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海如今已经是鬼帝七音染的宫殿所在处。
鬼帝这个称号,是她自封的,小冥王虽然默许了她的存在,并把开发十八层地狱的事情,全部由她来负责,但从未承认过她的鬼帝身份,只是把她从前鬼帅,改称为鬼王。
同许多厉鬼称王的鬼王一样,只不过是个山大王。
因为在小冥王看来,冥界只有一个大帝,那就是他的师父北阴道人,他做为北阴道人指定的冥界之王,是绝不可能再承认第二个“帝”的存在的。
不过,七音染倒也不在意,她本来就我行我素惯了,自称鬼帝也只是不甘落人后的好胜心罢了,实则并不贪恋什么帝王权力,也从没想过把她的势力,真正打造成为一支系统完整的政治势力。
这也是小冥王由得她胡闹的原因。
就像孙猴子在花果山上立起了“齐天大圣”的旗号,玉皇大帝也不会真的感觉他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从高高的天上看下去,就跟唱大戏差不多。
也因此,灌愁海在七音染入主后,虽然改变了许多,却并无帝廷的威严,完全依着七音染和她的第一亲信焰女王的喜好,布置得花团锦簇,秀丽无方。
冥界大部分地方看起来荒寂而无生息,甚而鬼气森森。
但是除了本来就是冥界土著的冥界生灵,后来居上的厉鬼幽灵,其实并不喜欢这种环境氛围。
这也是鬼门关一旦大开,他们就蜂拥而出,迫不及待地前往人间的原因,就跟放了五一小长假似的。
而如今的灌愁海,已经和陈玄丘第一次来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因为,七音染曾特意跑到忉利山,向绮姹蒂千莎讨教,她是如何令得忉利山青山绿山、鸟语花香的。
最后,姹绮蒂千莎借了她一件宝物—――摩尼珠,放在灌愁海上鬼帝宫中,驱散八百里灌愁海的一切污秽,将这里改造成了一片净土。
所以陈玄丘来时,就见碧波浩淼,岛屿如螺,清风习习,鱼跃鸟飞,几乎以为他到了人间。
陈玄丘赶到灌愁海已经两天了,这两天,一直在为七音染驱除她身上的寒气。
七音染当日一脚踹开焰焰女王,救了她一命,自己却来不及避开地底喷出的无穷煞气,逃到冥界之顶时,亏得陈玄丘两口仙剑生出感应,以其剑气,镇压了那冲霄而起的无尽煞气,这才幸免于难。
不过,那煞气端地厉害,只是浸染了七音染的身体,就令她如堕黄泉水中,脸青唇白,格格打颤,几乎冻僵了身子。
陈玄丘赶到灌愁海上鬼帝宫时,七音染正裹着六七层的锦被,周围放置了十多个火盆,烧得殿上如人间炎炎盛夏,犹自哆哆嗦嗦的,焰焰女王则指挥着十几个修为高深,不怕烈火的鬼王,团团乱转地添炭鼓风,忙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看到陈玄丘,七音染好不委屈,立即甩了被子,一头扑进他的怀中,胴体倒是凹凸有致,就是冷得冰块儿一般,陈玄丘抱在怀中,旖旎全无。
一时间,陈玄丘也顾不得询问那煞气来历,只得先为七音染驱除体内煞气。
陈玄丘三尸准圣境大圆满,这煞气是影响不了他的,也能凭他的神力为七音染驱除体内煞气,只是这祛煞如抽丝,一连两日的治疗,如今方才缓和了七音染的气色。
寝宫内,一张精雕花纹、彩绘雅致的架子床,纱帷低垂,朦胧一片。
“陈公子,辛苦你啦,多亏了公子,女帝体内的寒气,再有一日功夫,想来也就驱除干净了。”
焰女王笑靥如花,一身红衣,更衬得娇艳无比,实在想象不出,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竟然是鬼,而且还是凭着一身修为和酷厉的手段,得成一域之王的厉鬼。
她的双手,正捧着一碗银耳汤似的清粥,据说这是她搜罗了冥界的灵植异宝,精心熬炼出来的天元汤,乃固本培元之物。
陈玄丘已经服了两天了,感觉确实效用极其明显,为七音染驱逐寒气时,不但不会遭煞气反噬,每回施法完毕,都精神奕奕,毫无疲惫之感。
听说七音染再有一日就能驱净了煞气,陈玄丘心中也自欢喜,他向焰女王微笑地点点头,接过天元汤一饮而尽。
焰女王接过汤碗,嫣然道:“女帝马上就会出浴,公子可以先去榻上等候。”
说罢,焰女王便姗姗地退了出去,将门扉为他们关上。
女帝出浴,去榻上候着……这是要被女帝宠幸么?
