的他的侄女,留下来也是无可厚非的。
可……
荣赫还在警局。
若是晚饭之前,荣家还是见不到荣赫的人,这事儿即便是媒体不去刻意曝光,荣家业必然会知道。
又因为此事的当事人是褚劲川,荣家一旦插手,事情会上升到何种地步,苏时念着实没法想象。
一狠心,她放下水杯,鼓着勇气没敢看沙发上的男人,转身就忘外走。
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褚劲川的声音。
“苏时念。”
苏时念往前的步子一顿,男人难得平稳从容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这些年我一直没插手老太太和老爷子的事情,是因为他们之间,远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男人的眸光凌厉,仿佛能穿透苏时念的身体,看清楚她的内心一般。
“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你的确不是苏家人。至于你为什么会顶着苏家人的身份,到了合适的时机,你会知道。但……”
“苏家的环境并不简单,甚至比你想象的更加复杂。想要成为一个苏家人,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和简单。你要面对的,经历的,会是你远远无法接受和想象的。”
苏时念转过身。
男人依然是斜躺在沙发上的姿势,双眼紧闭,眉心微紧,整个棱角分明的脸上略有疲态。窗外有些许的阳光散落在男人的脸上身上,给他周身平添了几分内敛和平和。
苏时念总觉得今天的褚劲川,和平日里的太过不一样。
具体是哪儿,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但眼下,他是在告诉她,他不让她进苏家的原因,在跟她解释,阐明利害吗?
苏时念心里纷乱,还是压着一串联的疑问,口不对心地应了声。
“我知道了,小叔。”
正转身要走,褚劲川一直搁置在身前小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男人睁开眼睛起身去拿,可能是用力过猛的关系,整个人忽然又重重地跌回了沙发里。
“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