陈玄丘觉得好笑,自在桌边坐了下来。
桌上精致的茶盏茶具,茶水犹沸,陈玄丘自斟一碗,浅浅地呷着。
这冥界本没有茶树,但是七音染征讨十八层地狱过程中,不仅发现了许多以前未曾发现过的许多土著生灵,还发现了许多种此前在冥界从未见过的奇异植物。
就以这冥界大地,其实只是冥界的一层壳,其下才是更加丰富的冥界空间似的。
如今这茶,就是其中发现的一种植株。
陈玄丘总感觉那天元汤似乎太补了些,喝完了之后,胸腹间就似揣了个火炉子,未免有些口渴。
只是这茶微带苦意,入喉之后,才渐生回甘。
所以,陈玄丘也不大口,只是浅浅呷饮,慢慢等待。
忽然,那锦幄之后,开了一扇门扉,一道人影儿,从中走了出来。
陈玄丘为七音染驱除体内寒气,用的是体术修行中的一种推拿之术,推血过宫,以按、触、推等方法推拿七音染的身体,促使其血脉中煞寒之气瘀积处散开。
一方面女子好洁,七音染自然不想以不洁净的胴体示人。
另一方面,先以浴汤将热力沁出身体,再行推血过宫,也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所以就算第一日,七音染冻得身体发僵,自己沐浴不便,也叫焰焰帮忙,沐浴一番,这才裹了轻纱,扶上榻去。
一开始陈玄丘看见她衣不蔽体的模样,还要触摸她的身体,还有些不自在,但是连着两日下来,倒是习惯坦然了。
一见那人儿出现,陈玄丘便放下茶盏站起身来,道:“七音姐姐,我们开始吧。
“七音染自大床的另一端分开帷幔上了床榻,跪坐其中,道:“我感觉,煞气残余已经不多了呢,想必过了今日便能好了。
“锦幄浅薄,七音染为了推拿方便,身上一层轻纱,薄得也只像又贴了一层绯色的肌肤,胴体曲现,妙相毕露。
陈玄丘还没走过去,就看见七音染跪坐在榻上,蛇一般柔软纤细的腰微微地动着,似研似磨,偏生下边那浑圆饱满、丰隆翘盈的臀股,却似固定在那儿似的,稳稳地不动。
动静相兼,如龟蛇合体,看得陈玄丘一阵心旌浮动,气血上冲。
陈玄丘急忙收敛的心神,掀开帷幔跨上榻去。
七音染秀发披肩,香肩半裎,形色婉媚,瞧他进来,向他嫣然一笑,便双手撑开,向前伏去。
只是……那动作便如穿着紧身胶衣、体形无比火辣的美女跨坐机车时刻意的凹腰提臀,那刹那间凹出的曲线,动魄惊心。
陈玄丘揉了揉鼻子,总有种要留鼻血的冲动。
他无奈地道:“你这是快好了是吧,有心思戏弄我了。
“七音染格格一笑,不再凹造型了,身子一软,跟被人抽去了骨头似的,便软软的贴在了榻上。
陈玄丘双掌一合一分,如太极初诞,双掌掌心渐渐氤氲起一团金色的雾气,这才插进轻纱般的睡衣,往七音染左右腰眼处肌肤上一贴,轻轻向上推拿而去。
七音染娇躯一颤,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柔媚的低哼。
陈玄丘推血过宫的动作并不是十分的快速,饶是如此,仍旧牵动着七音染的身体,酥嫩的臀股肌肉微微荡漾。
七音染似乎还是有些痛苦,腴润的腰板绷起,双腿并得笔直,玉趾紧紧地蜷起,粉嫩洁净的掌心向上,红嫩红嫩的,宛如新生之婴儿。
肩颈、腰背、双腿……柔和的灯光下,静谧的空间里,听着七音染若有若无的咻咻鼻息,陈玄丘总觉得她今天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寻常。
那妖到骨子里的柔媚曲线,粉光致致的香嫩肌肤,极致妖娆。
一切都是如此地迷人,尤其是她毫不设防的舒展与自然,谁不想从后面轻轻拥住这样一个尤物呢?
陈玄丘感觉自己的定力正在一寸寸瓦解,果然啊,境界速成,根基就不稳,七音姐姐这么相信我,我竟然对她有了不妥当的想法。
“好了,翻过身来吧。
“陈玄丘声音微干地说。
经过一番推拿,他没有捕捉到前两日已经熟悉了的那种寒煞之气,心中不禁微微奇怪。
难道已经祛除干净了?
又或者余毒深入肺腑?
如果是后者,怕是不好处理了,虽说余毒不多,不伤性命,但是天长日久,难免形成隐疾啊。
听见陈玄丘的话,一直趴在那儿,仿佛舒服陶醉的已经睡着了的七音染半翻了身子,却不急着仰面而卧,反而是手托着香腮,似笑非笑地睇视着陈玄丘。
也许是推拿得法,煞寒之气将尽,她的颊上,透着两抹无比动人的晕红,仿佛微醺之后的样子,浅笑盈盈,眸如水杏,神光迷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门扉外,凶名赫赫的女鬼王焰焰,弯着腰儿,元宝似的精致耳廓紧紧地贴着门,眼睛张得大大的,侧耳倾听着。
其实女帝大人体内的煞寒之气,第二日就祛除干净了。
而针对陈公子的计划,却已执行到第三天了,三天了,足足给陈公子吃了三天的虎狼之药,换作寻常人,早活活补死了。
女帝大人又是如此的活色生香,她就不信,陈公子还把持得住!陈玄丘看着七音染的样子,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儿,心口忍不住地怦怦跳了起来。
“怎么还不躺下?”
七音染眼波盈盈欲流,柔声道:“我感觉,体内的煞寒之气,几已尽去了,只余一丝,寻常手法,怕是驱不干净呢。”
陈玄丘一惊,脱口道:“当真沁入肺腑了?”
七音染昵声道:“肺腑,那倒没有。
不过,这里,也是双手推拿不到的地方呢,陈郎中仁心仁术,总要想个办法,可不能半途而废呢。”
陈玄丘疑惑道:“哪里?”
七音梁咬着下嘴娇羞地一笑,拉起陈玄丘一只手儿,轻轻探了过去。
陈玄丘唬了一跳,被蛰了似的抽回了手,佯怒道:“七音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七音染眨眨眼睛,促狭地笑道:“怎么,怕姐姐缠上你么?
你想娶,我还不干呢,不会让你在那凤凰和狐狸面前为难的,你怕什么?”
七音染伸出一只手,软绵绵地勾住了陈玄丘的脖子,另一只手也软绵绵地搭上去,软绵绵香馥馥的身子便贴过去,昵声道:“人家只是前日险些便死了,就想着,若这么死了,未免有点亏,不想这一辈子,留个遗憾而已。”
陈玄丘一动也不敢动,跪坐在那里,干声道:“七音姐姐,医者父母心……”“少放屁!”
七音染双臂一扳,就把陈玄丘扳倒在榻上,俯视着他,蛾眉邪而霸气地一挑:“想让我叫爸爸?
那就打败我啊!”
……孟婆庄前,此时已经变成了修罗战场。
虽然只是数十个大妖,却是妖族最强大的力量。
尤其是恢复了本体的应龙和鲲鹏,如果巫族不死守孟婆庄,不是有后土娘娘提着大斧出战,恢复了本体的应龙和鲲鹏中任何一个,只一击也就把庄子全毁了。
此刻,他们已经杀过了奈何桥,攻到了孟婆庄的边缘。
鲲鹏与后土战在一起,后土不愧是无限接近圣人的准圣,哪怕是分走了一道分身巩固六道轮回,也依旧压着鲲鹏打。
但是,应龙却在趁此机会大肆屠杀巫族子弟。
后土心如刀割,奈何鲲鹏虽然不敌,纵然受了伤,却仍死死缠住她不放,后土心如刀割,手中大斧恨不得直接砍了鲲鹏一条翅膀下来。
可鲲鹏也学精了,只是缠斗,并不硬拼,后土修为虽在鲲鹏之上,碰上他这样不要脸的打法,也只能徒呼奈何。
就在此时,孟婆庄四周,突然出现四道巨大的灰影。
一个似乎是由无数的鬼怪脸庞凝聚而成的一个人形,但他的头颅、躯干、四肢,却都是一张张恐怖的鬼脸,每一张鬼脸,或哭或笑或狰狞或冷厉或漠然,行容不一。
第二个哪怕只是一道由灰影组成的人形,身材、五官全都有些虚无,肤色更是灰蒙蒙的毫不起眼,可一眼望去,却仍让人心旌摇动,想入非非。
却是极美貌、极诱惑的一个妖女形象。
第三个几乎不成人形,而是一条黑色巨蟒一般的怪物,但它的头部,却像一个阴恻恻的人脸模样,狭长的双眼,死死盯着孟婆庄上交战的双方。
第四个则身若枯死千年的一株胡杨树干,怪枝嶙峋的模样,它的五官却是长在胸部的位置。
这四个巨大的灰影甫一露面,便发出桀桀的怪笑。
他无数怪脸的鬼物伸出两条全是人脸的长臂,将正要杀死一个巫族妇人的狮子精张开血盆大口死死咬住。
那鬼脸组成的手臂并不停下,复向第二个妖怪扫去。
那只是一道灰影,却似拥有无穷魅力的鬼物,则是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随着她搔首弄姿的动作,正扑向几个巫族大汉的豪狶山人突然转变了方向,朝着刕火蟾射出了一根根尖利。
灰蟒身材而生着阴森人脸的鬼物则是喷出了一股股的灰雾,那灰雾犹如洪水一般扫向两个大妖,灰雾过处,两个大妖被腐蚀得露出了森森白骨,却还挂着一些没有被腐蚀干净的血肉,凄厉的嚎叫,比鬼物还要可怕。
正想攻击孟婆庄深处、夺取六道轮回的应龙天妃动作蓦然一顿,惊声尖叫:“魑魅魍魉?
北阴道人,你要与我妖族为敌吗?”
在她面前,蓦然出现了一个灰衣道人,脸庞笼在团团迷雾当中,只露出一双发亮的眼睛,掌中托着一口小小铜棺,一步步走上前来。
他的眼睛,闪烁着一团团奇异的光彩,似乎已经看透了什么。
只是,这世间有些事,是能看破,却不能说破的。
灰衣道人声音不算急促,却是字字发雷霆之音:“应龙,你闯我冥界,夺我奈何桥,攻我孟婆庄,欲毁我六道轮回,却道本座与你作对?
你是多大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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